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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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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门推开的声音,璇玑便醒了。
她侧头瞧了一眼窗外,外面天色还是大亮的,她睡过去至多不过两个时辰。
小颖见璇玑醒着,忙过来扶她,在她背后压了枕头垫着:“姐姐醒了。”
璇玑点头,靠在枕头上,将皮毛的被子拉得高些:“可是药熬好了?”
小颖一边取来了缝紫貂毛的披风搭在璇玑肩上,一边点头:“是。”
小颖一摆手,后面的婢女忙屈膝跪前,奉上药汤。
小颖在药碗里放了汤匙,舀起一勺药汤递到璇玑嘴边:“姐姐喝药。”
璇玑垂眼看递到面前黑黝黝的药汤,氤氲着稠苦的热汽,皱了眉:“先放一放。”
“知道姐姐不喜欢,但良药苦口,小颖已经备下蜜饯,等姐姐喝了药就可以吃一些。”
璇玑盯着药汤,还是那句话:“先放一放。”
“姐姐……”
小颖还要再劝,忽然有下人走了进来,跪地请安:“姑娘。”
小颖代璇玑问话:“何事?”
“誉王殿下派人前来。”
小颖看了璇玑一眼,又看了下人一眼:“可说了是什么事?”
“说请姑娘过府,若是不便过府,便需面见姑娘。”
璇玑撑着塌坐了起来,喘息了一下,终于还是无法靠一己之力离开床榻,只能摁住小颖的手:“小颖,扶我起来。”
璇玑在被窝里躺了许久,室内又燃着火盆,但是一敞风,手指就是冰凉的。小颖握着璇玑的手,只觉得心头一惊,面上就露出忧色:“姐姐,不如先让我去问问,若非急事,就托病了吧?”
“扶我起来,”璇玑摇头,强撑起来,对下面跪着的下人道,“请客人到客房里稍待。”
下人领命去了,小颖见璇玑神色坚持,虽然为她取过外套,又添了披风,还是带着忧色:“姐姐身子这般不好,何苦非要亲自去见誉王的使者?既然昨日托病,不如今日也托病,想来誉王是不会见怪的。”
璇玑不语,只是一味摇头,任小颖帮她穿束停当:“不用梳头,简单的束着,莫让客人久等。”
闻言,小颖只得挥退了奉着玉钗胭脂的婢女,拿绢巾将璇玑一头乌发束了。
小颖扶着璇玑到了客房门口,璇玑稳了稳身形,任小颖帮她推开了房门。
屋内盘坐的男人看见璇玑就站起身来,拱手:“般若姑娘。”
“崔管事请坐。”璇玑颔首,到几案前的蒲团上坐下。
小颖忙让身后的人将火盆推到璇玑身侧,又将挽在臂弯里的皮毛抖开,搭在璇玑膝盖上。
崔城看着小颖一番忙活,神色惊异:“我听殿下说姑娘病了,不想竟忽然病得如此严重。”
“般若病容邋遢,让您见笑了,”璇玑拖着皮毛严实覆住腿脚,急急侧身偎近火盆,暖气让她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不知崔管事前来,可是誉王殿下让您带了什么话?”
崔城慢慢坐下,神色依旧带了惊异:“殿下本来想请姑娘过府,又想姑娘病着,天寒不便走动,便让我来。说要是姑娘不便过去,只管将事情说与我,我去回禀了殿下,也是一样的。”
“般若这病来势凶猛,实在是大夫吩咐不得走动,多谢殿□□恤,”璇玑微露感激之色,虽然坐着,还是全了个拱手下揖的礼,“小颖,我与崔管事有事要谈,你先下去。”
小颖欲言又止,触及璇玑的眼神,只得俯身而拜:“是,姐姐。”
璇玑用火盆烘过手,掌心微微有些回暖,指尖却还是冷的。青白的手指,提着茶壶给崔城倒了一碗茶:“誉王殿下有何吩咐,崔管事请说。”
“靖王今日入城,还未及见任何人,便被殿下截住,一道觐见陛下。骤闻逆犯卫峥被悬镜司缉拿的消息,靖王果然方寸大乱,又被夏首尊激逼两句,便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触怒了陛下。”
璇玑搁下茶碗的动作一顿,神色平静:“甚好。”
崔城点头,端着茶碗喝了一口:“只是陛下虽然动怒,却也没有重罚靖王,靖王得以去芷萝宫面见静妃。靖王进芷萝宫只稍坐了片刻,便匆匆离去,不知那叫小新的宫女可成事?”
璇玑沉吟片刻:“过些时日便是年夜,届时我潜人扮作誉王妃的婢女入宫,便可详知。”
“好,”崔城再次点头,“行事至此,姑娘可有什么叮嘱,需要我禀告誉王的?”
璇玑摇头:“誉王和夏首尊行事,般若信服。”
“既然如此,那崔某就先告辞了。”崔城说着站了起来。
出于礼数,璇玑也扶着蒲团想要站起来。谁知坐得久了,腿上不过血,麻得一软,重重的扑倒在地。广袖拖曳,还打翻了几案上的茶壶。
小颖守在门外,听见动静便冲了进来。见璇玑形容狼狈,忙上前扶起璇玑:“姐姐,你没事吧?”
璇玑张了张嘴,却说不了话,任小颖扶着重新坐在蒲团上,只喘息着摆了摆手。
崔城大惊:“般若姑娘因何病重至此?”
璇玑终于喘匀了气:“我不碍事的,只是风寒之症。之前便有不适,仗着年轻拖着,不想拖得重了。今日服过药,这几日便会见好。此等小事,崔管事无须禀承誉王,免他忧心。”
闻言,崔城摆出肃穆的神色,端端地执了个礼:“般若姑娘实在是识大体。”
璇玑脸色白得出奇,却还是强撑着回了个礼:“当为主上分忧。”
崔城走了,小颖陪着璇玑又在客房里坐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回了卧房。褪去浸润了茶水的外袍,一上榻,小颖忙用被子将璇玑裹了:“崔管事与姐姐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紧要的。”
“既然没什么紧要的,姐姐刚才为何不让小颖去,非要自己跑这一趟?见了雪风,不过片刻功夫,就觉得这病好像又加重了。”
“誉王和他的父亲一样,多疑寡恩。我昨日托病,想来他是不信的,今日派了管事过来,名为商量事情,不过是瞧瞧我是不是真的病了。”
“那姐姐为何不让崔管事禀明誉王殿下你的病情,按我说,就要让崔管事回去将病情说得重些才好。”
“崔城是誉王心腹,凡事自然都听誉王的。你见我请他不要禀报,他可曾应承我半分?”
小颖一想,的确,璇玑请崔城不要将她病重的事禀报誉王,崔城只是赞璇玑识大体,却没有应承不会禀报。小颖忙追问:“姐姐的意思是崔管事还是会将你的病情禀报誉王殿下?”
“不仅会报,还会报得极重。”
小颖一愣,顿时笑开,合掌而击:“姐姐这一招是不是叫欲盖弥彰?”
璇玑懒得纠正小颖乱用成语,只失笑,半靠着枕头:“将药递给我。”
小颖忙端了药碗,执汤匙舀上一勺,乖巧地递到璇玑嘴边:“姐姐喝药。”
璇玑低头,看药汤上已经没了热气,便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了。
小颖被璇玑的豪爽唬了一跳,慢半拍才转身端了蜜饯:“姐姐吃一些甜口。”
璇玑摇头,目光平静的,软软的:“不用,摆饭吧。”
璇玑是璇玑,她只认得那些璇玑认识的旧人,只知道那些璇玑知道的旧事。
璇玑明白,现下她该尽快知道那些秦般若知道而璇玑不知道的人事,例如梅长苏,例如何时萧景琰也是誉王需与夏江一道图谋算计的人物。
璇玑失落了数年,必须得补回来,成倍的都补回来。
在此之前,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