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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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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子歪着头望着我,眼睛也在笑。
我对着镜子观摩,突然回头说:“我长得不像女人吧?”
瘦子看了一会,说:“女人长成你这样,红盖头遮住了可能勉强嫁的出去,但你这身子好像也是藏不住的。”
“……”
他说:“所以你喜欢男人是正确的。”
他似乎对自己的长相很有信心,打击人毫不留情。
我抱起镜子对准他,气呼呼的说:“看清楚好吧,像你这样能有个人讲话就不错了,你应该对我感恩戴德,对你不离不弃。”
他静静的看着我,眼角微弯,嘴角含笑。
我举着铜镜,毫不避讳的和他对视,死瞅着那对漂亮的眼睛。
透过那张比普通人还要逊色的脸,似乎可以看见他的灵魂。
干净的就像他剔透的瞳孔。
率直,坦荡,极其自傲。
真是无法忽视,这么一个很特别的人。
激动的时候没有注意,冷静之后手上的伤口疼的钻心。
“嘶—”我吸气。
他摸摸我的头顶,接过镜子丢到一边说:“谢谢你对我不离不弃。”
“谢我好说啊,不如……”我色眯眯对着他。
他揽我入怀,顺手抽出床底的薄剑。
“你要干什么?”他拿的可是我的小鱼啊,从李珏那里夺来小鱼之后我一直藏在床底下不敢拿出来。
“闭嘴。”
剑身一弹,银白的剑光刺的悚胀。
身子在他的牵引下后退,略微腾起,落到桌上。
没有被褥的遮盖,就这么直接抱在一块儿,隔着胸膛能听到他的心跳。
他身上好香,香味不断。闻的我有点燥热。
我借张望的动作,有意和他拉开距离。
房梁上挂着数条黑蛇,细长的身上发着粘稠的水光,黑亮圆小的眼睛看上去猥琐又荼毒。
既脏,又恶心。
我第一感觉就是不能让小鱼沾上蛇血。
“不行,不能用这把剑。”我抓住瘦子的手臂。
瘦子完全没听进去我说的话,执意持剑刺去。
我大声吼:“我说了不行,把剑放下。”
硬生生的掰开他的手,夺回剑,从桌上跳下来。
地毯边缘鼓起,钻出一个蛇头,蛇身也跟着挤出来。
我仔细一看,一条接着一条冒出来,游向我。
我脑袋都不敢动一下,滚动眼珠向瘦子求救:“有没有办法。”
毕竟被蛇咬死不太荣耀,死了说不定还挂在身上一串串的。
瘦子说:“用剑。”
我紧了紧怀里的剑:“不。”
“我帮不了你。”
黑蛇游离到脚边,前半身扬起,口中吐出分叉的信子。
我全身僵硬,深呼吸。
身后也有一根根黑影靠近,鼓胀的蛇头前后点动,鳞皮泛着冷光。
在它们下嘴的瞬间,我打翻烛台,跳到桌上。
我动手的同时,瘦子身体一侧,长袖挥出一阵凌厉的风袭倒地上成片的黑蛇。
地毯燃起火苗,呼哧呼哧烧开。
瘦子映在火光中,雪丝染红,身子尤其瘦长。
但没有时间赏美。
梁上吊的蛇伸直弯曲的身子,一点点的梭下来,直对着瘦子的后背。不用看我身后的房梁上吊这的蛇不会比他少,我早就感觉到凉飕飕的冷风了。
瘦子将我扣在胸前,单手扬起。
捏碎的血肉喷得我背脊一凉,冰凉的血随着喉颈流到衣服里面。
我眯住眼睛,扯出怀里的剑猛地砍过去。瘦子能不顾安危救我,我还如此矫情的护着小鱼就太过分了。
成段的蛇在火中挣扎,烧焦的味道和蛇腥味化成烟,呛得泪眼迷蒙。
瘦子丢掉手中揉成浆的蛇肉,掀起被子盖在火苗上。
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一时无法适应,我紧贴着那个带着特殊香味的身体。
他说:“剑给我。”
我乖乖的递上剑。
“坐到床上别动。”
我一脚踩到床上,立即弹回来。
“怎么了?”他问。
“会不会还有蛇?”胆子都吓小了。
瘦子说:“抱紧我。”
“好。”我死死的抱住他的脖子。
觉得自己像个娇弱的女人,我松了松手。
屋顶绽开一个窟窿,三条黑影从破洞出跳进来。
雪白的月光漏进来,燃烧后的烟雾升腾,卷着灰尘顺着窟窿排遣。
月光下的三个人也不隐讳,面都没蒙上。
“我们不滥杀好人,说,是不是凤框框和半夏?”
我和半夏常住南芷王府不是一两天的时间,南芷人迫于李珏的压力,怒不敢言。现在危及到南芷的存亡,某些人士蠢蠢欲动也是该有的反应。
挺身而出只会鲁莽添乱,我从瘦子怀里退出来,在他旁边站定。
常年来我过惯了隐于人后的生活,远离了盛气凌人的时代,但也不至于懦弱胆怯。
是瘦子的话,我乐于与他并肩而立,看花开花落,扫厅堂乱雪。我隐约明白,这个面貌惊悚的家伙在我心里占了十足的分量。
“若是女子祸国殃民也罢,偏是两名堪比鸢豺的壮实男人,啧啧……”
这话说的绵延深刻,意犹未尽。
实在是眼拙说我鸢肩豺目,面目可憎也就算了,壮实这两个字用的我一万个不服。
我虽然及不上瘦子那般弱不胜衣,好歹也不比不上眼前几位大汉强壮。
冲他的第一句不滥杀无辜,我或多或少为他们的今天有点惋惜。但对于一群不辨菽麦成年男人,我瞬间改变了看法。
对于我来说,以一敌三是不可能的。
那就先引诱一个出去,分散他们的力量吧。
我飞快的跑向外厅,顺手抱了走了墙边的花瓶。
真是不负所望,还没来得及把门抵上就有一条腿横过来。
这一招用劲不算很足,多是刺探虚实。
我轻易躲过,抄起花瓶抵住他扫过来的手掌。
掌风击碎花瓶,逼迫我向后倾斜。
后背几欲贴着地面,着力点全移至脚后跟。
他挥刀砍向我的小腿。
我抬起一只脚踢他的手腕,右手撑地,换做另一只脚袭击他的胸口。
仅碰到他的衣边,黑乎乎的大手握住我的脚,手臂一沉,试图将我摔倒在地。
我随着他的力道在空中旋转,从他手中挣脱。
这时候落地无疑会摔得很难看,暴露我武功不如他的事实。
施展轻功跃上房梁,单手抓住横梁,两条腿在空中晃动。
要么拖到瘦子出手营救,要么猛攻,让对手措手不及。
没有考虑成熟我就出手了毕竟坐以待毙不太适合我。
“你跳到后面,桌子作为掩护,拿凳子砸他。”
凳子已经砸过去了,利刀将圆凳劈成两半,几片木屑飞过来刺伤了我的脖子。
“你的弱点在脚上,但腰肢灵活,从桌下窜过去,手肘的力量对准他的腹部。”
我俯下身子照做,这一偷袭仅让他后退一步。
“注意他的刀!”
来不及闪躲,肩上已经挨了一刀。
没有预计的那么可怕,真落到身上,只是觉得有些恍惚。就好像是,走在雨后泥泞的路上,尽量避免踩到湿泥,最终还是脏得一塌糊涂。
疼是不可避免的,我捏住伤口。
瘦子正好看到这一幕,我卯足力气踢向对手的下半身,邪肆的大笑。
“啊——”一声嘶吼,那个人以半蹲的姿势捂住□□。
瘦子注意到我手上的血,眉头皱起来。
嗑哧一下,他捏断了那个人的颈喉。
我表示我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瘦子已经把我抱到外面了。
我再三提醒他:“我受伤的不是脚,我能走。”
他踹开一扇门,放我到床上,一边撕开我的衣服一边说:“长了脚你才犯错。”
“对你来说解决那三个人完全不在话下,我跑开了才不会影响你的发挥,谁知道会有人追上来。”我嘀嘀咕咕的说。
瘦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继续讲。”
我听到耳朵里就成了继续编。
叹了口气,我缩了缩肩膀:“疼死了。”
“疼死你也不会长记性。”瘦子下手轻多了。
我突然想起房间里对付蛇的场景,得意的笑了:“快说你是不是喜欢我,你看你,明知道身后有蛇还先救我。”
他用手指在伤口上按了按,疼得我眼泪流,埋头轻轻吹气,然后抬头说:“闭嘴。”
看了和他说话是无法分散我的疼痛了,我左顾右盼,觉得房间好眼熟,瞬间对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隐在黑暗中的缘故,他的样貌不真切中透出一点魅惑。
“李珏……”我低声唤着。
怎么跑到他的房间了。
瘦子擦拭伤口的手顿了顿,说:“药递给我。”
李珏找来药,又坐回角落的椅子。
“我厌恶这个房间。”瘦子直白的说出自己的喜好,上好药就抱着我往外走。
“我说了我受伤的不是脚。”拦腰抱起是抱女人的方法。
“屋里的那个王爷难道不是这么抱你的?”瘦子的眼神有点危险,“你怕他看见?”
只是觉得稍微有点别扭,还是当着李珏的面。毕竟我一直是上面那个,我的面子很重要。
“我为什么怕他看见。”吼出来又觉得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
“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他又踹开了一间房,将我丢在床上。
震得伤口好疼,我龇牙咧嘴。
他背对着我,轻声问:“炎柏知道么?”
“啊?”我直接把炎柏过滤成我自己。
“他是李珏。”
“或许知道吧。”
瘦子不再说话,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走出去。
静下来我才想起方才打斗时听到的声音。是谁在旁边指导我,又没有现身。
是丝愿。
这次的幻听可真是赶得及时。
我等了半个时辰就睡了过去,第二天发现瘦子还没有回来。
伤口都愈合的差不多了,我依然没看见他。
陪伴我的只有丝愿的声音,随时随地,睡觉的时候她都不会放过我。
这种情况下我根本不敢出门,每日按时听小童打听来的消息。
南芷,江川,裕王,三方的将士融成一片,蓄意待发。
没有瘦子的消息。我都怀疑他是替我报仇,去掀那群杀手的老窝了。
炎桦遣兵南下,讨伐失地。
半夏去了燕山,经常去看夕阳,日出。
南芷望族一改旧风,大力支持南芷王的兵变,也不再为难王府的两名……咳咳,男宠……
还是没有瘦子的消息,按理说以他的能力就是去做几件灭门大案也该回来了啊。
他想消失,没人能拦得住吧。
丝愿说:“那是当然,他是只狐狸好吧。”
我不搭话,找来一本书翻看读。
“炎肆那件事你是怎么看?”
我看了几行字,打了一个哈欠。
她说:“背叛炎桦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炎桦即便是下台了,还有大把的人排在炎肆前面等着上位。无论如何他都只能做臣,他又何必铤而走险,框上骂名。”
炎桦和炎肆之间是有一点小小的冲突,不过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
我翻了几页,折了一个书角。
“现在就要看裕王怎么劝了,这些对你的影响都不会太大。”
她有说了很多,我也不回话,想听就听,不听捂住耳朵也要听。
这或许是病了吧,我望着窗外的白鸽出神。
这么病着,也不算孤独。
虽然我不想承认,没有瘦子的生活很枯燥,即便瘦子是个乏味的人。
半夏寄来书信。
小盒子装着,上面挂着一把银色的锁。
小辉递过钥匙:“半夏公子说,必须亲手交给您。”
不方便出面的地方,都是小辉在人前人后打点,不然我的身份早就暴露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半夏不会派小辉过来。
我并没有急着开锁,而是问:“半夏还好吧?”
他说:“情况不算很好。他中毒了,而且根本查不出中的是什么毒。”
“你立即去桃花泉找林先生,报出半夏的名字,他绝对会出面解救。”我说,“不用找白公子了,调用最得力的人保护半夏。等等……这事必须告诉袁修之,有他的帮助,半夏会更安全一些。”
小辉执行力度一向是我最满意的,点点头,矮小的身材就消失在门外。
手里握着的钥匙才是最让我头疼的,琐碎的只言片语,半夏不会害怕消息走露。
带着揣疑,我打开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