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暖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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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山姥切国广发现，所有偶然的与注定好相遇的，美好的与不美好的，它们的本质都是“消失”。
审神者抱着他时他所清晰感受到的属于人的温度，审神者乌黑的眼珠泛着潮湿和寒意，审神者拉着他的斗篷吵吵闹闹地，审神者在那个寒夜烛光的暖流里对他说的那句话。
全部，都会被时间的洪流所吞没。
*
“我可以抱一抱你吗？”
“……你已经在做了。”
半晌，他才出声，声音听上去很是轻淡。
似乎瞧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她放心下来，笑嘻嘻地松开手。退后几步。
她刚才抱着自己腰的触感还在。
透过衣服布料能感受到的人类的温度。
……很温暖。
“那个。”她低着头，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
“突然这样做很抱歉……”声音小得快要听不清。
原来也知道害羞啊。他单手虚掩住下半张脸，忍不住勾勾嘴。
“有想要确认的事情……请，请认真回答哟？”
“被被，喜欢我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吓了吓。山姥切的笑还没来得及消失，他庆幸自己的下半张脸被手遮住了。
“…又问这个啊。不都说了，上司和下属的那种关……”
“真的……吗？”
对方过分小心翼翼的语气和夹杂着失望，庆幸的神色，都让他在一瞬间迷茫起来。
或许……不只是这样。
气氛安静得有点尴尬。两人都站立着，都不去看对方的脸和眼睛，都沉默着。
*
“我就要消失了。”
那是在那段时间发生的。因为涉及到现世而突然变得奇怪的她。山姥切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很早前他就有这种预感了。
所以当其他刀剑都忐忑不安时只有他还淡定异常，他曾为此感到骄傲过。
看吧，他才是最了解她的。
她那时候对他说，她感到现在的生活要不见了。
刻意压抑的哭泣声在幽静的夜晚也被放大得清晰。他很想，去抱一抱她。
你不会消失。
你怎么可能消失。
我绝对不会让你消失。
最终手臂还是无力地垂下了。
因为人类，终究是会消失的。无论是以什么形式。他没法预料，也没法阻止。
*
“把你的被被摘下来！牵起你的头盖来！”
“别闹。”山姥切国广轻轻地拍了拍扯着他斗篷的审神者的头顶，像是在哄小孩子，“乖一点。”
审神者鼓着腮帮子瞪他，“才不要！”
“摘下来嘛摘下来！”
“就这一次嘛！这样我的病就会好了哦！”
所以说青春痘这种病为什么要摘下斗篷才能治好啊。明明知道是无理取闹但他还是板着脸解下斗篷。
“好了。”说完又要马上戴上时，她却一下子飞快地抢过斗篷抱在怀里，随后歪了下头，稍稍靠近他。
“啊呀，是阳光呢。”
她很是认真地对着他笑。瞳孔里映着他金色的发，曾经他嫌弃它们太过惹眼想要遮挡起来，他讨厌别人说起头发。
山姥切下意识地要拉斗篷挡住自己的头发。却反应过来遮挡自己的斗篷在她身上。
她盯着山姥切的脸，突然就收敛了笑容。
“我很任性吧，抱歉。”
没必要道歉的。
“能原谅我吗？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怎么会讨厌你。
她像是做错了事情而害怕被惩罚的孩子一样，可怜兮兮地抱着斗篷，垂着头。
“我啊，很喜欢被被哦。”
“山姥切国广，是第一个对那么那么我好的人。”她的声音有点嘶哑。
“可我只是一把刀。”
说出这句话时他被巨大的失落感包围。
“是仿品。”
“没有。”她说，“在我眼里，你是个人。”
她又替山姥切戴上斗篷。青年的身子绷得僵直，让她笑道：“嘛嘛，不要这么紧张啦？我好歹也是个可爱的美少女哦？”
“……也是。”他扯了扯头上的布。心情竟也格外地好。“谢谢。”
“诶……诶？谢谢我吗？”她看上去不好意思起来，“我也要谢谢你哦！”
她真诚得夸张了，还鞠了躬： “谢谢被被！”
他无法给予回答，他不清楚她为什么突然道谢，这样的诚恳就让他觉得，他得到了身为一个人而应有的待遇。
*
他知道。他是个「人」。
当她以自身的灵力将他从冰冷的锋利品召唤出来时。在她眼里也好，他心底所盼望的也好，他都是作为一个人类存在的。
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也分不清了。
*
岁月的初始，它们露出了尖锐的锋芒，后来又逐渐生锈，碎裂，记忆像海水一样刷去颜色。
有谁还是爱着他们的呢，当他们只是一堆废铁之时。只是想必也没有资格说爱什么的，他们只不过是物品而已——物品拥有情感真是可怕的事情。
他能感受到，这一切是多么真实，又是多么脆弱。
——我喜欢你。
——就这么守护着你。直到你在地底安静地沉睡。
——而我将继续作为物品存在着，没有死亡的概念。
在沉默之中，还是走了过去。视线交集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暖流。马厩里有些刺鼻的味道仿佛也显得柔和起来。
那时就想要做的事。伸出手臂轻轻地抱住她。
少女的身体绷得僵直。
“——那么，你喜欢我吗？”
她开始微微发抖。
“嗯、嗯。”哆嗦着说道，声音带着微弱的哭腔。她的额头抵在他的肩膀处。
不会为时间所模糊的，这份情感。
能感到少女的体温，能听到心跳，能看着她。山姥切国广闭上眼，第一次感到真正意义上的放松。
这时候他是这么认为的。
这些东西，即使是消失了，至少也是很美好的回忆。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暖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