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主》凝泉

7、第7章

　　卯时刚过，天微微泛亮，整个村子沉睡的人们陆续从梦中醒来。

　　叶春花轻手轻脚的起床，麻利的穿好衣服，正要出屋时，却听见小妹在喊她，她侧身向后看，轻声说。“扰醒你了？再睡会儿，现在还早。”

　　“不睡了。”暖冬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掀开了薄被子。

　　“再睡会，你还小，正是要睡觉的时候。”叶春花不赞同，三两步的走过去，就想着让她继续睡会。

　　暖冬仰着小脸，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叶春花，轻轻的说。“姐，奶奶心里有气，我得乖巧点。”

　　叶春花听着一愣，呆呆的看着小小的暖冬，明亮的眼眸里渐起水雾，她眨了眨眼睛，借着侧身去拿衣服的时候，飞快的用袖子抹了抹眼角。“来，大姐给你穿衣服。”

　　帮小妹穿衣服梳头发耽搁了一小会的时间，叶春花牵着小妹的手进厨房时，李氏已经生好了灶火，正往大锅里注水。

　　“奶奶。”叶春花和暖冬俩人同时出声，喊了句。

　　李氏听着就好像没有听到般，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叶春花忙松开了小妹的手，守到了灶前，往灶里添柴。暖冬机灵的搬了个凳子，站在凳子上，准备去搬搁木桌上的蒸笼。李氏正好转身过来，瞧见了，抿着嘴走了过去，直接伸手把蒸笼拿在手里，站在凳子上的小暖冬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无措的看着她。

　　守在灶前的叶春花看见这幕，心里抽抽的疼了起来，眼眶迅速泛红。

　　“小孩子家家的捣什么乱，到一旁玩去。”李氏冷着脸说了句，把蒸笼搁锅里，把做好的馒头和肉包子一个个的往里放。

　　暖冬从凳子上下来，把凳子挪回了原位，沉默着往厨房外走。

　　“怎么烧火的？到底会不会？多大的人还要我来教是吧？”馒头和肉包子全部放进了蒸笼里，李氏不满意火势，碎骂了两句。

　　正看着小妹的叶春花心里一震，飞快的收回视线，麻利的往灶里添了把柴，然后，便一直低着头，没有再抬头。

　　叶秋月进来的时候，比平日要晚了小半个时辰，她是知道的，奶奶往后很长一段日子，视线落会在二叔一家身上，没什么空来挑她的刺，她心里有数，所以她才会光明正大的偷懒。

　　“大姐，大哥把猪草割回来了。”一进厨房，叶秋月就说了这么一句。

　　李氏听了接了话。“去把猪草剁了。”

　　这是叶秋月的活计，可她站着没有动。叶春花停顿了一会，默默的起了身，路过叶秋月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叶春花走了，叶秋月自然就得接下烧火的活，不过现在也没什么事了，馒头快蒸好了，汤也做好了。

　　“去把鸡放出来，拌点鸡食，把鸡蛋捡了。”早饭做好后，李氏边收拾着厨房边对着叶秋月吩咐。

　　这会厨房里就她们俩人，叶秋月只好起身往屋后走，却见暖冬端着一只碗从屋后正好进来，碗里堆了满满一碗的鸡蛋，约摸是十个左右。

　　“奶奶鸡蛋我捡来了，有九个。”暖冬小心翼翼的把碗搁在木桌上放着。

　　叶秋月顺嘴就问了。“鸡放出来了？鸡食拌了？”

　　“没呢。”暖冬摇摇头。

　　李氏瞪了一眼叶秋月。“愣着干什么？没听见我说的话啊！一天到晚磨磨叽叽的，整的什么破玩意儿，是觉的吃的多了干不动活是不是？”

　　“我马上去。”叶秋月有些莫名其妙，怎么火冲着她发了？她看了一眼小暖冬，这臭丫头鬼精鬼精的，指不定使了什么坏。

　　暖冬仰着脸，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奶奶我要洗手。”说着，她伸出白胖的小手。“脏兮兮的呢。”

　　“谁让你没事往鸡圈里跑，一天天的坐都坐不住，就知道到处乱跑乱窜，跟个小野猫似的。”碎碎骂着，李氏兑了半盆温水，拿了块胰子，拉着暖冬的手蹲到了屋檐下。

　　“奶奶我刚捡着了一个好大的鸡蛋，它比别的鸡蛋都要大好多，会不会是双黄蛋？”暖冬好似不知道李氏对她的不喜，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奶奶看你，我手背都红了，被那只大红冠的公鸡给琢了下，它可真坏，不让我捡鸡蛋，但我还是捡着了鸡蛋。”

　　李氏没吱声，帮着暖冬洗了手，又拿着干净的布巾给她擦手，接着就出了厨房，很快她又回来了，食指上沾了点药膏，仔细的给暖冬涂在了发红的手背上。“不要碰水，老老实实在呆屋里坐着，哪也不用去。”

　　“喔，我知道了奶奶。”暖冬点着头乖乖巧巧的应，把手往鼻间凑，笑嘻嘻的说。“奶奶有点香香的呢，凉滋滋的，一点都不疼了。”

　　叶安福人还未进厨房，声音就已经飘进来了。“什么香香的？奶奶我也要，我也要。”

　　“安福醒了，漱口洗脸了么？”李氏笑着问他。

　　叶安福摇摇头，眼睛盯着暖冬。“奶奶给你什么了？快交出来的？是我的！我也要！”

　　“你这孩子怎么什么也抢着要。”李氏哭笑不得的拉着小孙子的手。“来，过来给你漱口洗脸，一会就可以吃早饭了。暖冬捡鸡蛋被公鸡琢了下，给她涂的药膏呢，安福可不能调皮，不能去祸害屋后的鸡，会被公鸡琢的。”

　　原来是不是吃的，叶安福一下子就蔫了，任李氏拉着他漱口洗脸，也没怎么闹腾。

　　卯时末，太阳已经完全露出来了。整个村子里的人，差不多都是这么个时辰，从地里赶回家吃早饭。

　　叶家在地里干活的男男女女们也归家了，麻利的洗了脸稍稍的收拾了下，就坐到了饭桌上。

　　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男女不同桌的习俗，都是一家人坐在大大的方形桌前，热热闹闹的吃饭。

　　叶家人口多，是张特别长的大桌子，桌子上摆了两盆白馒头，还有两大碗肉包子，一叠子空碗，以及，每个位置前放着一碗浓汤和一碟子酱菜。今天的酱菜是榨菜肉酱。

　　等人都到齐了，全部坐到了椅子上，叶老头拿了只空碗，伸手拿了个肉包子搁碗里。“吃吧。”

　　李氏虽然对钱财看的特别重要，但她心里却是极有分寸的，该省的地方能省的地方她才省着，把钱扣下来。不能省的她绝对不会省一丝一毫，比如这吃食，这是重中之重，她清楚这人啊，要是身子骨不行了，就什么都干不成了。

　　叶家的吃食还是很不错的，每天的早饭，每个人都会有个肉包子馒头管饱，浓汤酱菜等，天热的时候绿豆汤西瓜什么的，偶尔也会有。中午和晚上是固定的一荤两素一汤。

　　“娘。今天的活特别多，一个肉包子不够呢，我想吃两个。”左氏微微蹙眉，愁兮兮的看着李氏，碗里已经有个肉包子，她这手在说话的时候却依旧往大碗里伸，眼睛盯着李氏脸上的反应，见她没什么反应时，眼角眼稍渐渐有了笑意。

　　正准备拿肉包子的苏氏看着这情况，怒火顿生，飞快的一手拿一个肉包子，往两儿子的碗里放。

　　“饿死鬼投胎是吧？没见过吃了啊？还是我叶家亏待你了？用的着这么抢么？”李氏这话是冲着苏氏骂的，一点情面都不留。

　　“就是，就是。”左氏连连点头，也学着苏氏的样儿，两手一起上，各拿一个肉包子。

　　正在喝汤的暖冬见娘的情绪不太对，她心里一紧，连忙拿起碗里的肉包子起身往娘身旁走，边走还边说。“娘，暖冬的肉包子给娘吃，暖冬不下地干活，不用吃肉包子。”

　　李氏一把将筷子拍桌子上。“还能不能好好吃个饭了，不知道叶家的规矩啊，每天早上一人一个肉包子。觉的肚子不饿，不想吃饭的自己走人。”

　　“呵呵呵呵。”左氏干笑的看着苏氏，把碗里的两个肉包子又送回大碗里了。“二嫂啊，你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呢。错了错了，你不止有了好女儿，还生个好儿子呢，文曲星转生来着，这一进学堂啊，我看准能考上秀才，就是当大老爷的命。”

　　苏氏懒的搭理她，拿着自己份里的肉包子，低头看着小女儿，目光特别的温柔。“暖冬乖，回位子上坐着，要好好吃饭，快去吧。”

　　“娘也要好好吃饭，干活很累的。”暖冬点着小脑袋，拿着肉包子又回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