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牵不牵》秦末人

43、十四

　　（1）

　　沐娘觉得，寻常公子若知道她这德行……不，是性格，肯定会被吓跑，而且不带回头的。

　　不嫌弃她性格的，有洛君。

　　现在，又多了个莫阳。

　　沐娘托腮看着院里招摇的海棠花傻笑，心里如同烟花盛放一般“噼里啪啦砰砰”的响。

　　不料这边刚响完，那边就看到洛君一脸高冷地过来了。

　　沐娘深知不妙，弯腰就准备逃。

　　哪知洛君棋高一着，几步跨过去就提溜住她的领子，把她揪到面前。

　　然后开口，“怎么？看到我就跑？”

　　带了凌厉的小眼神看得沐娘脊背毛了一层。随后就立马挥挥手，“哪有！洛君你想多了，看到你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跑呢？我只是趁太阳还没出来，赶紧跑跑步，锻炼几下身体，呵呵呵……就是这样没错。”

　　洛君眯了眯眼，松开了手，“我来只是想告知小姐……”

　　“我知道，酒楼的生意嘛，再等等，等时机到了我就去打理！”

　　“不。是南湖的荷花开了，我想带小姐去游湖。”

　　“嗯嗯知道了……啊？”

　　沐娘觉得，最近自己一定是不在状态，或者是睡蒙了，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比如，看中的北方美男貌似对她有好感，还夸了她，再比如，洛君要带她去游湖。

　　水乡最不缺的就是水和湖，而古河镇南面的南湖更是为镇民所知。一到七月上旬，满湖荷花竞相开放，香远益清，引得镇子里的大人小童，老人青年皆慕名前去观赏。

　　尤其是青年男女，荡舟湖心，折支小荷，或在同伴怂恿下向心爱的人暗送情意，成就一段好姻缘。

　　以前可都是沐娘求着洛君带她去游湖的，不止是赏荷消暑，更重要的是看能不能寻觅到良人。虽说没遇到一人对她送情愫，现在也不知是为何。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今年她柳沐娘又可以纵横南湖了，想想都有点儿小激动呢。

　　沐娘先拉下洛君的领子，接着摸了他额头，确认他没发烧后才笑眯眯地点了头，“去！必须去！”

　　洛君挑了挑眉。

　　盼来盼去，总算挨到了游湖这日。

　　这日大清早沐娘就被洛君拉了起来，梳洗完毕，用过早膳后就一路朝南湖进发。

　　江南水乡似乎一年四季都是好景色，古河镇大街小道依旧行走游逛着许许多多的外来游人。那边，可看到繁柳矮桥，有蓝衫游子骑驴经过，那边，可看到街头闹市，不少摊贩正争位摆摊。
　　天色清朗，偶尔传来狗吠鸡鸣，真是一片惬意。

　　因没有租赁马车，故由洛君撑伞，两人一路闲逛走去南湖。

　　经过方才游子路过的矮桥时，洛君的眼神不知为何就钉在了桥畔那株又高又密的老柳树上，柳条拂首，映着他一袭白衫，一时竟像迎风而立的世外高人。

　　沐娘把目光不自觉往这边瞟的大姑娘小媳妇一一瞪回去后，扯了扯洛君的袖子，“看什么呢？难不成这老柳还是你的故友不成？”

　　洛君倒真点了头，“正是。”

　　“啊？”

　　“不行，洛君，要不你打我一下吧，我怎么觉得最近天气太热，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洛君真的举起了手。

　　但只是往她发上别了支簪子，沐娘伸手一摸，认出是那支海棠簪。

　　“今日小姐的打扮更适合这簪子，本来早上梳头时就想给小姐戴上的，但小姐一听到今日的早膳有奶黄包，就跑去了，拦都拦不住。”

　　“……”
　　你这么黑我真的好？

　　总之两人愉快的到了南湖。

　　近看一片荷裙摇曳，似妙龄少女于绿波中羞答答展开裙角，还能看到跳鲤跃湖，再隐于荷叶间。
　　一派热闹美景自不必说，湖中已有公子小姐游船，岸边还有租船赁舟的笠帽老翁。

　　到此沐娘停下脚步，“洛君，我们的船呢？”

　　洛君顿了顿，“啊？船？什么船？”

　　“……意思是出来游湖你连船都没租好？”

　　洛君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四周风景，“应该是……不，我的意思是现租不是更好？那边还有赁船翁呢。”

　　“……”

　　于是两人选了个头发花白，看起来和蔼可亲的赁船翁，到前欲租一叶小舟。

　　“公子小姐来晚了……真是对不住，我这儿剩下的这艘船啊被另一个公子预定下了，真是对不住喽。”

　　到其他老翁处问，竟然都是被预定好的，简单来说，除却自家有舟船的，个个都聪明的提前预定了。

　　两人只好找了岸边一块大石坐下歇息。沐娘望着南湖里划船戏水的姑娘小伙，心止不住的痒痒，故转头幽怨地与洛君对视，“别说话，这月的月钱一定要扣。”

　　洛君耸了耸肩，“以往都是由老爷租了船的，这次老爷忙着生意没有租，哪里想到到这儿又没船位，所以……”

　　“不怪你？”

　　“嗯。”

　　嗯什么嗯啊！沐娘心里排山倒海的滚水已经把洛君烫了一遍，恨不能亲自把这小丫鬟揍一顿。
　　这样想着，双手已经伸上去掐住他的两颊。

　　洛君本欲矜持的拒绝，但甩两下，眸光沉了下来，一手朝前指去，“我知道刚才那老翁的最后一艘船是谁租的了？”

　　“谁？”

　　“是莫……莫公子，你看，他还在朝我们挥手。”

　　闻言沐娘转过头去，果真看到莫阳正在不远处朝他们挥手，荷叶青的衫子，与身后碧叶嫩花搭配的正好，重要的是他旁侧还有只小船。

　　于是沐娘连忙坐正，矜持地理了理鬓发。

　　然后拉着洛君去了。

　　（2）

　　小轻舟在荷香里穿梭，偶尔与浮水的几尾鲤鱼打个照面，手伸进几乎可见底的柔软水波中，舒服的仿佛摸到一片云彩。

　　也确实有悠悠白云，蓝天丽阳藏在这片南湖中。

　　因小舟的篷顶遮住直射的阳光，加之舟内蒲苇席，凉茶糕点，所以很是惬意。

　　沐娘本想学着其他姑娘褪鞋将脚伸进湖里，但看了看别的姑娘都是三五结伴，而她这舟里还有两个男子，女儿家又要矜持，就悻悻地收回了跨了一半的腿。

　　而洛君正和莫阳灼灼对视，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俩是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但也确实惹眼，小舟绕一会儿，已有不少姑娘扔了荷花进来，盯着他俩含羞一笑，表已是中意。
　　这时洛君却俯身拾了支荷花，在旁侧姑娘期待的目光中勾起一抹笑。

　　然后把花砸在了沐娘背上。

　　沐娘回头，怒，“你干嘛砸我！”

　　洛君云淡风轻地饮了口茶，“哦，看小姐一人坐在那边，也没有人扔花，一时不忍，就只好给了小姐一支。”

　　“那我真是要谢！谢！你！啊！”

　　“嗯，没什么，应该的。”

　　沐娘气得简直要跳脚。

　　其实哪里是没人朝她扔花，只不过她方才看到了小时候被她欺负的很惨的小二皮，才看一眼，那小子就见了鬼似的把船往后划了三丈。

　　然后小二皮朝同伴耳语了一番，于是那帮小伙子朝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再一个个朝后面的小伙传话过去，这样一艘一艘的来，想朝她扔花的两个小伙都把花收了回去。

　　得，她柳沐娘小时候种下的恶果，现在丰收了。

　　桃花都被吓没了。

　　沐娘揪着花瓣碎碎念，目光哀怨绵长。

　　不料这时却蓦地闻到一阵扑鼻荷香，接着有男性气息压迫而来，沐娘方好奇转过头，三支荷花就凑到了她眼前。

　　莫阳英俊的面容隐在花后，“别难过，我给你花。收下吧，是刚摘的。”

　　可能阳光太刺眼，也可能是荷花太晃眼，总之莫阳的笑仿若一阵清风，拂过整片荷塘，连带沐娘的心“嘭嘭”一跳，脸颊不自觉就红了。

　　随后有些慌乱地接过花，“谢……谢了……”

　　莫阳又一笑，摸了摸她的头顶。

　　沐娘睁大了眼，一时间竟有些轻飘飘的，觉得自己好像踩在云彩里，做梦一样。其实她根本就与男子接触的不多，虽说脸皮厚了点，但都是强装出来的，若寻常男子盯她一段时间她也会感到害羞。

　　对于莫阳，说白了也是有贼心没贼胆，但看现在事情的发展，她枯竭多年的桃花难道要转运了？
　　沐娘和莫阳对视半天，一时陶醉在云里雾里。

　　不过犯完花痴后，就小人得志般的朝后一望，向洛君挑了挑眉。

　　洛君的脸立马黑了，嘴角抽了抽，斟了杯茶，眸光瞥向另一边，装作看风景。

　　然后低下身子捡起一支花，朝不远处一名相貌甜美的姑娘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