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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虽然右手也受了伤,但是左手毫发无损,盖聂还是坚强的用左手写了一封书信,找师弟借了一只信鸽,看着那只鸽子悠悠地飞往王宫。
      “小庄,多谢。”盖聂虽然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还是感激这位多年不见的师弟。
      “师哥,你不必感激我,别忘了,只要你还在嬴政那里,你我始终都是敌人。”卫庄没由来的心烦意乱,窗外竹节被微风撩过,发出一阵又一阵绵绵不绝的轻响。
      好你个盖聂,带着朕的儿子外面游荡了三十多天,只寄回来两封书信,到现在居然还是“归期待定”!
      嬴政的心情可想而知,一怒之下又斩两个官员,秦国正处在攻打楚国的关键时期,揣测圣意之人更为敏感多疑,京阙流言四起,穿着最为广泛的一个版本就是攻楚之战秦国并没有全盘打算,只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还不知道要死多少士卒,再加上之前打过败仗,所以秦王才会那么难以捉摸,恐怖嗜杀。
      此言一出,军心动荡。
      盖聂在流沙吃好喝好养了足足半月,在师弟的要求下选了个好日子又拖了三天,姣好的阳光下带着胡亥策马飞奔,赶了整整五天,终于将这两天什么都不用做,又胖了一圈的胡亥公子送回来。
      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帝王传召,一排排的宫灯将漆黑的深夜照的恍若白昼。
      宫中并未掌灯,看不清嬴政身处何处,掌灯的太监们带上了门,将灯笼也一并提了出去。
      盖聂朝着一片漆黑,恭敬的跪下来:“参见陛下。”
      久无人应。
      眼睛渐渐适应了漆黑,能够看到一点熹微的光,嬴政站在重重阶梯之上,轮廓模糊不清。
      若是以直觉来看,盖聂觉得他现在正在愤怒,危险凌厉的线条,紧紧抿起的双唇,皱起的眉头。
      这还是盖聂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嬴政,肃杀之气喷涌而出,这是帝王的愤怒,曾有人说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而现在只有盖聂一个人,他静静地跪在那里,等待着嬴政的抉择。
      “你还知道回来。”连声调都没有的一句话,在空旷的大殿里久久回响,或许是某一的余波引起的震颤,如鸣金铁。
      “……”盖聂长身而跪,月影重叠,僵硬的动了动唇:“臣知罪。”
      嬴政叹了口气:“你从来都是这样,明明做的事匪夷所思,应该剥皮抽骨,还非要强装镇定,让人觉得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你这些日子离开,倒让人觉得无所适从。”
      “……”盖聂并没有接话。
      “不过你应该离开了,去做你想做的事,但是你还会回来。”嬴政终于把头转过来,随着他的动作,宽大的衣袍摇曳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谢陛下。”
      这次的对话更像是一个承诺,一次疑问,一次应答。
      盖聂也这样想,只要不出意外,我将会永远陪着你,尽我所能,竭我所能,让秦国更加绚烂辉煌。
      我会回来。他心里默念,对上帝王无波的眼眸,嬴政坐上龙椅,像是完成了一次登基,他只是挥了挥袖子,一共三十三道黑影从暗处窜出来,那是潜藏在帝国最深处的影秘卫,他们潜伏时毫无生命力,每一次呼吸都如羽毛的飘落无法琢磨,跃起攻击时却如一柄随时能取人性命的匕首。
      大殿中璨然亮起三十三盏灯笼,影卫又潜藏起来,仿佛这些灯火是自己亮起来的一样,刚才的声音只是一场梦境。
      盖聂微微眯起眼睛,适应强光带来的不适。如果嬴政刚才下令,盖聂就再也不用睁开眼睛了。
      “三天后,你和王翦一起征讨楚国,朕只是给了你随行的权利,其余的事情,你一并不准干涉。”交代完这些,嬴政显然从容很多,他甚至朝着盖聂笑了一笑,好像盖聂从来没有指使扶苏欺骗他,这样严重的背叛被轻易的丢在一边。
      “好了,爱卿,起来吧。”他看着盖聂起身,吩咐宦官上座,又看着盖聂迟疑地坐上去。
      嬴政身边的情报团如此得力,扶苏的事情是绝对瞒不过去的,不如趁早坦白从宽:“陛下,扶苏公子的事,是臣一手指使,和公子无关,臣愿领……”
      嬴政打断了他的话,“罪”字被生生卡在喉咙里:“爱卿,这事儿朕得谢谢你,公子扶苏现在还没有资格作为皇储,他必须要经受更多的历练,你只不过给了他一个选择,而他给了朕错误的回答。”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胡亥的事,朕不会怪你,也不会怪胡亥,朕吩咐你多去关心胡亥,亲近胡亥,你做到了,就应该褒奖。”
      那如果我没有做到呢?陛下,您吩咐给我很多事情,对我的要求应该也很高,而我能做到的,只是极少的一部分,像你这样赏罚分明的人,会给予我怎样的惩罚?可是为什么现在我什么惩罚都没有得到?您到底在酝酿着什么呢?盖聂心中默默的想。
      望着沉默的臣子,帝王再一次叹息,他烦闷地揪了揪腰间的流苏,发出似是而非的警告:“盖聂,留在朕这里,你才能最安全,朕要让你知道,这几日来,你凭空消失,不管是谁暗中帮助了你,唆使了你,都会使你陷入绝境,你是朕的臣子,孰是孰非,你心中要有定夺。”
      夜色微凉,已然是深夜了,月挂中天,窗外的黑色有序地渲染开来,墨黑,深黑,黛黑,一起无穷的向着远方铺展。
      “好了,爱卿,你回去吧,夜已经深了。”嬴政转过头,留给盖聂一个冷硬的背影。
      或许这只是一个无意义的动作,但是要成为帝王,就要学会孤注一掷,就要学会心狠手辣,就要学会玩弄权术,与此同时,留给朝臣,留给天下的也只能是背影。
      帝王听到宫门开合的声音,脚步声渐渐走远了,他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出那个人由近及远,渐渐消失的样子。
      现在天下人都知道秦国无力与赵国一战,一开始曝出的军马也可能远远不及这个数,很好,赵国现在一旦轻敌,就会给白起创造绝佳的时机。
      影卫并没有打探到盖聂失踪的情报,也就是说,自从盖聂进入那间荒山里的小客栈时,就彻底切断了与秦国的联系,派出的十二个影卫没有一个能找寻到盖聂的消息,数遍天下,数遍六国,这样庞大的势力也只有三个。
      第一个是赵高的罗网,这股势力虽然恐怖,但是属于秦国,在嬴政的掌控之下,所以没有怀疑的必要。
      第二个是农家的聚影堂,依靠着农家的声势发展起来,但或多或少保持着与帝国的联系,受到帝国庇护同时向帝国缴纳税务,实在没有藏匿盖聂的理由。
      第三个……嬴政皱了皱眉头,这是最难缠的刺客组织,名字叫流沙,创始人是号称鬼谷弟子的卫庄,是最近兴起的,范围最大,分堂最多的庞大组织。如果核查无误,那么他应该是盖聂的师弟,其余一概不知,神出鬼没,似乎是有目的的挑动六国之间的战争,从未服从帝国,帝国多次绞杀,全部灰头丧气的无功而返,若问原因——连影子都找不到,如何绞杀?
      帝国这些年来忙于征战,一统天下,没有足够的兵力去对付这些形形色色的动乱,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流沙已然成为刺客之首,莫说在秦国,就算是在之前的山东六国也极负盛名。
      倦意袭来,嬴政从容和上卷宗,现在不必着急,总有一天,整个天下都将隶属帝国,成为帝国血脉中的一部分。
      丽凝视着盖聂,盖聂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刚要解释这几天的行踪,就被她打断了:“我虽然不知道这几天你带着胡亥去干什么了,但是胡亥平安回来了,我相信你,只是不知道你一去这么多天,有没有荆轲的消息。”
      盖聂有些犹豫:“这几天我在流沙,也曾托付我师弟去寻找,只得到消息,他现在在燕国,和太子丹相交甚驽,其余就一概不知。”他抬眼观察丽的表情,丽无喜无悲,只是昏黄的烛光下,一滴清泪轻轻地砸在裙裾上。
      “盖聂,”她慢慢地说:“我真想他,这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月,一共长长的六年,我无一刻不在想他,如果我当时没有进宫,我或许会留在他的身边,这是我贪恋荣华……”
      “不,是我将你带进来,而且你成为嬴政的妃子,无非是为了让孩子受到更好的教育。你没有需要忏悔的,你是最值得荆轲珍惜的女人。”盖聂急忙打断她的话。
      盖聂虽然不知道六年前她为什么会走向嬴政,并且在那之后生下一个孩子,但直觉告诉他,丽有苦衷,不容他去揣测估量,此刻他有些忍耐不住,放轻声音问:“六年之前,荆轲可来看过你?”
      丽的面前满是泪水,她咬着嘴唇,不知如何应答。
      “整个秦国都是嬴政的耳目,更不要说在自己的皇宫之内,就连我们之前所说的话,也可能一字不差的传到他耳朵里,但是他今天召集三十三个影卫去正殿,我也暂时知道了躲避他们的方法,现在很难抽调人在跟随我,所以,你把之前的一切都告诉我。”固然是隐蔽的个中高手,也不能完全埋藏自己的生息和热度,只能将它降到最低,卫庄显然明白如何对付他们,他告诉自家师哥一套排查异己的方法,只要是陌生的气息都能探查出来,现在万籁俱寂,嬴政放松了警惕,暂时放弃了对盖聂来说十分棘手,颇难对付的影卫,而其他的小把戏,比如说隔墙有耳还难不到盖聂,一套鬼谷中学习的隐声就能打发了他们。
      “就在六年前,他来见过我。”盖聂听了这话,脱力一样的往后仰去,嬴政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但他并没有拒绝丽的投怀送抱,甚至连后来的怀孕也没有怀疑,这让人更加恐惧,如鲠在喉。
      “你放心,胡亥是嬴政的孩子,所以,看在胡亥的面子上,嬴政能暂时容忍我。”丽不再哭泣,她轻轻抹去脸上的泪痕,苍白的脸颊毫无哭过的痕迹。
      “所以你我都不用怕,我要做的只是等待,或许与荆轲重逢的那一天,就是我的死期。”丽绽放出一个如花的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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