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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天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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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阿飞与吴瑶带着上官小仙，在中原已有半年。将林仙儿尸首运回兴云庄之后，她父亲大痛落泪，令阿飞和吴瑶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原来亲情，终究都是亲情。
葬了林仙儿之后，林管家一直精神恍惚，阿飞与吴瑶，只能带上上官小仙继续上路。说来也不知是怎么了，自从母亲死后，这孩子就变得有几分痴痴呆呆，总是神情恍惚的。她幼年遭此大变，阿飞心中也是十分可怜。林仙儿遗言说，让阿飞将她送回金钱帮，但是他始终觉得不妥，他们不能让这孩子再变成和她父亲一样的人。却不知是不是命中注定，上官小仙终究还是回到了金钱帮，接任了父亲的一切。
这半年中，吴瑶照顾小仙亦十分尽心，可是对于阿飞，始终保持着一些距离。阿飞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的笑颜了。数月前还遇到了来找他们的逸风与璎璎，见他二人已经和好如初，两个人都为着他们高兴。璎璎来了之后，吴瑶还能有些笑容。但是没过几天，璎璎和逸风便又要启程回岛了。
临行前，璎璎找到阿飞，敲门道：“哥哥，我能进来吗？”阿飞打开门，就见她巧笑倩兮地站在门外，和那次在山西客栈里一样。
阿飞微笑道：“有事找我？”
璎璎进了门，笑容却不见了，推着他坐下，叹道：“是啊。明天就要走了，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璎璎正色道：“哥哥，你到底想怎么办？”
阿飞亦是一叹，没有说话。他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可是他心里也好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璎璎也叹道：“我曾经恨过林仙儿，不过她们母女也确实可怜。但是你总将上官小仙带在身边，你让吴姐姐怎么办？”
阿飞沉默一会儿，道：“吴瑶……是我有负于她。”
璎璎道：“你们本来互有情意，我也在为你们高兴。可是这几天，我都看出来吴姐姐表面上好像没事人一样，其实心里藏了好多苦，你难道会不知道吗？她不像我，心里若是难过，胡闹一番就没事了。她将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放在心里，我都好替她心疼……”
阿飞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他心里委实也和璎璎一样，但是若要他抛下那个可怜的孩子，他怎么能做得到？若是将她抛下，他也就不是阿飞了。
璎璎握住了阿飞的手，道：“哥哥，有些事情，你已经做得仁至义尽，问心无愧了。但是若是失去了吴姐姐，连我都不会原谅你。”
阿飞终于笑了，看着她，道：“你这孩子……看你现在这么幸福，我也放心了。”
璎璎也笑了，道：“不过我还没有看着你和吴姐姐终成眷属，我可还没放心呢。”
阿飞道：“好了，你就好好地和逸风回家，好好照顾你娘，还有……爹爹。”
璎璎微笑，站起来，道：“那你要记住我说过的话哦，一天没看见你们好好的，我就一天不放心，我会再回来找你的……”
送走了他们，一切还是和往常一样。阿飞以为，吴瑶陪着他这么多日子，就像不会再离开一样。直到有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吴瑶忽然道：“阿飞，我要走了。”
阿飞心中一震，差点连手中的杯都捏碎了，过了很久，终于道：“你要去哪里？”
吴瑶淡淡一笑，道：“爹爹的祭日快到了，我要回苗疆，祭一祭爹爹的坟。”
阿飞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吴瑶摇了摇头，道：“小仙怎么办？”
阿飞一滞，道：“我想清楚了，我想将小仙交给李大哥夫妇，请他们好好教导这孩子。他们……他们一定比我要好。”
吴瑶沉默。良久，阿飞轻声道：“你……你还回来吗？”
吴瑶微笑了笑，低下头，却没有说话。
阿飞忽然抓住她的手，急道：“不要走。”
吴瑶一惊，睁大眼睛看着他。阿飞自知唐突，放开了她，喃喃道：“求你，别走……”
吴瑶忽然笑了，握住他的手背，道：“阿飞，我走了，你也不妨好好想想……等你想清楚了，再来苗疆找我。”
阿飞看着她，道：“什么意思？”
吴瑶低下头，终于说出了心里埋藏已久的话：“我知道你应该好好照顾小仙，可是我……我真的没办法……”一滴泪，从美丽的眼睛中落下来。
吴瑶又道：“我也觉得这孩子可怜，我也可以照顾她一生一世，但是……这就像是她在你的心里下了一颗蛊，只要小仙在你身边一天，你心中就始终……始终都有个影子。”
阿飞动容道：“没有！”
吴瑶道：“别急着回答。可能你自己感觉不出吧……林仙儿若是好端端地活着，你还能慢慢放下她。可是从她那样死在你的眼前开始，我就知道，你纵然不再爱她，这个影子，也一辈子都无法消失了……”
阿飞被她这样一说，心中也是一惊。林仙儿岂非就是以这种方式，以她的死，对他下了一颗蛊？他难道真的再也无法抛去她的影子？
阿飞道：“瑶儿，你……”从很早之前，他对吴瑶的称呼便成了瑶儿。但是称呼虽然近了，人却离他远了。
吴瑶仰面向天，止住眼泪，微笑道：“好了……”顿了顿，又道：“其实无论你放下还是不放下她，都不要紧的，不必这般自责……我只愿，只愿你……”越说越低，最后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一夜无眠，次日下午，吴瑶便启程了。阿飞在她身边慢慢走着，送她出了城，之后又走出了好远。不知不觉，夕阳已快要落山。
终于，吴瑶停下来，对阿飞微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就送我到这里吧。”
阿飞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吴瑶止住他，道：“小仙还在客栈。天黑了你还没回去，她会害怕的。”
阿飞眼中，却已快要落下泪来。他知道，吴瑶表面上柔弱如水，可是她若是心意已决，自己是万万也没有办法将她留住了。这外柔内刚的女子，真的令他心如刀绞。
阿飞终于道：“那你……”
吴瑶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难道忘了，遇到你们之前，我岂非原本一直都是一个人？”以她的武功和心智，确实断然不会出什么事。只身一人的吴瑶，比璎璎更令人放心，却也更令人不放心。
良久，吴瑶道：“阿飞，保重了。”忽然踮起脚尖，捧住他的脸，在阿飞的唇上，轻轻一吻。阿飞浑身放佛血脉倒流，他尝到了她冰凉的眼泪。原来，泪是这样，有些苦，有些咸。
吴瑶身子离开了她，微笑着，两行泪却落了下来，她从来没有在阿飞面前这样流过眼泪。
吴瑶凄美笑容，道：“阿飞，再见了。”说着转身，绝然离去。夕阳下，她的影子格外悲伤，又格外坚决。阿飞的泪终于也落下，唇上还留着她的气息，而吴瑶，终于离他远去了。
吴瑶在路上走着，她的背影看起来很平静，但是没有人知道她脸上的表情，她已泪流满面。她不敢回头，她知道，阿飞一定还站在原地看着她。她害怕自己一回头，阿飞就会放下一切地追上来。她也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没有办法离开。
吴瑶的身影越走越远，夕阳落山，终于再也看不见。阿飞也终于转身，黯然离开。再见，有很多种意思。或是青山不老，再回有时；或是山高水长，后会无期。今生今世，他们还会再相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