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莫言格

8、8.水涟

　　说完奶娘就立刻命令站那一排的丫头们上前来替我梳洗。

　　我望着眼前铜镜中的自己，后头的头发被散开，丫头们仔细地在我脑勺上挽了一个髻，髻上簪着一只珠花的簪子，上面还垂着流苏。

　　平日我最不爱穿戴的就是些叮叮当当的东西，一晃动脑袋，流苏便跟着一起晃，摇摇欲坠的，好生累赘。

　　奶娘快步地领我走去正厅，还在我耳边嘱咐道：“小姐，这次皇上来可不像以前，这是代表了五皇子的父亲来的，等您见着了皇上，言谈举止都要三思，您这代表的可是秋家的颜面，给皇上留个好印象，皇上要是满意，日后您嫁去王府中，日子才会更好过些。

　　“嗯，我知道了。”从小到大，我去正厅用膳的次数五只手指头都能掰数下来。正厅一般都是阿爹用来招待贵客的，要不就是摆大宴了才会让我去正厅。记得上次去正厅用膳是两年前阿姐要嫁人，阿爹把各房亲戚都叫上来一大家子一起吃了顿饭替阿姐出阁送行。

　　阿爹坐在对面，见我进来，起身便道：“容七来了。”

　　我怯怯地踩着脚行礼。

　　“起身快坐下吧。来人，准备晚膳。”

　　“这次皇上主要是来见你的，昨儿已经让你调养一日了，身体可有好些？”

　　“承蒙阿爹关心，女儿已经好多了。”

　　“嗯，那就好。从小到大，你可没少让阿爹操心，现在阿爹已经老了，你也是个快嫁人的姑娘家了，以后在王府中可没人让你这么任性。”

　　“嗯，女儿明白。”

　　“阿爹这么安排你的婚事，你可曾怨恨过阿爹？”

　　“女儿的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也知道阿爹您不容易，没什么可怨恨的。”就算怨恨又有什么用呢？

　　“阿爹也是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可以在以后的人生里过的平安，快乐。阿爹选择五皇子做你未来的夫君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不希望你卷入皇宫中面对后宫的那些尔虞我诈，纷纷扰扰。”

　　“嗯，女儿明白您的用心良苦。”

　　“打小你娘就走的早，很多女孩子家的事阿爹也不懂，不知道怎么教你，怎么同你说，你也别怨阿爹才好啊。”阿爹说完便拂起袖子抹了抹眼泪。

　　看到阿爹这样我心也一抽一抽地疼。

　　没等我俩叙完情，就听到院内随行的宦监报：“皇上驾到。”

　　“微臣参见皇上”

　　“小女参见皇上”

　　“快快请起。”说罢，皇上便快步走来，搀起阿爹和我。

　　“这次来是过来见见容儿的，这又没有外人，大可不必行大礼。”

　　阿爹恭敬地说道：“谢皇上。来人，上菜。”

　　“老五前些日子着了风寒，朕让他在府里先自己好好调理身体，朕就替他来了。”皇上从容地说道。

　　“那五皇子身子不着紧罢？这几日快入秋了，早晚是有些风尘，得要好好注意身体才行。”

　　“这可不是嘛，不过男孩家不打紧，即将成亲了，可不能耽误正事。”

　　一顿饭下来，皇上和阿爹聊了很多。

　　我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们喝酒，听着他们说话。

　　大婚如期地举行。

　　虽说五皇子不是太子，但至少是个皇子，成亲仪式自然也是隆重。

　　照了照铜镜，脸还真是格外的红润，多亏了奶娘昨晚一晚上地帮我绞脸。今早又亲自给我梳头发，盘了一个凌云鬓，拿起镶着满满珍珠的头簪安在发鬓上，又套上一件又一件的喜服。真沉啊……

　　“奶娘，阿爹不是已经答应我，让你同我一起进王府嘛，你怎么又哭哭啼啼的。”

　　“小姐，我没事，只是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要嫁人了，奴婢也老了，不知道还能照顾到小姐多久。”说罢，奶娘便擦了擦眼泪，继续帮我梳妆打扮。

　　我想奶娘是把我当成她亲闺女般了。从我记事起奶娘就一直在我身边，到现在还是未嫁之身，也没有个一儿半女的。唯一一个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即将要出嫁了，她应该也是万分不舍得吧。要是娘亲现在还在，估计应该也是会同奶娘这般。

　　一路盖着头帘终于坐到榻上。屋外传来一阵一阵的鞭炮声。

　　低头看了看绣花被面上铺满了红枣、桂圆、莲子，应该是寓意着早生贵子吧。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推门进来的，我的夫君。

　　他迈着摇摆不定的步子缓缓地走进来，隔老远就闻到了一股酒气。他拿起了用红布裹起来的喜称，踌躇片刻，便向我走来。

　　说不紧张那是骗自己的。手心不停冒汗，一动都不敢动，心跳的感觉整张床都在跟着动。

　　他坐了下来，在我旁边，还未掀开盖头。呼吸声参杂着酒气。让我紧张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