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往情深深几许》泠泠白露

3、第三章

　　和盛府的整体状况相比，凝碧堂倒不是很大，进了堂内就是个半大的院子，两旁尽是白色的花树，淡雅素净又不失小气，再往前走就是盛夫人的居室了，阿和一边小心打量周围一边紧跟着进了屋子。
　　这时盛夫人已经换了衣服，一身深色家居常服的坐在主位上，见阿和来了接过丫鬟端上的茶水轻呡了口道“阿和来了，上前到我身边来。”
　　“是，夫人。”阿和行了一礼又依言上前了两步。
　　盛夫人看着阿和半晌方笑道“昨日，咱们府上过于忙碌，阿和可有累着了？”
　　“没有的事，昨日寿宴，有老爷夫人在前面顶着，哪能让阿和累着了，阿和自是无碍的”阿和笑道。
　　盛夫人听言又笑道“没有累着就好，你身子弱是禁不得累的，昨日太过忙乱，连平日里每日都要给你那儿送去的安神汤都给忘了”说着说着盛夫人又叹了口气道“快别站着了，坐吧”。
　　阿和落了座，心里纳闷，这是要她来话家常的？
　　待丫鬟又给阿和上了茶，盛夫人才道，“咱们府上老爷只有你一个女儿，你母亲去的早，你虽非我亲生，我是个无一男半女的，自然视你如己出，阿和去年及笄，如今也到了出阁的时候儿了，按说，一般的人家，婚姻大事自是由父母做主的，咱们盛府虽然富贵超出常人百倍，可这儿女婚姻是由不得父母的，只能听凭当今皇上指婚。”盛夫人停下话头，看向阿和问了句“阿和明白我的意思么？阿和？”
　　“……是，夫人，阿和明白”信息量好大有没有？缘来这幅身子主人不是盛夫人亲生的，幸好她称呼的是夫人，要是喊声娘什么的，肯定会被疑心的，还有皇上指婚？总感觉的有种不好的预感啊。
　　盛夫人只当阿和到底待字闺中的女儿家，提起婚姻难免害羞腼腆些，又道“现在跟你说了就是要让你心里有个底，今日老爷进宫去了，回来的晚些，晚上不必过来了吃饭了，自己房里用饭就好。今日陪客想是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是，阿和告退”，虽是几句话的功夫，待阿和从盛夫人房里出来时却已近黄昏，月儿在门外等候，见着自家小姐出来了便跟了上去两人一起回了自己的院子，因早上过于匆忙和紧张阿和没有留意这盛府小姐的地方，这次到了院门前阿和才注意到门口牌匾上安和院三个大字，写的甚有气势。
　　院子里向外透着一股淡淡的香气，院内有一大片海棠树，正直花开，衬的整个院子都是生机盎然的灵动了不少。这盛府小姐这么喜欢海棠花么？
　　阿和进了屋子坐在梳妆椅上，看着镜子里的模样，捧着脸长呼了一口气，自己不明不白就到了这么一个地方，一天下来都觉得自己在做梦，可是这梦境未免也太真实了些，自己穿到了这幅身体里，那盛府小姐又去了哪里呢？是到了现代自己的身体里呢？还是……死了？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呢？这里到底是哪朝哪代？不行，今晚一定要从月儿口里探探情况，唔，必须要，知道了大概背景才能给自己有个合适的定位嘛。
　　想好了下一步，阿和起身抻了抻腰走向床榻，月儿跟她到院子里后就被打发着去取晚膳还没回来呢，正好休息一会，古代的小姐身体就是娇弱，白天也没怎么走动，就累的不行，尤其两条腿竟像是走了十几里路似的又酸又疼，随便的捶了捶，阿和便和衣而卧睡了过去。
　　朦胧间，阿和只觉得走到了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雾气缭绕，看不清来路，更分辨不清方向，只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着什么，和尚念经一般听不清词句，阿和觉得头越来越疼，一时眼前忽明忽暗，晕头转向，痛苦非常，阿和想让脑袋里的声音停下，动了动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好容易捱了一阵，又听到个女声在唤她小姐，小姐？什么小姐？她是林晓，不是什么小姐？唔，头好痛，那个女声还在一直叫她，念经似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小姐？小姐醒醒？”
　　“……”阿和睁眼醒了过来，眼神迷茫不已。
　　“小姐可醒了，晚膳好了，小姐用了晚膳再睡吧。”月儿将阿和扶着坐起身来道。
　　“……月儿？”阿和这才回过神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丫头，才想到自己方才是做梦了，梦里唤她小姐的除了月儿还能有谁。
　　“小姐用饭吧，待会要凉了呢”月儿仔细的在阿和外衣外头又披了件小袄，才扶着阿和到了餐桌前坐定。
　　阿和走动了几步，清醒了不少，看着餐桌上的饭菜又想起来睡前的打算随即伸手拉过站在身后的月儿道“这么多饭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的，月儿一起用吧”。
　　“……这可怎么使得，月儿是丫鬟，小姐是主子，丫鬟哪能和主子同桌用饭呢，小姐快别难为月儿了。”月儿说着就跪地上了。
　　阿和想不到简单一句话就把这丫头吓成了这样，心里嘀咕封建阶级什么的最讨厌了，好吧，现代请客吃饭的法子行不通，可是这也不能阻碍她的计划，你不吃饭我照样可以套话嘛。
　　“月儿虽是丫鬟，但我却拿月儿当亲生姊妹看待，所以才这般对你，既然月儿不愿，我也不好勉强的。”说着扶起月儿看着这丫头一副感动非常的模样，又叹了口气，也不管月儿自顾自坐到桌前用饭，眼睛虽看着饭菜，耳朵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刚夹了一筷子的青笋，就听身后月儿走上前来，也拿了筷子，帮阿和布菜，一边动作一边又道“月儿自小是在小姐身边长大的，小姐待月儿的好，月儿莫不敢忘的，月儿只求小姐不要嫌弃月儿，能让月儿侍候小姐一辈子就是月儿的福气了。”听着声音竟有了几分哭腔。
　　“……”虽说是为了向月儿了解情况才拉月儿入座，可是拿月儿当姊妹的话却是认真的，自己本来就是个现代人，一下子有个丫鬟在跟前侍候照顾，而且这丫鬟好像还比自己小的样子，自己照顾她还差不多，要是当姐妹多好啊，她也能适应些，还能有个知心朋友。谁知就引出月儿这么大的情绪来，罪过啊。
　　“……月儿的心思我当然明白的，只要有心，入不入座也不是要紧嘛，既这样，我一个人吃饭也无趣，不如月儿跟我说说咱们皇上，咱们盛府还有我，虽然自己知道，但听别人说来又别有意思的。”阿和边吃边说，做出极自然的表情，笑着说，重点来了。
　　月儿听了不疑有他，一边布菜一边娓娓道来。原来这个时代正值天下一统，国名乃一景字，景朝唯有东南两面是临海的，西北两处具与羌戎地界相连，四方边境安定，到了当朝皇帝继位至今正是一片盛世繁华景象，这盛府的先辈随着高祖皇帝四方征战方平了天下，定了江山，到了盛府现今的当家老爷这一辈已经是第四代子孙了。祖上极受高祖皇帝的看重，并特赐爵位府邸以保盛家后代荣华，就是老太爷在世的时候仍是袭着爵位做着官儿的，可是到了老太爷临了的时候竟奏明先皇，恳请先皇收了这爵位，辞了官职，并留话给自己的子孙说，从此，盛府子孙便弃笏经商吧。盛府上下应是，从此盛府摇身一变经了商，虽成了经商之家，到底有先辈的基业和威信在，不消几年光景就成了皇商，当今皇上还时不时的召进宫询问询问，今天老爷便是进宫请安去了。
　　再说这盛府如今的当家人盛老爷，本名盛世荣，听着自家老爹也就是那老太爷的话一心一意经商，为人谨慎，盛夫人本家姓甄，名门闺秀，到了盛府之后有过一个小公子可惜在十岁的时候得病没了，盛老爷和盛夫人是父母之命，成亲之后，虽说相敬如宾，到底没有多少情爱。
　　要说阿和娘亲本家姓夏，单名一个芹字，从小便失了父母，由着舅舅养大，却不料夏芹正值十五之际，舅舅竟一病去了，家中就只剩她一人和几个丫头婆子，因缘巧合，一次上香的途中遇了歹人，却让盛老爷撞上了，自然是英雄救美人了，之后二人互相倾慕不已，盛老爷便在外面置了一处宅子将夏芹接了进去，二人算是在一起了。
　　等到老太爷因病过世，盛夫人家的小公子又没了，盛老爷这才将阿和母女接进了宅子，只是夏芹没几年便因病去了，便是现下的情况了，幸好盛夫人对阿和母女是极好的，并没有以大欺小的事。
　　说到这儿，月儿停了停，阿和一边听一边吃饭，又腾出空来自己在脑子里歪歪，大户人家的事情果真听起来就像是戏文里的那样，这种八卦下饭，吃嘛嘛香啊，哈哈……等她歪歪完了发现没了声音，瞅了瞅月儿道“怎么不说了？继续啊。”
　　月儿又为一家小姐添了些汤，说道“月儿怎么能说自己的主子呢”说完还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阿和才反应过来，说了这么半天别人，月儿还没有说这幅身体的主人呢，不说？这怎么行？
　　“好月儿，我呢就是听个新鲜，你就随便说说嘛，不碍事的。快说快说，不然小姐我可就生气了。”说着就做出一副要生气的样子，月儿看了只得道“小姐千万不要生气，正在吃饭，生气容易伤身，我说就是了，小姐只随便听听就好，若说错了什么，小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才是。”
　　阿和赶紧点头催促几次，月儿才慢慢说来。
　　阿和自小便和娘亲生活，到了十一岁的时候进了府，生性不大爱说话，又自小体弱，所以天天待在屋子里，若无要紧事或老爷夫人传唤，是绝不出院子的，自从夏氏一病去了，更是沉闷了不少，多亏盛夫人照顾，身子倒是无恙的。
　　“要月儿说，小姐要活泼些更好，天天闷闷不语的气死沉沉的，咱们府上下人都说小姐是闷葫芦呢，小姐又胆小些，不过……今天小姐比往常倒精神活泼了许多呢。”月儿说着笑了笑，阿和正在喝最后一口汤，听着月儿最后一句话差点喷出来，好容易咽下去，慢悠悠的飘出一句，“那活泼些不好么？”
　　“当然好啊，小姐平时不爱说话，有心事也不和我们这些做丫鬟的说，自己闷在心里，自然对身体不好的，今天小姐和月儿说这么多话倒是头一次呢。”用饭已经完毕，月儿说着又端来漱口净手的事物，一件一件的递到阿和阿和面前。
　　等一切完毕，阿和又与月儿两个聊了好些，月儿便服侍阿和歇息，月儿放下了床帐，熄了灯，正要退出去，阿和叫住了她道“以后，无人的时候，咱们就这么处吧，说说话，和姐妹一样。”月儿笑笑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自家小姐性情开朗些当然好些，月儿只觉得今日的小姐比往日要活泼灵动些。这样的小姐才像个活生生的人了，小姐想开了，她为小姐高兴。
　　阿和看着月儿出了屋子关了门，躺在床上只觉得睡意上涌，，渐渐的闭了眼睛睡去，只是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了？可又想不起来，算了，不想了，阿和沉沉睡去，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