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法》碧酒月清凉

3、03 转

　　飞机行驶得十分平稳，周围有淡紫的云朵，缥缈梦幻，苏睿收回视线，在座位换了个姿势。他是天生懒骨头，生平最不愿做的事情就是出远门，这次去西半球参加学术会议，他反复思量，决定不顾媒体关于最近劫机事件的报道顶风作案，选择相比起来更舒适便捷的飞机。现在大概是黎明，乘客们大多在睡觉，他却莫名其妙的醒了，低头看了看手腕，发现自己的助手也醒着。

　　“怎么没睡？”

　　“我第一次坐这里的飞机！”

　　“少来了，你不是出于虚拟空间嘛，能有什么感觉？”

　　“这是一种意义！知道吗？意义！只缘身在此山中！”

　　他撇了撇嘴，笑了，从她说话的语气就可以知道，这个女人现在处于少有兴奋之中，可以考虑以后多带她出门。身边有人路过，不小心撞到他靠外的手臂，那种坚硬冰冷的触感，是枪。苏睿面色一僵，手指迅速移向手腕的发送健。

　　“小尹，准备好，一旦出事，迅速报警……”话还未说完，苏睿听见一连串的枪声，毫不犹豫地按下发送，腕间的绿色信号灯闪了三秒就熄灭了。七八个黑衣人从机舱各处现身，齐齐亮出枪来。

　　“先生们女士们，请关掉一切通讯设备，希望大家配合……那位先生，注意你的手……不过也无所谓，因为信号屏蔽系统5秒后开启，届时，效果是一样的。”

　　还好早有准备，他暗舒一口气，保持冷静，不过，周围的人都很平静。

　　“作为这个机舱329个人中的一员，你们很幸运的被神选中，去赎人类的罪孽。100年前的3月29日，人类抛弃了自己的母星，踏上了屈辱的逃亡，100年后的今天，这个罪孽要用我们的生命去赎。飞机还有两个小时就会达到目的地，那时候，我们将一同投入大海的怀抱，让海水净化我们的灵魂。”带头的人说完，挥了挥手，便进入了驾驶室，那里已经完全被控制。

　　“死了就死了，反正我的独立意识体已经备份过了，死了反而自在。”尽管处于死亡的笼罩之下，大部分人却表现平静甚至开心，只有少部分人在哭泣，有人庆幸，有人后悔，有人在写遗书，苏睿背靠在座椅上，什么也不敢想。真是可悲，人一旦失去了求生意志，连反抗都不会了。

　　“我不想死……活着和成为意识体是不一样的……我活着就可以看到爸爸妈妈死了就看不到了……”不远处有女孩突然哭了起来，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机舱中。

　　“闭嘴，小姑娘，死是一件多么神圣的事情！”乌黑的枪口让女孩迅速闭了嘴，机舱类恢复了死样的平静，人们心思各异。苏睿开始闭目养神，等待着一线生机。

　　怎么办？怎么办？她急匆匆游走于互联网中，却毫无办法。由于出来的匆忙，她没有携带任何权限证书，根本无法通过政府的报警网关。尹晗开始发疯般乱窜，意图找到些可利用的漏洞，结果误入了一个隐蔽的端口，这里正在不断地输入未成型的意识体。非法传输？她脑中迅速闪过这个词，也好，借用一下吧！

　　还好，航警及时赶到，劫机分子被一网打尽，大难不死。当苏睿办好一切手续后走出机场时，忽然听见有人叫他，转身，是一个陌生女子。

　　“睿。”她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被迅速扯进一边的角落。

　　“小尹？”他试探地问，一脸不可思议，不知道该喜该悲。

　　“我侵占了这个身体，报了警。”看着逐渐靠近的脸，尹晗有些呼吸不畅，原来苏睿的手是这样的感觉，暖暖的，软软的，握住她的手，有些潮，大概是太紧张了。“这是非法意识体传输交易的遗留物……放开我啦！”

　　“小尹，其实，你没有必要做到这地步，大不了，我死了，陪你一块做意识体。”他激动难抑，只晓得紧紧抱住身前的女子。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一时冲动了……明明会有更好的选择方案……活着和意识体是不一样的，成为意识体，连现在的拥抱都会是虚拟的，我不愿意……所以我也不后悔了。”原来苏睿的拥抱是这样的，这家伙这么喜欢吃薄荷糖吗？身上都有股薄荷的味道了。呵呵，她原来也是贪图享受的人，现在只想靠在他胸前听他的心跳，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管。

　　“呵呵！”苏睿勉强笑了笑，拍拍她的头，违反独意法的后果他们太清楚了，“在你被抓之前，我们痛痛快快玩一场！”

　　“嗯！”尹晗点头，从没想过有生之年她还可以以一个真实的人的身体去与他碰触。也好，既然是她偷来的幸福，就好好享受，什么都不去想，即使被抓回去的后果是——销毁。

　　他取出了所有的积蓄，两人去了西半球最有名的海滨城市，开始他们最后的约会。

　　“觉得这里的海怎么样？跟地球比起来？”两个人并排躺在柔软的银沙上看星星，苏睿问道。从小学开始他们就被要求学会在星空中辨认自己的母星地球的位置，尽管肉眼根本分辨不出这颗黯淡的小行星。

　　“很美，”她转过身，伸手去碰他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她十分热衷这类事情，不想浪费任何身体碰触的机会。“地球的海很脏，很黑，还有很多垃圾，但是我还是很想念那里的海，大概是恋家吧！”

　　“这好办，以后我们一块穿回去，我到夏威夷去做渔民，你就做我的渔婆，让你看海看腻掉，然后……我们再也不会来了。”他一瞬间真的想就这样孤注一掷亡命天涯了。

　　“呵呵，好啊……可惜我舍不得……”他明明有大好的前程，不必为了她放弃一切，若是这样，她之前的努力也白费了。

　　“小尹。”

　　“怎么了？”

　　“我可以吻你吗？”

　　“……如果你不介意这是别人的嘴的话……”

　　亡命逍遥的日子也没过多久，一个星期后，他们便被逮捕。紧接着取证，问讯，移交独立意识体审判法庭——史上最无人情味的法庭。

　　“……我的当事人的行为挽救了整个飞机的人的性命，避免了一起恶性恐怖事件……”

　　“可是被告的行为严重违反了《独立意识体法令》而且影响极坏。”

　　“我的当事人使用的是进行非法意识交易的身体，并未对他人造成伤害！”

　　“可是被告的行为严重违反了《独立意识体法令》。”

　　……

　　“终庭宣判：被告人尹晗作为独立意识体，非法侵占他人身体，严重违反了《独立意识体法令》，今判决彻底销毁该独立意识体，考虑其动机目的及其带来的结果等因素，缓期一月执行。”

　　冰冷的宣判中止了苏睿仅有的希望，眼睁睁看着被盖席上的爱人被强行带走。这本来就是一场无望的审判，他呆在这的唯一目的，不过是为了多看她一眼，哪怕是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