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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当时旧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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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长衫的他,回头,看见楼上的那个人,天色湿漉漉的,桃花烂漫的开着,在浓浓的翠翡里一片淡然,零落的花瓣在细细的风里渐渐飘散。惊鸿一瞥,那人的影子纤秾妆淡,却因为隔得遥远,看不清楚那个女子本来平凡的面目,只觉得她朱唇圆润,眉峰微蹙,淡色衣衫,别有着动人。
低首琵琶语,两重心字罗衣。
很美好,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只是一个没落的书生而已,白拾蓝衫瘦马,飘荡在古道夕阳下。落第了很多次,没有倾国之才,最后为了生计,只能做过安分的教书先生,有的时候是官府里的幕僚,写些官样文章,不喜也无奈。
她,只是在烟花中,没有那么美好的普通风尘的女子。不是那么的美艳不可方物,暗藏牡丹园,常常冷落。远远比不得倾国倾城的花魁。
他们此刻,只是两两对望。一个因为囊中羞涩而不能上楼结识,可惜很久。另一个,盼了很久却无果,以为对方无意,伤心很久。
只是相望的那一刻,是永恒。
过了很多年后。
漂泊依旧,他有了不是那么称心的妻子,妻子在后面搓洗着衣服的时候,大着嗓门叫骂。他便坐在门口的竹凳上,小口的喝着门口大坛子里里自家酿的劣酒,入喉酸涩辛辣。妻子的大嗓门仿佛隔得很遥远,模模糊糊,什么都听不清楚。只是觉得心里寒凉,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
他常常想会不会有年轻美丽的女子,欣赏他,不嫌他的贫寒,自甘下嫁,临窗赏文、素手摘花,与君一醉一陶然。而不是这样庸俗鄙陋的妻子。可是家还是靠她做的粗活养。她有的时候骂他的无用,只知道作些酸涩文章,赚不了功名。他也因此抑郁不得志,落落寡欢。却潇洒不起来,扔了笔,不为五斗米折腰。
他的妻子殊不知,此刻责怪没用的碌碌男子,若是考取了功名,她必然是弃妇。
他隐隐记得自己曾经在哪里有过一次渺茫的际遇,遇到一个美丽的,在楼上带着淡淡哀怨,看他的女子。他有的时候写些平庸的小词,写给那个不知名的女人。对他庸俗的妻子,愈加冷淡。
而她,被商人赎去做小妾,没过多久,就两两相厌了,那个商人嫌她年老色衰,她却不喜商人铜臭。
有的时候独自在小院子里坐着,想起年少时候自己度的平凡的曲,浅薄的唱词,无非是相思的词句,在无数人的口里婉转来去,回到自己的口里又变成了另一种排列,却没有才情。却还是带着某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她羡慕那些美丽才高的女子,自然有痴狂的官人,俊美风流的才子名士为她们一掷千金。
她偶尔想起那个在楼底下,那个有着清凉眸子,俊秀的书生,无语的和她对望,有了某种奇异的安慰感。或许,那个书生是个才子。她便沉沉的微笑,眼角堆起细细的鱼尾纹。不过还是开怀了,因为曾经有个俊俏书生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
她总是把无尽的相思,寄托在某个很久很久的以前。那个和她无语对望的陌生人身上。
只是,那时候。
渺茫的很。
然而,有多少次。
我们的人生是像这样的无奈,而我们在不知道的时候,常常幻想的美好。
俨然笔记里录的故事,平凡到无奈的人,连他们的名字都没法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