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笔谈录》_关山月_

10、chapter 03

　　经历一番波折，马车劳顿周折，温言觉得自己的腰大概余生已废。

　　“谢谢你啊，大哥。”

　　温家有言：礼数不能废，做人嘴要甜。

　　都说心宽体胖，胖子都有一颗善良温柔的心。幺八很客气地拍拍温言的肩膀，爽朗道：“小兄弟，客气啊。快带你弟弟去就医吧。”

　　三人顺着老厨给的地址顺利找到在宫中担任“食医”的师傅一家，温言小秀了一把厨艺，顺带还展示从褒姒家里带回来的家乡特产。刚好褒美人吃不惯镐京的食物，可谓是日渐消瘦。大王急得发愁，食苑的人这几天战战兢兢，变着法子从飞禽走兽、大江南北都寻了个遍，可美人依旧不满意，冷若冰霜的模样让大王恨不得血洗食苑。

　　为了能更接近褒姒的寝宫，温言换了一身女儿装。因为头发比较短，只好扎了一个简单的髻，用木簪别住。宽广的袖子垂在两侧，墨绿色的桶形长裙，裙边绣着网格纹，添了几分婉约从容，好歹是位医官的跟班。温言满意地拢拢耳边的碎发，不知道温越和温桓打扮好了没有。此次跟随曹食医进宫，温言扮作他的徒弟，而温越和温桓则是负责背食料的小厮。

　　出了里屋，温越和温桓早已经换好了衣服，在花园里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听到声音，俩人转过身子，只见温言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朝她们摊摊手，转了一圈，“好看吗？”

　　“唔，还真像这么回事。”温桓难得这么“有眼光”。

　　温言心想：小子，姐姐那是平时不爱显摆，那真要打扮起来，只要一丢丢，就能艳压四座。

　　“挺像出土文物的，昂？”
　　永远不要期待一个小屁孩会有高标准的眼光。

　　曹食医世代在王宫中做官，和食苑女官也常有往来，因此便带着温言做的几道菜先给女官过目，许可后方能进食苑。

　　“原来是位姑娘。”女官大概和院长的年纪差不多，一看就是身受宫中规矩的教养，言行举止有度，“怪不得菜品细腻。”

　　“多谢姑姑夸奖。”

　　“这位便是负责美人膳食的姑姑，你先跟着了解一些美人的口味，别犯了忌讳。”

　　“姑姑，这是跟着我做菜的帮手，没他们，我一个忙不过来，”温言指了指门外的温越和温桓，“旧的用惯了。”

　　女官皱皱眉，看向曹食医，他轻轻点了头，女官才答应下来，“不过，不要乱走。宫中规矩多，犯了事，我也帮不了你们。”

　　负责褒姒的女官带着三人转向另一处“厨房”，一路上给温言细细讲明了哪些是美人不能吃的。

　　“那美人喜欢什么口味的？”

　　女官有些赧然，“美人进宫一来，于膳食兴致缺缺，婢子都摸不清她的口味。”

　　温言表示了解，大牌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让下人摸清楚自己的底细，费力气的程度越大才能显得牌越大嘛。

　　温越走在温言的后面，温言微微偏头，便看到他向她望了一眼，她点点头，继续问道：“我听说，这位美人性情古怪地很，不怎么爱笑啊。”

　　女官脚步一顿，望了望四周，小声回答：“姑娘不可......”

　　“你是想说不要随便打听贵人的事情嚒？”温言笑着看她。

　　女官紧张地拉了拉她的手。

　　“姑娘，隔墙有耳......”

　　“若我说，我有法子呢？”

　　女官看着充满信心的温言，再看看身后的男子。其中一个稍年长的突然开口：“姑姑若是不信，等会儿由阿言亲自呈膳食给贵人，一举两得，岂不更好？”

　　男子的声音即是好听，样貌也俊朗，只可惜眉眼有道疤痕，实在是美中不足，女官收回眼光，有些迟疑：“这......姑娘为何非要见到美人呢？”

　　“啊？”温言不由一怔，“因为我听他们说，要是能把美人给逗开心了，大王必定重重有赏，所以才......姑姑有所不知，我这个弟弟得了重病，急需用钱。”

　　“再者，我若是不能逗笑美人，就即刻离开，不会连累姑姑的。可要是成功了，姑姑岂不是最大的功臣？嗯？”

　　女官这才点头答应，带三人进了厨房，“姑娘请进，有需要您再来喊我。”

　　“大师兄，你们东西都准备好了吗？”温言关上门，问道，“咱们争取等会儿就成功拿下。”

　　温桓拍拍背包，东西都装在了里面。
　　不多久，温言就准备了两道膳食，等着女官过来。

　　“姑娘，你真的要去美人那里？”
　　温言佯装生气地桌子上的膳食一推，“姑姑若是不放心，就现场验一下好了。”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女官有些讪讪地，“婢子只是怕这事......”

　　温桓上前指着盘子里的膳食，缓缓道：“若是美人问起来这几道膳食，姑姑该怎么回答呢？”

　　那女官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左瞧瞧右瞅瞅，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姑姑怕是连用什么做的都不知道吧。”讥讽人这件事没有人比温桓做起来更得心应手。

　　“阿桓，不得无礼，”温越斜睨了一眼温桓，冲女官解释，“要不姑姑先把膳食呈上去，等美人问起来，再引荐也可。”

　　各退一步，女官便先把膳食呈给了美人身边的侍女。不一会儿，果然有侍女过来传话。三人收拾了一番。

　　“阿言，我真的要贴这个嚒？”温越指指脸上的这道疤，天气炎热，人皮疤痕贴在脸上，密密麻麻的汗涔涔一片，更可恶的是还有些痒，忍不住想挠它。

　　温言转过身子，仔细地看了脸上的疤痕，又细心地黏了黏，语重心长地安慰：“大师兄，小不忍则乱大谋呀。”

　　大师兄美貌过人，要是那个褒姒看到大师兄起了非分之想，到时心猿意马，笑是笑了，可万一一心要跟着大师兄走，岂不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再忍忍哈。”温桓难得同意温言的想法，毕竟大师兄以往出任务的时候的确遇到过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七弯八拐，出了食苑，穿过花园，就到了褒姒的住处。据婢女说，这是大王为讨美人欢心特意建造的宫殿。规格是整个后宫最大的，附带独立的小花园，亭台楼阁，应有尽有，临湖而建，可春赏花、夏纳凉、秋登山、冬扫雪。用广告商的话来说，那就是真正的南北通透，户型超霸气，上风上水，鸟语花香，休闲养生两不误啊。
　　一层一层的通传，三人终于见到了这位活在传说中的祸水美人。

　　因有外男在场，所以屏风隔面，起初便只能听到美人的声音。

　　孤月长空，睁开眼，漫无边际的尽头。幽眇如她，由远至近。声音如刚出土的玉石，冷冷而击，每个字都有锋利的棱角，毫不留情地刺向你。而她利落收手离开，刀剑划出一道嗜血的纹路。

　　“是哪位姑娘？”

　　“我叫阿言，”温言顿了顿，抬起头，望向屏风后的人，缓缓道：“从，温氏。”

　　许久许久都没有声音，一旁的侍女忍不住出声：“美人，这位姑娘是曹食医引荐过来的。”

　　“曹食医？”仔细听，褒姒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几不可察。

　　“是的，美人。”

　　“姑娘的手艺不错，你下去吧，让她伺候。”

　　“这......”侍女抬起头，看了看温言他们，迟疑地回道：“美人，这似有不妥。让大王知道了......婢子怕大王怪罪下来......”

　　“我自会向大王交代你，你下去吧。”她开始有些不耐。

　　独自一人进宫，无父母操持，无兄长依靠，宫中姊妹笑里含刀，侍女不知是哪位宫中的心腹，皆是有利可图的小人。她只有美貌，可这美貌啊，褒姒秀眉微蹙，以色侍君，怎么可能会长久？君？天下的王？怎可是她一人的？他有江山，有前呼后拥，有万千佳丽。
　　而她，不过是褒国求全的礼物。
　　既然他什么东西都能轻易得到，那么如果她违了他的意愿呢？

　　侍女还想争取，毕竟她是王后派来伺候美人的。美人的一举一动都要上报给王后。

　　“姑姑要是惹恼了美人，大王才会怪罪于你。”温言笑眯眯地在一旁提醒。

　　终于整座宫殿只剩下四人，温言他们站在大殿中央，褒姒才从屏风后缓缓走了出来。

　　“你们都是温氏后人？”长长的裙裾拖在地板上，她一步一步下了台阶，漫不经心地问道，“这几日托梦而来的温氏？”

　　直奔主题，温言喜欢这样的爽快人。
　　她抬头，终于看到了褒姒的样貌。

　　倾国倾城胜莫愁。
　　一刹那的遇见，就能理解幽王的烽火戏诸侯。
　　明明只是收养的弃女，可浑身散发着清冷高贵，远观而不能亵玩焉。

　　往生石打开了时空的结界，无倦苦斋点起的三柱引魂香寻觅到了主人的气，便托梦而来。

　　“其实，应该是你找到我们。”温言直起身子，正视着面前的美人。

　　她的脸色不算憔悴，却有些苍白过了头，显得樱唇鲜红。褒姒微转眸子，似有若无地打量了一番，“我......我想要改写我的结局。”

　　“你......你们，能做到吗？”
　　“能。”

　　温言听到自己铿锵有力的声音。

　　#闲话#特别考究历史的宝宝们莫要深究，但如果有出入的话欢迎讨论
　　食医：“药膳”二字，最早见于《后汉书·列女传》“母亲调药膳思情笃密”句。
　　《周礼》记载，西周有医官叫“食医”。食医主要掌理调配周天子的“六食”、“六饮”、“六膳”、“百羞”、“百酱”的滋味、温凉和分量。从食医所从事的工作来看，他们已与现代营养医生类似。

　　食苑：据说嚒，西周的厨房不是叫御膳房的。然后就查呀查，发现这种说法。

　　桶形长裙：西周后来流行穿“深衣”，以前都是上衣下裳。
　　其实我百度了特别多的资料，然后也看了一部分有关西周的书，但都记载不大全面。所以会有一些想象的成分。请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