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傅]白驹》闲阶拾花

59、【五十七】

　　接下来一段时间，金川方面的战报少了下来，至十月初，莎罗奔的侄子郎卡果然掐住了噶尔崖，张广泗被卡在那里进退不得。
　　看见奏报傅恒就是一阵叹气，不过讷亲倒是幸灾乐祸。
　　金川战报一少下来，皇上就又想起查小倩来了，顺便也想起承恩公的大狱还悬着，他是打从心眼里不想放过承恩公，所以才拖到现在，不过傅恒说的有道理，何况他也答应了查小倩。于是便下旨，着大理寺十日之内释放所有承恩公一案相关人员，一个都不留。
　　鄂尔泰接到这个圣旨便目露凶光，十天时间不算多，不过好在六天之后就是十月十五下元节，皇上会去那个查家祠堂设祭，这两个月里他已经将事情安排妥帖，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最后的一线生机。
　　“中堂大人，这、这行吗？”事到临头，却有人犹豫了，毕竟这是弑君谋反的大罪啊，要满门抄斩诛连九族的。
　　“不动手，十天之后就是换你进去，”鄂尔泰指着牢笼厉声道，“动了手，还有一线生机，何况那个查家本来就是刺客，皇上死在那里没人会怀疑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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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恒拿着几道折子到了养心殿外，却被王普拦了下来，“六爷，皇上说了，现在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自从中秋之后，皇上对傅恒的态度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满朝上下都感觉得出，且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傅恒即将失宠了。而傅恒来见皇上，被王普拦下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多到他已经习惯了，如果这是断绝皇上那种心思的必然结果，那么他坦然接受，他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皇上也许什么时候会把他像尹继善一样，外放去做地方官。于是他只是下意识的问了问，“怎么了？”养心殿的大门开着，傅恒向里面看了一眼，一个乐师正在弹琴，琴声悠扬而婉转，皇上听得很是入神。
　　“皇上好像在写悼词，说是要去祭什么人，听听曲子找找文思，吩咐任何人都不准打扰。”王普解释说。也许是当局者迷，王普在旁边看着却是清清楚楚，皇上这是在跟六爷赌气呢，那些说六爷即将失宠的传言，王普听了是一笑而过，他对傅恒仍是一如既往的恭敬。
　　“悼词？”傅恒一脸的莫名，但既然旨意如此，他也只有在外面等着。乐师的琴曲换了一首又一首，傅恒在殿外直站了一个多时辰，皇上才让那个乐师退了出去，想来该是写完了。
　　王普这才进去替傅恒通报，皇上点头宣了傅恒进去，傅恒便将手上几个折子递给皇上，都不是急事，但傅恒做事一向谨慎，虽事事安排得妥当周全，却又会一一奏请皇上批准，生怕有人指他依仗外戚权势把持朝政。傅恒经手的东西皇上一向放心，只随意看了看便都允了。待傅恒要退出去的时候，皇上又叫住他，傅恒便又返身回来等着皇上吩咐，皇上却是把刚刚写好的悼亡词拿给他看。
　　其实皇上只是想与他说说话，冷战的这两个月里，皇上起初一怒之下确实想过将傅恒从此踢出宠臣行列，可傅恒根本宠辱不惊，不论皇上如何冷落他，甚至故意找茬对他雷霆相向，他都还是往常模样，什么都不说，顺从的吞忍了。
　　如此一来倒是皇上先顶不住了，他发现不要说将傅恒远发外地做官，就是几日看不见都甚是想念，皇上悲哀的承认，他是真真爱煞了傅恒，简直输得一塌糊涂。
　　傅恒接过那词看了看，文采飞扬且情真意切，就是不知道是写给谁的，“皇上这是要去祭悼何人？”傅恒双手将祭文呈还。
　　皇上一笑，“查良嗣。”
　　傅恒缓缓垂敛了目光，犹豫了一下方轻声问道，“皇上……准备册封查姑娘吗？”
　　皇上意外的看着傅恒，他这是终于对这事有反应了？皇上大喜，便觉得傅恒刚刚那句话连声音都悦耳到不行，眉开眼笑的反问道，“有何不妥吗？”
　　“皇上平反查家大案，本是圣明仁举，可若在这个时候选查姑娘入宫，便要惹人非议的，于皇上圣名不利。”傅恒道，“皇上若喜欢查姑娘，至少该避过眼下风头，等上一阵子。”
　　皇上看着傅恒认真的样子，简直欲哭无泪，悲戚道，“傅恒啊傅恒，你要朕等到什么时候？你究竟还要朕等多久？”
　　傅恒一怔抬起头来，皇上的语气和神情似乎……不太对，可他不愿多想，硬着头皮回道，“至少该等上一两年，最好是待下次选秀，让查姑娘低调入宫，如此以后也不至让她在宫中日子难过。”
　　“你倒是好心眼！”皇上简直要给他气死了，这该死的傅恒如今肯定是欢天喜地的准备娶敏如了吧？可皇上现在忽然就对查小倩的心思淡了，不知道是不是两个月不见，一时的喜欢过了劲。
　　“皇上，”傅恒劝道，“皇上既然喜欢查姑娘，就该……该收收心思，莫伤了佳人心。”
　　皇上怒极反笑，站起来走到傅恒跟前，逼视着他道，“想不到你傅恒还是个多情种？朕的心思？朕什么心思你还不懂吗？你明明知道，为何不应朕？”
　　“皇上！”傅恒立即跪了下去，“奴才不能污了皇上圣名，也不能伤了姐姐和太后心。为皇上的江山死而后已才是奴才本分。”
　　“你！”皇上气极，“你怎么这么死心眼？你我该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该对不起的早就来不及了，你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傅恒的脸色霎时一白，“已然错了一次，岂可一错再错？”
　　皇上从来不觉得自己错了，不由提高了声音怒喝，“朕哪里错了？难道喜欢一个人也有错？”
　　傅恒苦笑，皇上一直都是这样肆意的性子，从不可知自己的喜怒，不论什么人，只要喜欢了绝不会顾及身份，是一定要弄到手了才罢休。所以上一次傅恒才半推半就的给了皇上，以为他不过是一时猎奇，玩过了便会渐渐厌弃，毕竟皇上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特别是查小倩的出现，更是让傅恒确定了这个想法，“皇上，有些事……”傅恒狠了狠心说道，“有些事偶一把玩也就是了，不宜花费太多精力。”
　　皇上一愣，他没想到傅恒竟是如此想的，他想对傅恒说他是真心，说他会对傅恒一心一意，可话到嘴边却忽然说不出口来，皇上看着傅恒的眼睛，竟不敢做出这样的承诺，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傅恒如何会信？两人半晌无语，傅恒站起来慢慢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