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花泪》春*野

5、墨疏风

　　青琊和冷雀对望一眼，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意思，皇宫禁地里能有什么他要的东西，思索了几秒后，冷雀开了口，有些不可思议和犹豫，“你这是要逼宫？”
　　苏轻皖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回，冷雀和青琊都沉默了。不过说到底，皇家的事她们也不想掺和进去。
　　想到这里，青琊也就不再继续多问，“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仔细商量一下吧。”
　　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冷雀就提出了告辞，“我从醉陌楼出来太久了，放心不下，我就先回去了。”
　　青琊点点头，目送她走远之后，又回过身来看着苏轻皖，目光里带了几分不确定和小心翼翼。“轻皖，我觉得这件事不该瞒着你，我……”
　　月光下青琊的侧脸像是白玉雕刻而成，美得没有一丝瑕疵。此刻她的脸上却多了几分紧张，略显单薄的身子也微微的颤抖着。
　　“什么？”苏轻皖静静的望着对面的青琊，很有耐心的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青琊犹豫着，苏轻皖看起来心事很深的样子，那么以他的能力恐怕早就知道她不是人类了吧，既然这样还没有选择远离她，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相信面前这个人？
　　青琊下意识的想相信对方，但是理智却不允许她这么做，沉默良久，青琊还是没能开口，苏轻皖望着青琊别扭的表情和不停变换的脸色，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想问我，关于你不是人类的事？”
　　青琊身体一僵，心想他果然已经知道了，她踌躇半响，低低地开口，“你会因为我是妖而逃开吗？”
　　苏轻皖没有说话，他向前走了两步，低下头看她，幽深的眸色掩尽了情绪，他轻声的笑了起来，“也许有一天，会感到害怕的人该是你。”
　　青琊的眼神里有着疑惑和迷茫，她看着面色平静的苏轻皖，想问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苏轻皖回到了落脚的院内，玄影从他身后的阴影处走了出来，和他一起站在那株桃花树下，半响他问：“楼主，您想好了吗？我们为什么要和妖合作？”
　　苏轻皖似乎没有听到他的问话，只是有些出神的望着桃树上已经有些残败的桃花，“玄影，你有没有亲人？”
　　玄影一愣，很快的答到，“回楼主，我是个孤儿。”
　　“是吗？孤儿啊……”苏轻皖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其实做个孤儿也挺好的。”
　　“楼主，您…真的想好要动手了吗？”犹豫再三，玄影还是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苏轻皖的背影沉默了良久，久到玄影都以为自己根本不曾问过他什么问题，苏轻皖才淡淡的开口。“没有什么好想的，这个位子从来都是冰冷的。”
　　苏轻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受控制的想起年幼时那些在现在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的往事。
　　“皇兄皇兄，我想要那个！”稚嫩的童声在往日冰冷的皇宫里总算是添了一点儿生气，幼年时身子还小小的苏轻皖看着树上的鸟窝，一脸期待的看着她的皇兄。
　　“好，你在一边站着就好，我来给你拿。”同样是稚气未脱的声音，却明显的在话里透出了几分稳重之意。苏慕冷把手腕处的衣袖挽起来，在树下观察了一阵子，选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就要往上爬。
　　等到他终于在宫人惊恐的眼神下回到地面上的时候，他的衣摆已经变得伤痕累累，发丝也被勾出来一缕，然而他却像捧着珍宝一般只看得到怀里的鸟窝。
　　那时的苏轻皖从皇兄的手里接过鸟窝的时候，满眼都是光芒。
　　他稳了稳心神，把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玄影，你下去吧。”等感觉到身后的人重新隐于夜色，苏轻皖才伸手扶住了面前的树干，缓缓转身，靠在了树干上，疲惫的情绪在他身上蔓延开来，他闭起眼，潮水般的回忆把他吞噬，物换星移，人还未走，却已是心思各异。
　　数日后的深夜，皇城脚下。青琊带着人到达约定的地方和星绣月鸢碰面。
　　“你那个什么苏公子，会不会是骗你的呀，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人？”说这话的人一脸的不屑，偏偏白玉般的脸上满是让人痴迷的美艳。
　　男子一身黑衣，却并没有因此而显得肃杀冷感，寻常黑色硬是被他穿出了妖魅的味道，衣料软软地贴在身上，乌发雪颜，刻意没有束发般让其静静的披在身后，修长的眉微微上勾，长而微卷的睫毛下，一双淡褐色的眼深情又无情，竟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唇角微翘，笑的危险又倾城。
　　青琊摇摇头，一脸的坚定，“他一定会来的。”几人正说话间，就看到不远处的巷子里隐隐出现了几个人影，等到行的近了，果然是苏轻皖等人。
　　青琊示威般看了那穿黑衣的男子一眼，随后起身朝着苏轻皖走去，苏轻皖看着对面的青琊，嘴角依然噙着浅浅的笑。
　　走到近处她才看到，今日苏轻皖身边还跟着两个陌生的面孔，她细细地看了看，似乎是那天来救苏轻皖的人。苏轻皖看到青琊盯着他们看，解释道，“这是我的暗卫，女生是魅影，这边这位是玄影。他们二人各有特长，此行可能会帮到我们，就把他们一并带来了。”
　　被唤作玄影的人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连脸上额表情都没有变化，青琊心想，这一定是个无趣至极的人。而一旁的魅影却在苏轻皖介绍完后两眼放光的看着青琊，“这位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长得真是太美了！”
　　青琊：“……”
　　苏轻皖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魅影，“魅，别胡闹了。”
　　“呃……”青琊脸上一红，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正要张开口的时候旁边的黑衣男子开了口，“谁敢觊觎我的人？”一双狭长的美目眯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苏轻皖。
　　青琊看了他一眼，似是刚回过神来，赶忙拉着他给众人介绍，“对了忘了介绍，这位是…额，是我弟弟。”黑衣男子抬眼看她，青琊警告的扫了他一眼，暗地里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示意他别说话。青琊接着说，“他叫墨疏风。”
　　众人：“……”
　　苏轻皖笑了出来，说道，“好了，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玄影却注意到，苏轻皖说话的时候，青琊的耳尖悄悄红了。
　　一行人走了不远就看到了星绣和月鸢说的见面的凉亭。
　　过去一看，她们两个人早就等在那里了，见到青琊，两人立刻上前，一脸焦急，往日和青琊开玩笑的念头也都没有了。“宫主，你们终于来了。”
　　青琊冲着她们点点头，也变得正经起来，她看向苏轻皖。没有图她们是进不去的。
　　苏轻皖明白她的意思，向玄影示意了一下，玄影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卷递给苏轻皖。
　　他摊开那张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纸卷，“你们看，根据这上面说的，这个禁地一共有两个入口，一个在前面的迷瘴森林里，一个在天子寝宫的内室里。”他说道这里抬起头来问，“我们走哪一个？”
　　青琊看着那张纸没有说话，反倒是一边的墨疏风开了口，“这还用选，当然是走皇宫啊，迷瘴森林可不是谁都能进得去的，皇宫就不一样了，对我们来说皇宫还不足以放在眼里。”
　　星绣插了进来，“不行，我们发现玄谟也在皇宫里，看来这次的事情并非偶然，若是只有他一人也没什么，但是他身边还跟了一个人，看起来该是他的师父，法力深不可测，我们一进去就会被发现的。”
　　青琊也不赞同他的看法，“迷瘴森林虽然难走，但地广人稀，万一有什么变故我们也好快做反应。皇宫确实有些铤而走险。”
　　随后她抬起头，“只是…轻皖，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安全通过森林前面的瘴气区么？里面有些成分会压制我们的法力。”
　　苏轻皖还没开口，话就被魅影抢了去，“就这么一个简单的瘴气我还不放在眼里呢。”她笑吟吟的看着青琊，“你答应我和我家公子的婚事我就保你安然无恙的过去好不好？”
　　青琊：“……”
　　苏轻皖脸上不动声色，嘴角却微微抽了抽，他不停的反思是不是带魅影出来就是个错误。“魅影是用毒高手，这点瘴气还不用放在心上，这次来带了特制的丹药，等下大家都吃一粒就好了。”
　　青琊面露喜色，点点头，“好，那我们这就出发吧。”
　　没多久，几人就在一大片森林面前站定。
　　或许是夜晚的原因，面前的森林无端的给人一种深深的压迫感和恐惧感，黑漆漆的树影重重叠叠的向无尽的远方伸展开来，迷蒙又流动的瘴气就这么横在一片阴影间，隐隐还有增长之势。
　　魅影看了看前面的瘴气，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百瓷的小瓶，递给青琊，“让他们每人吃一粒，半个时辰之后药效才会发作，我们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几人说了半天，青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苏轻皖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自从到了以后一直沉默的望着不远处的森林。
　　青琊走到他面前，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心下一惊，此时的苏轻皖整个人都阴沉沉的，往日总是笑着的眼睛也没有一丝情绪，墨眸里甚至还闪过一丝迷茫。这样的苏轻皖，莫名的让人觉得害怕和心疼。
　　“轻皖？我们该走了。”出声打断他不知所谓的沉思，青琊觉得不想任由他再这么发呆下去。她觉得他的状态非常不好。
　　苏轻皖游离的思绪被拉了回来，他看了看面前眸色难掩担忧的青琊，心下一暖，收起所有的消沉，笑意重回眼眸，“好，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