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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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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娴雅一早上起来,虽然有些伤心,但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好好的给几个小的们做顿吃的。她洗漱的时候暗自嘲笑自己,这习惯也是没救了。
“姑娘,”酱油起床后发现她在忙活,忙焦急的跑过来帮忙,结果被许娴雅用手肘挡开了,“最后一顿了,别搭手,我给你们做吧。”
花椒、陈醋和白果也站在了厨房门口,许娴雅头都不抬的吩咐他们,“去把店里收拾下,咱们今天不开门,吃完饭算算账,也该散伙了。”
“姑娘,你不带我们去!”陈醋听着这话,当下就一蹦三丈高,许娴雅看着就忍不住笑了,“带花椒她们还说得过去,你们两个男人进得去不?还是说你准备切了?”
许娴雅说的是玩笑,可白果和陈醋两个人听了,却是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要是帮得了姑娘,做太监就做太监,我们不怕。”
许娴雅微微一愣,手中的刀一偏,却是险些切刀手。她低头忍了忍泪水,然后抬起头来又复笑着骂道,“说什么混话,关门去!等会儿我跟你们分了钱,各自回老家娶媳妇儿去。过几年带着孩子来看我,我也就知足了。”
白果还要说什么,花椒拉了下他们,于是四人也就不再多言,乖乖的去忙活了。
因为是最后一顿,许娴雅刻意的要做顿大餐,所以做了烤全羊。;她自己特制的秘料,当送聘礼的人来时,那香味惹得所有人都食指大动。
“一起来吃吧。”许娴雅早上让白果和陈醋去买了全羊和乳猪,里面有塞了鸡和鸽子,他们主仆四人怎么都不可能吃完。
“这,这怕是不妥吧。”来送东西的小官跟几个差役看着许娴雅,一副很想吃但却又不好意思的样子。
“吃吧。”许娴雅拿着尖角刀,熟练的解剖着牛羊,“反正做的也多,是要施舍给周围的人。”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他们这些跑腿的也少有吃到这么好的东西的时候,所以客气的推辞了两下之后,也就各自端着一块肉在角落里吃了。
“你还是带着我们去吧。”花椒主仆在屋里头吃着饭,她拿了半只鸽子秀气的撕着,边吃边劝许娴雅改变主意,“多带两个人,你做饭至少还有个人帮你煽火呢。”
“想要带人进去哪有那么容易,”许娴雅剃着羊骨,“那边儿带丫头入府都是有规矩的,我这种人没什么品级,能不能带还是一说。可就算人家开恩让你们跟我一起去了,咱们身份地位还带一帮人显摆,这不是求速死嘛?”
“再说,”许娴雅慢悠悠的把刀子往着桌里一甩,稳稳的插在上面,“那是个火坑,跳一个人进去已经够倒霉了,咱们还非得拉帮结伙的求速死,这脑子得多有坑啊?”
“姑娘,不是我说你,你进去第一件事就得改了这说话风格,要不然我觉得前途真的堪忧。”陈醋看着许娴雅这说话方式,实在是忍不住出声。
“改改改,吃完这顿饭就改。”许娴雅从善如流的点头,然后放下了碗,“我还有些钱,你们几个分了,要么都拿着回乡去买田买地过日子,要不然就在京中开个小铺子过活。你们手艺都练出来了,到哪儿也饿不死。”
酱油等几个人对视了下,然后花椒代表她们出了声,“姑娘,我们昨晚儿商量过了,你若是没办法带我们去东宫,那我们就仍在这里经营咱们的饭铺。你在里头要是需要帮忙了,我们在这儿也有个支应。”
“就是,”酱油点了点头,“咱们饭铺生意好,继续开着也不费事儿,你要使钱就尽管说,千万别饿着。”
许娴雅思忖了下,倒觉得也合理,于是点了点头,“行了,我知道了。我走了之后你们几个有商有量,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挤在一块儿也不怕你们被人骗。”
许娴雅她们在里面吃完饭之后,外间的小官吏们也把东西吃的干干净净。有道是拿着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等她再出来时,那些人见着她便客气的多,也亲热的多了。
“许姑娘手艺这么好,将来肯定要发达的。”为首的那个小官恭维着,但他这话说的实在是土气,于是许娴雅也只能笑笑不说话。
许娴雅原本是准备招婿的,所以就没准备什么嫁妆。不过就算她之前准备了,如今那些东西按照入太子府的规格也有些低,于是花椒本身还准备趁今天给她张罗一些东西。但谁知道早饭还没吃宗正寺和宫里的人就陆陆续续的来了,除了一些必备的手续嫁衣和陪同嬷嬷外,更有各种金银珠宝流水般的往里头般。什么古董字画金玉玛瑙,全部是给许娴雅添妆的。
皇后娘娘的手笔太大,让花椒和酱油彻底的断了给许娴雅买东西的念头。宫中的人连马桶都想到了,他们主仆几个反倒是成了无事可做的闲人,于是干脆关起门来打马吊。
“这还真是发财了呢。”酱油兴致勃勃的打开了妆台,只看了一眼耳环,便捂着胸口关上了匣子。那么大的翡翠坠子,一比较她攒了半年钱买的耳环连米粒都不如了。
“这都是皇后娘娘给太子的,只是借着我的名头送出去而已,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看着那一堆以添妆名义送来的东西,许娴雅眼皮儿都不抬一下,镇定自若的摸牌。
他们四人凑一桌子嫌多,轮换留着一个人添茶送水,这会儿刚好遇到酱油输了离席。
这几个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一路等打到天色微暗的时候,宗正寺那个今天来回跑了十几次的小官员带着喜婆,上气不接下气的冲进来说道,“你们怎么还在打牌啊!换衣服啊,吉时快到了啊!”
“你们之前说的吉时还早着的啊。”许娴雅看了看屋角新搬来的自鸣钟,还没到时间呢。
“换了啊!没有人通知吗?”结果那个小官员看看所有人茫然的脸,气得直跳脚,
“下午的时候也不知道你们那儿怎么了,呼啦啦一群人来,又呼啦啦一群人走,也没个说话的,”陈醋总算想起之前还发生了点小插曲,于是边想边回道,“我们问了两遍没人理,也就没管了。”
“这帮人怎么做事的,真是混账!”那个小官看上去都快被急哭了,但如今也没有办法,他当下一指许娴雅,吩咐那些跟他来的婆子们,“赶快服侍贵人沐浴,然后更衣。”
“我们姑娘中午洗过了。”花椒总算听到了熟悉的字眼,赶紧站出来说话。
他们几个都年幼,家中也没有长辈,根本不知道结婚是个什么程序,更别说皇家的了。宫中来的也只是搬东西,也没人告诉他们流程,陈醋原本还打算出去找个喜婆打听,没想到出门发现外面早就被封了路,只能灰头土脸的回来接着打牌。好在中午吃完饭,想着晚上换新衣服应该得洗个澡,所以两个小厮偷了些送来的银丝炭,酱油和花椒服侍许娴雅洗了澡。
“那就好那就好。”那小官看到许娴雅的头发还是半湿的披在肩上,顿时松了口气,赶紧推着婆子,“你们赶快去服侍更衣,宫里给贵人上妆的姑姑们很快就到了。”
“哦。”许娴雅看着他说完话又跟兔子一样跑走了,颇有些意外一个娶妾的仪式竟然闹得这么大。但她既然没见过,无从比较,也就只能乖乖被那群人簇拥着扶进了房里。
换衣服的过程就像是一场战斗,无数人稀里哗啦的跑了进来,许娴雅从头到脚都被人收拾了一番,头发被薅的生疼,更是插了一堆金饰银饰,简直像个移动的针插,打扮完之后简直都无法低头了。
至于衣服,先前花椒服侍她穿了粉的,新来的婆子不知道怎么觉得她的衣服不好,但脱下重穿又来不及了,于是不知道谁拿了一套黑的给她套上,闹得许娴雅都不知道自己是结婚还是奔丧。
脸上的汗毛都被人绞了干净,抹上了厚厚的一层粉,眉毛被剃了大半,然后拿黛粉细细的画着。鬓边也未曾幸免,要不是时间来不及,怕她们还想把她全身的汗毛都剃干净。
等着挂上一堆叮叮作响的玉璧配饰后,许娴雅浑身僵硬的扶了出去,酱油和花椒挤过了重重人群,终于握住了她的手。
“姑娘小心点,过去了要仔细,逢人只说三分话,见人手头要大方。”趁着扶她上轿的功夫,酱油将着一个小荷包塞到了许娴雅手心。许娴雅按了按,发现里面硬硬的,应是这丫头换的银子。
“别担心我们,管好自己。”花椒握着她的手,将另外一个荷包塞进了她手心。
但许娴雅来不及说什么,随着钦天监的人通知吉时到了之后,外面点起了鞭炮,她被放下了盖头,遮蔽了所有视线的朝的坐在了轿中。她能听到酱油和花椒的哭声,但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跟个木偶一样的挺直了身子站在那里,任着那小轿抬着她,一步步的走出了自己从小长大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