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鬼胎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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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时节，寒气未退，便像是此时众人的心绪。
溢着希望，然而这希望却被层层坚冰冻着，不知到底能否破冰而出。
姜姒冷冷道：“东三条殿有问题。”
源博雅闻声一怔，满脸困惑：“……怎么你和晴明都这么说，我觉得只是右大臣的气色不太好啊？”
姜姒瞥了他一眼，源博雅便蓦然收声，正色道：“我说了不算，你和晴明说。”
安倍晴明见源博雅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阴阳师的眼角微微眯起，方才缓声道：“姜姒姑娘，你认定了东三条殿，可有什么证据？”
姜姒转过了头，面无表情：“证据？东三条的不对劲，恐怕不是我一个人觉得着吧。”
安倍晴明听到这个理由，单手合了折扇，沉吟不语。
源博雅两相看看，面色有些无奈，他微微皱着眉头陈述道：“藤原兄弟乃是当今左右大臣，哪怕是天皇怀疑藤原兄弟，恐怕也不能无凭无据就冒然地闯入其府内。”
“我们昨日得以闯入，实乃侥幸。”
姜姒沉默了一会，方才开口冷静解释：“即便杏姬的煞气几乎漫住了整座东三条殿，但若细查梼杌的气息能仍察觉一二。”
“我能肯定，东三条殿确实与梼杌存在关系。”姜姒瞥向源博雅，“况且，它在这处也有动机不是吗？”
“藤原师辅的妾室，那位星之一族的公主。”
神兽白泽对姜姒淡淡道：“若要寻找新的躯体，整个平安京也没有比她的孩子更合适的了。”
姜姒皱眉：“为何？若论灵力强盛，平安京尚有——”
“因为身份。”白泽似笑非笑地打断了姜姒，“公主姜，我问你一句，若是你要选择一具未来可用的身体，你是会选高门贵世之子，还是平民杂役之子？”
姜姒一时语塞。
白泽道：“看，你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有‘傲狠’‘难训’之名的梼杌？”
“藤原氏的血脉，星之一族的灵力——这样的孩子，想来还是能够勉强满足梼杌要求的啊。”
姜姒想起三途川旁白泽神色淡然对自己说的话，抿紧了嘴角，沉声道：“哪怕只是去探探那位星公主——在鬼胎诞生前，我都有办法。但若是……后果不可挽回！”
源博雅却道：“可藤原氏不允许我们见我们又能如何？难不成调动军队强闯当朝一等权贵的家宅吗？这可是重罪！”
姜姒冷冷看来，冷漠道：“你们进不去，但我可以。”
“可是姜姒姑娘，梼杌听起来那么厉害，而且东三条殿还住着那么多高僧，你一个人——”
“我本就是一个人来的。”姜姒握起自己的唐刀缓缓站起身，“这段时日多谢二位照拂，这件事便不劳二位费心了。”
眼见姜姒起身欲走，源博雅拦不住，只能急急转向晴明道：“晴明，你也认同就这样让姜姒姑娘去冒险吗！？”
阴阳师沉吟道：“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似乎别无选择。”
“晴明！”
“安倍先生，我可否打扰片刻。”
姜姒欲离去的动作停在了起身的姿态。她缓缓站直了身体，侧首看去。便见鸟羽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院门，十分恭敬地迎接着这位突忽其来的客人。
源雅信定定凝了姜姒半晌，方转开了视线，对安倍请颌首道：“看来我来的不巧。”
源博雅见源雅信来了，却是松了口气，连忙自廊上而下，向他走去连道：“雅信你来的正好，你快帮我劝劝姜姒姑娘，别让她一个人去冒险！”
源雅信闻言便抬头看向姜姒，欲言数次，方斟酌问道：“可是东三条殿？”
姜姒站于廊下，垂着眼，略略颌首。
源博雅将众人所虑之事简要同源雅信说明，源雅信道：“东三条殿确实透着蹊跷，但确如博雅所说，经昨日一事，我等想要再入藤原氏府邸十分困难。”
“——但却并非全无办法。”
安倍晴明挑了挑眉：“哦，右中将大人有办法？”
源雅信扫了安倍晴明一眼，不动声色：“这个办法，想来安倍先生已经猜到。”
源博雅被两人打着的哑谜懵住，两相看看：“到底是什么办法，我为什么一点也猜不到？”
源雅信侧首，淡声解释：“我们进不去，便让他们出来。”
源博雅：“？”
安倍晴明道：“既然东三条殿的关键在于星公主，那么只要星公主离开东三条殿，所有的事情都容易解决。”阴阳师看向姜姒：“公主离了东三条殿，现居于藤原宅邸中的诸位高僧对于姜姒姑娘也便没了威胁。”
源博雅迟疑道：“可是藤原师辅如何会让星公主离开？”
“星之一族的公主不是即将待产？”源雅信慢条斯理道，“若是东三条殿不幸失火，为避火秽，想来也要移居别院。”
源博雅怔怔道：“可这火秽，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博雅话音未落，便见源雅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略一侧头，便对上了安倍晴明含着笑意的眼。
源博雅咽了咽唾液，不敢确定道：“……别是我想得那样吧？”
见眼前二人没有反驳的打算，源博雅震惊道：“难不成你们真打算放火吗？那可是藤原本家啊！”
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想法是多么胆大妄为，源雅信平静道：“东三条殿我还算得上熟悉，选取一处不易伤人的仓库点燃便能达到我们需要的效果。”
安倍晴明颌首：“确实，只是我的式神无法悄无声息的进入藤原宅邸的结界之内，我可做好自燃的火符，具体还需右中将大人部署。”
源雅信颌首：“这便够了。”
源博雅见二人转瞬间便敲定了全盘计划，不由目瞪口呆：“——你们就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事不妥吗？”
安倍晴明反问道：“有何不妥？”
源博雅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反驳的话。
姜姒听完了二人的计划，颌首道：“火符可以交给我。我可附身在短笛之上，届时只要博雅公子携着短笛入府，我便能穿过结界，将火符藏入。”
源博雅指了指自己：“我？”
安倍晴明道：“对，现在在场还算没有同东三条殿彻底闹翻的，便只剩你了。博雅，你可千万好好做，别露馅了呀。”
源博雅顿时苦下了脸，他叹了口气，下定了决心：“好吧，我尽力。”
源雅信将东三条殿地地图详尽画出，交予姜姒，姜姒在将需藏火符的位置牢牢记于脑中，便由安倍晴明将图烧了干净。
姜姒原本还担忧源博雅会出岔子，却不想源博雅看起来粗心大意，但若应允了别人，便会极力做到。姜姒见他气定神闲地进入东三条殿，拜访藤原师辅之子藤原兼家，毫无破绽，竟像是当真只是听说了藤原兼家新养了位琴师，前来一赏雅乐的。
姜姒将火符藏于约定好的地点，并不留念。
她原本转身便欲离开，却再踏行一步后，略停住了脚步，有些犹疑。
此地虽偏，但若火势当真扬起，不知是否会有人因此受伤。
姜姒犹豫了，片刻后，她悄无声息的跃下石阶，在屋外刻下符咒，以确保旁人不会靠近，方回到了源博雅的身边。
一直在结界外观望的鸟羽传回了讯息，东三条殿火焰乍起！藤原兼家与源博雅皆备着灼灼火光所惊，藤原兼家更是顾不得许多，连连命人前去灭火，向源博雅道了歉，便急去禀告他的伯父与父亲了。
源博雅在原地站了片刻，直到火光成功被扑灭，藤原兼家匆匆而回，仍在藤原府邸。
藤原兼家刚回，源博雅便急问道：“可有人伤亡？”
藤原兼家头疼道：“这也是万幸了，今日恰巧无人经过西舍，只是烧毁了三四间无人居住的仓房，损失了些财务，倒无大碍。”
源博雅闻言松了口：“那便好。”
藤原兼家却是叹道：“哪里算好了？府中正有女眷待产，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
源博雅心虚道：“没有人员伤亡，就不算太糟。”
藤原兼家道：“今日家中杂乱，便也不多留你。那位琴师你若喜欢，我改日送去你府上便是。”
源博雅正色拒绝：“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下次再来聆听便是。既然你忙，我便不多打扰了，这就告辞。”
藤原兼家将人送至廊下，约是这火却是烧得不是时候，便急着回去处理其余诸事。源博雅看着藤原兼家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
待走出东三条殿，源博雅方是想到什么似得，解下了腰间短笛，认真道：“姜姒姑娘，多谢你。”
街景十分安静，好半晌，源博雅方才听见一声冷冷的回应。
“有什么好谢。”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源博雅却是露出了笑。
天高云淡，锦衣的公卿笑容明亮。源博雅将短笛重新配回腰间，回答着：“姜姒姑娘有些变了呢。”
“我也说不上来具体如何。”源博雅笑道，“但终归是好的。”
朱雀大道上，牛车缓缓的前进着。
源博雅没有注意到他腰间的短笛微微一闪，而后唐裳的少女便远远出现在牛车之外。
姜姒站在大道上，目视着源博雅的牛车渐渐远去，半晌后方转了身，往东寺渡桥的方向而去。
姜姒的唐刀之下，绝无生灵。
藤原杏姬彻底湮灭，东寺早晚会生出新得桥姬。
而这位新桥姬是否愿意将渡桥分予姜姒，便无人可知了。
姜姒想，她大概需要换个住处了。
姜姒却在河边见到了源雅信。
玄衣公卿似乎笃定她会来到这里，便站在河边，静静地等着她。
源雅信道：“姜姒姑娘，有个人，我想请您见一见。”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鬼胎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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