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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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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不……”阳羽颤抖着手,想要上去扶住他。
昏暗之中有什么东西滚了过来,低头一瞧发觉是个人头。
这么多年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爆发,阳羽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捡起那颗满是鲜血的头颅哭了起来。
犹如迷雾被风吹散一般,所有的记忆立即清晰的涌入脑海,那个不想被忘记的名字也渐渐地浮现出来,阳羽哭着唤道:“思……语……”
思语思羽,思念阳羽。
这名字是他自己起的,为了避讳羽字便改成了言吾语。贱民本不配拥有自己的名字,而阳羽执意要将这个名字送给他。
在平民看来,一个没有身份的贱民居然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爬上将军的位置,这是几乎是不可能出现奇迹,然而这个奇迹也随着叛国罪的罪名遗臭万年。
那些曾经艳羡他嫉妒他或是想成为他的平民,此刻却用自家的垃圾问候着这位将军的遗体。
那些曾经想要和他结交的达官贵人,唯恐避之不及,纷纷站出来唾弃他的叛国行为。
而阳羽脑海中却浮现出无数的记忆,还有他临行前的那个傍晚。思语穿着一身戎装跪在门口,大门微微开启他透着门缝瞧见了自己,做了个鬼脸然后偷偷溜了进来。
即使屋内没有旁人,他依旧跪在不远处,低着头小声地说:“我是来向您告别的。”
阳羽刚想起身,结果身子软的没力气,只得倚着床栏嗯了一声。
“您……还……还好么?”发觉床上的人似乎不对,顾不得失礼急忙上前掀开帘子焦急地查看。
这薄纱帘一掀开,思语立即愣在原地,当真是说不尽的软玉温香,娇柔旖旎。
阳羽穿着轻薄的亵衣靠在床边,瞧见帘子被掀开后伸出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笑着说道:“上来躺着吧,不然与你讲话我还得坐在一边,身子困乏实在懒得起来。”
瞧着这一.床.春.色,是个正常男人都该有反应了,何况床上躺着的还是自己最喜欢的人。
思语犹豫了下脱掉了厚重的盔甲,从床边溜了上来跪坐在阳羽脚边,用手按摩着他的小腿。
藏着自己早已抬头的欲望,享受着一点点肌肤接触的亲昵。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自己不过是一介贱民,当初那个夜晚已经是他给予自己最大的赏赐了,如今若是再越轨一步痛苦的还是两人。
阳羽靠着床,有气无力地说着这几年发生的事情,都是些琐碎的小事,思语就跪在床角认真地听着。
阳羽轻声唤了句:“冷。”
思语终于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他,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阳羽。”思语哽咽道,“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了你,自从我六岁被选入宫中陪在你身旁,当我第一眼瞧见你的时候我就惊呆了,这世界居然有这么漂亮的人。当你第一次与我讲话时我便发誓,这辈子都会一直陪着你保护你。”
阳羽不说话,只是咯咯咯地笑着,也只有在此时才能由心出发,笑的如此开心。
怀里的人身体没有一丝温度,像一块寒冰。
这温度刺激着思语的每一处神经,怒火立即从心头涌起,咬着牙说道:“我不会让你再在这个破地方受苦了,皇帝老子要是想请‘神’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儿子做载体,让你这么痛苦。”
阳羽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笑着说:“没关系,那是我自愿的。”
思语立即松开了他,下床穿回了自己盔甲,回过头冷冰冰地说道:“这个国家迟早会亡,他们会受到比你多十倍的痛苦。”
“可是国家没了,到时候我也不是皇子了,我要去哪里找你呢?”阳羽忍不住笑出了声,此刻的他还以为这不过是思语的一句玩笑罢了。
思语回过头,收起先前冷漠的表情,眼底满是柔情道:“无论您变成什么样子,走到哪里。我都会找到您,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也是我永生的誓言。”
“其实我真的无所谓,而且也没小时候那么疼了。”阳羽嘟囔了句。
“西面战事不断,今晚我就要过去了。”思语哑着嗓子,避而不答。
阳羽想了想,扶着床栏下了床,披了件外衣将自己贴身装着的虺玉递给他,道:“无论你走到哪里,这块玉便是我随着你一起。”
思绪回到了现在,本来抱在怀中的头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那块不知道扔在哪里消失不见得玉又滚了过来,阳羽万般痛苦地瞧着地上的东西,闭着眼睛说道:“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这个国家灭亡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别人正是自己,在思语死后失控的自己,血洗了整个皇宫。
包括那个从小到大声称‘爱’自己的父皇。
弑父之罪缠绕着阳羽,这个有着纯洁外貌的男人,却有着污秽不堪的灵魂,如今也因为双手沾满父亲血液而变得更加肮脏。
周围的环境立即暗了下来,所有的场景全都消失了,只剩下阳羽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黑暗之中。
“你都想起来了?”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阳羽诧异地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脸,熟悉到让人害怕的脸庞。
背后的少年穿着一声白衣,身体长着蛇的鳞片,眯着眼睛冲着自己笑了笑,这张脸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脸啊,这不是一直跟着的那个影子么?无论自己走到哪里都会跟着自己躲在暗处的黑影么?
“这是哪里?”阳羽站起身,警惕地望了一圈周围。
“你连自己的心都不记得了么?这里是你的记忆啊。”少年打了个响指,周围的环境立即变化起来,一张长椅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少年看都没看就坐了上去。
这椅子熟悉的很,自己宫里摆着的那个,每到夏天自己就让人将长椅摆在院里,躺在上面晒太阳再舒服不过了。
“这椅子很熟悉吧。”少年笑了起来,又打了个响指,长椅立即变了个样子,从红檀木变成了普通的竹制长椅。
这把竹椅自己也很熟悉,杭州家里阳台也有一个,及时自己失忆了爱晒太阳这个习惯居然还是没改掉。
“等下,我要跟你纠正一下!”少年懒洋洋地躺在长椅上,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阳羽说道:“不是你爱晒太阳,是我!”
发觉自己心里的想法被他轻而易举的知道后,阳羽惊讶地张大了嘴,问道:“你是谁?”
少年:“你不是都想起来了么?”
阳羽:“没错,我记有关思语的所有事情了。”说罢顿了顿接着道,“他为了我,跟敌国勾结想要里应外合灭掉这个国家,却被人告密没等事情成功便被秘密处理带回了皇宫。”
往事一点点涌入脑海之中,阳羽闭着眼睛看着脑海中的那些画面,说道:“思语的体质与常人不同,他可以忍受我身体的寒冷,从他小时候便被祭祀放在我身边,以保证我可以有阳气环绕,不会被身体里的东西侵蚀。”
少年懒洋洋地看着他,“接着说啊。”
阳羽:“我自小就只有他一个玩伴,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他都第一个应允我,他从小见着我被祭祀们折磨的样子便暗暗下了决定一定要救我出去,当一个陪玩侍卫可做不了这些,于是他去参了军……如果当初……我能早一点发现阻拦他变好了。”
少年:“那你想起来我是谁了么?”
阳羽摇了摇头。
少年:“没意思,看来你只是又受了点刺激罢了,你是觉得肖迫不再爱你了么?”这话像锥子一般扎入了阳羽的心,这点细微的想法甚至连自己都没发觉,他居然一眼就能看穿了。
自己从大师的家里出来后,整整一天肖迫都没有给自己来过一个电话,他在最后电话里的沉默让阳羽有点害怕。
可阳羽并不恨他,白泽的死自己可脱不了干系。
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因为自己就此灰暗了。
还记得白轩点着烟,苦笑着看着自己说道:“他喜欢的我便喜欢。”这话的另一层意思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而这种失去挚爱的痛苦,自己明明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为什么偏偏还要让别人再去感受一次。
说是圣母也好,可阳羽最不想的,就是痛苦强加于别人身上。
因为他自己便是从痛苦中生长,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每天都在被痛苦残忍的鞭笞着,知道疼的滋味便不想再让别人去尝试,这是阳羽性格中的温柔,也是思语想要守护一生的东西。
少年嘟着嘴,百无聊赖的躺在长椅上看着他。
阳羽垂着眸子望去,再次确定这人和自己长着同样的脸庞,不由问道:“你是谁?”
“你以前也这么问过我,还是忘了么?”少年眯着眼睛,收起先前懒散的表情认真地说道:“我是谁?我是过去以是未来即是现在,我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又存在于整个世界每一处,哪怕是一粒砂一滴水,都有我的影子也有你的。”
少年顿了顿,眼神里满满都是危险,像一只野兽般盯着阳羽说道:“我是你也是我自己,这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你造就了我,而我也成就了你,我俩本不是一体,却又归于一处。”
阳羽站在原地,极力消化着少年的话语,说是恢复记忆可似乎记起来的也只有关于思语的事情。
“我不记得了。”阳羽直白地说道。
“很正常,你把记忆都给我了。”少年伸出舌头像蛇一样发出嘶嘶的声响,眼睛也像蛇一般眯成了一条缝,在黑暗之中闪烁着暗金色的光芒。
“我为什么要给你这些?”阳羽皱着眉头问道。
少年撇撇嘴,“我怎么知道。”
阳羽懊恼地站在原地,正欲开口之际少年突然出现在他背后,吐着蛇一般的信子笑道:“我感觉我又变强了,感谢你吃了那些小甜点给我,就是最后那个老东西有点难消化,你一定吐了很久吧。”
小甜点难道是那些婴儿?阳羽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你是说大师养的那些小鬼么?”
“恩,婴儿的怨灵最棒了,你也是从一个小婴儿开始就不断的诱惑我啊,像那种老东西的□□是最恶心的,这世界谁也比不上你啊我的小皇子。”少年身体变得越发柔软,顺着阳羽的腰一点点缠了上来,身形越发的像一条蛇一样。“明明都已经这么污秽不堪了,还假装保持着自己纯洁的内心,及时污泥满身也能开出洁净的莲花,你可比那老东西好多了。”
阳羽摇了摇头,说:“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如果说的是指杀人,我并没有乐在其中。”
可少年似乎没听他说的一样,缠着他的身体完美的和蛇形纹身结合在一起,脑袋放在脖颈处小声地说道:“你能来这里,就是要我继续收着你污秽充满罪孽感的记忆吧,那个小家伙叫什么?肖什么来着,我会帮你忘记他的……”
阳羽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远方喃喃道:“他叫肖迫,他说过我们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他喜欢搂着我睡觉,喜欢跟我一起洗澡,喜欢玩我的头发,喜欢带着我到处玩,喜欢教我怎么用手机,他喜欢我……”
少年想了想认真地说道:“他也喜欢他的朋友,然而那人因为你死了不是么?”阳羽眼底的光瞬间暗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