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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第五十六章 进退(上) ...

  •   漠狐青心神大震,一时忘了起身,就那样半趴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望向眨眼前还是气息奄奄仿佛随时会一命呜呼的女子。她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目光怪异,散漫而凝滞,不知落在何处,却似乎每个人都被她扫到。右手向上抬着,横架胸前,肘部扭成一个怪异的角度,显然断折,却竟能稳稳地撑着前臂,纹丝不动。拇指、食指、中指间捏着一枚细薄的短刃,铮然发亮,从头至尾双面开锋,她的三指就这样紧紧在刃口上扣着,刀锋深入肌肤,血却流得极缓,一丝丝自发白的伤口处渗出来,许久才汇作一滴,顺着刀尖“噗”地滴下。

      漠狐青眼中陡地一眨眼,似是被这滴血溅入眼中,浑身一震,猛然跳起,踉跄着后退两步,指着她骇然叫道:“你……你不是人!”

      秋往事眼珠缓缓转动,目光专注,似在认真辨认每一样入眼的事物,先看向漠狐青,又挨个扫过场上每个人,最后停在李烬之身上,忽地眉舒目缓,嘴角轻扬,欣然笑了。

      王宿一身冷汗犹未收尽,见她微笑,这才回过神来,大叫一声,拉着季有瑕奔上前去,似哭似笑地骂道:“小死丫头,吓死人了,你还笑!”

      秋往事转过眼,笑意更深,轻声道:“我没死,这还不笑么?”

      王宿见她果然清醒了,喜不自胜,一时说不出话,转身一把抱着季有瑕在她耳边怪叫起来,震得她又笑又恼地捂着耳朵别开头去。

      “哟,这回比上回正常多了嘛,看来是没事了。”米覆舟也凑过头来,冲她一比大拇指,掌中犹自捏着一只死老鼠,“真经得折腾,伤成这样,连个大夫都没瞧,自己就挨过去了。”

      李烬之早已半跪在秋往事身边,扶着她右臂慢慢放下来,小心翼翼地掰开手指抽出凤翎,仍旧塞回她袖中收好,轻轻握着她手问道:“往事,觉得怎样?”

      秋往事指尖轻动,在他掌心蹭着,笑眯眯地只是摇头,低声道:“我没事。”又问,“你也没事?”

      李烬之眼中闪着光,微微笑道:“我没事,累你担心了。”

      秋往事轻轻点头,动了动胳膊似欲撑起身体,一面问道:“这是哪儿?”

      李烬之忙按住她,见她神志虽已清醒,不似上回的浑浑噩噩,却似仍然不知疼痛,不由微微皱眉,问道:“往事,你觉得哪里痛么?”

      秋往事怔了怔,微微垂眼,似在认真体会身上的感觉,面上也渐露疑惑之色,皱眉嗫嚅道:“好像到处都痛。”

      “好像?”李烬之不解地望着她。

      “嗯,到处又刺又辣,火烧一样,刀割一样,我明明在痛,为什么就是不痛?”秋往事声音越说越低,显然自己也不知如何表达。

      李烬之见她皱着眉,额上微微出汗,气息也有些急促起来,忙道:“别想了,好好养神,我们先不说这个,还有其他难受的么?”

      秋往事眨着眼想了想,忽道:“我饿死了。”

      李烬之见她想吃东西,心下倒觉欢喜,只是一时也无处张罗合适食物,只得解下水囊,低声安慰道:“这儿只有干粮,你还吃不得,等明日进了城,我煮粥给你喝。先喝点水,睡一觉,一睁眼就到了。”

      秋往事听说有干粮,更觉饿得发晕,一径摇头,哀哀望着李烬之道:“我等不了了。”

      李烬之被她眼巴巴一望,顿时心软,只得取了一块碴子饼掰得碎碎的,用水和了喂她喝下。秋往事喝了一碗,直嚷着不够,李烬之拗不过,又看她情形不错,脏腑也未见出血,便又掰一碗给她,王宿等皆围过去七手八脚地帮忙。

      杨守律在边上看得双眼发直,见杨棹雪也是神情怪异,面色难看,便走过去低声问道:“棹姐,这人、这人怎么……她到底什么来路?这样子瞧着邪门啊。她是自在天枢,却说用了不二法才受的伤,莫非是练了什么邪功强行跨系兼修?”

      杨棹雪怔怔看着吃得香甜的秋往事,似没听到他发问,只出神地喃喃道:“她是真的……她是真的……”

      顾雁迟轻轻扶着她,转头对杨守律道:“这些进城之后慢慢再说,眼下先把漠狐青那伙料理了吧。秋往事和李烬之的身份暂时还不宜外泄,这帮人不能放了,先命他们弃了马匹兵器,全带进城去看起来吧。这几日关上要加人戒严,不得号令不放人进出。”

      杨守律气闷地问道:“咱们何必如此顺着他们?要我说,他们越不想泄消息,咱们越该往外散才是。他两个留在这里走不了,容王势必趁势出击,拼命打压,他们这会儿哪儿有能耐应付?那便只能靠向咱们。这明明是个咱们说了算的局,为什么拱手让给他们?”

      “因为他俩并不仅仅是两个手头有点兵的将军,我们今后恐怕还要和他们在一条船上坐好久。”顾雁迟苦笑,摇摇手道,“罢了,别多耽搁,米狐哲一部近日应当也有所动作,不止凤陵,不孤城也要防,咱们时间不多。”

      杨守律也知此事牵涉大义,只得暂且压下心思,向漠狐青走去。

      漠狐青好容易从震骇中回过神来,见无人搭理,一时倒也尴尬起来,若跑,米狐尝的性命没着落;若留,先前那样一闹已是结下了仇,更不知风人要如何报复;若继续强硬,着实没有底气;若软语恳求,又实在拉不下脸。正自进退两难,忽听到顾雁迟与杨守律的低语,这才心下一动,如梦初醒,仔细一想,既然那重伤之人才是秋往事,射落大殿下的自然不会是她,再看她身边的黑衣男子气度不凡,与她又行迹亲昵,岂不正是以箭技闻名的李烬之?他心下大恨,连呼上当,若早知风军主将受伤,当时便该奋起一战,卡着李烬之脖子让他派大夫来,也不至落到如今任人宰割的境地。又听顾杨两人言语之中,此战背后似乎颇多内幕,谁也不同谁当真一条心,顿时转起心思来,见杨守律走来,也不装什么强硬姿态,转过身来双手向后一背,说道:“成王败寇,我随你们处置,没话说,只别牵连大殿下,坏了你们自己安排。”

      “我风人言出必行,说了救他自然会救,倒不劳漠狐兄提醒。”杨守律冷哼一声,取出绳索将他牢牢绑住。

      众燎兵一见,顿时鼓噪起来,怒气冲冲地便欲围上来,皆被漠狐青厉声喝止。

      杨守律瞟他一眼,道了声“识相”,又命众人弃马弃刀,一同入关。众人虽是不忿,可既能入关,总好过在外面干等,又见漠狐青似已服了软,虽不情愿,也别无他法,只得纷纷跳下马,“叮叮当当”地扔了满地刀。正巧驻守关内的杨家子弟见众人迟迟不至,遣了一队人马出来探视,杨守律便命人抬了米狐尝,领众人押着他与漠狐青走在最前,燎兵居中,李烬之等跟在最后,一行人过了金线关,一路蜿蜿蜒蜒地顺着山路往高处行去。

      秋往事吃了东西,精神颇好,李烬之三番四次哄她休息,她却只是不肯,转着眼珠四处张望着,转过一个弯时正见顾雁迟与杨棹雪凑在一块窃窃私语,却很快被后头的燎兵挡住,听不清说些什么,当下竖起耳朵,下意识便欲用入微法,只是枢力颇有些涣散,正在一点一滴地潜心凝聚,陡听李烬之大叫一声:“停下!”她吓了一跳,忙警觉地回头,四下一扫,问道:“有事?”

      李烬之一身冷汗,半晌才透出一口气,狠狠瞪她一眼,叱道:“你不记得怎么会躺在这儿的了?!”

      秋往事怔了怔,才有了些血色的面颊忽又一点点白了下去,微颤着伸出手拽住他衣袖,哑声问道:“我、我以后真的不能再用枢力?”

      李烬之第一次在她眼中见到无助之色,大觉不忍,蹲下身微微笑道:“没事,等养好了伤,我带你去各大枢院,去天姓阁,去钧天岛,总会有法子的。你不是常人,老天也不会看着你这样。或许得费些功夫,不过不急,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秋往事咬着唇,眨眨眼收回欲沁出的泪花,低声道:“别的都没关系,我就要自在法。”

      李烬之点头道:“不止自在法,你想要哪法就哪法,咱们一样样练,只不练不二法。”

      秋往事心下惶惶,没处着落,见王宿等都担心地围过来,也不欲多惹他们忧虑,只得勉强笑了笑,轻轻阖上眼。

      前头杨守律等也停了下来,派人过来探视,听李烬之说没事才继续前行。杨棹雪回头看着闭目沉默的秋往事和神色郁郁的李烬之,瞟一眼面色疏淡的顾雁迟,忍不住压低声音道:“雁迟,咱们和他们的仇结大了,这一进了城,让他们见到堂叔,恐怕第一个就放不过你。咱们不能动他们,总也不能引颈就戮,不如还是回不孤城,再也别理什么是非,守着一城之地,管他外头天翻地覆。”

      “天既翻,地既覆,一城之地又岂能独守。”顾雁迟轻轻摇头,回头温和地望着她,微微笑道,“你别担心,咱们与他们之间,应当还有的谈。”

      越是往上,山路越是崎岖险峻,兼之雨后湿滑,更是难行。燎兵生长于马上,素来一骋千里惯了的,如今钻进山里,天候既是闷热,脚下亦磕磕绊绊,不时有人失足跌倒,险象环生,一行人叫苦连天,走得拖拖拉拉,一个时辰才行出五六里路。米狐尝半路醒来一次,呻吟不住,狂躁难安,一时挣扎一时呓语,情状骇人,杨守律虽立刻以人我法强让他睡去,伤口却已湿漉漉地渗出一片血。李烬之见他情形不妙,恐怕挨不下去,便决定分批走,由杨守律和杨棹雪抬着米狐尝,同李烬之、米覆舟、秋往事三人先行一步,余下 体力稍差的顾雁迟,身上有伤的王宿、季有瑕二人,领一众杨家子弟押着漠狐青一干燎兵后一步跟上。

      秋往事也已昏昏睡去,梦中颇不安稳,只觉身体在不着边际的黑暗中凌空飘荡,无所依傍,所幸手上一直有绳索牵引,才终于不至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鼻端忽嗅到一丝热腾腾的熟悉香味,勾得腹中又空荡荡地不太平起来,眼未睁,嘴已张了开来,恰有一勺冷热适宜的清粥适时送进口里,迫不及待地咽下,舒坦地吐出一口气,才缓缓睁开双眼。只听李烬之欣悦的声音问道:“睡够了?”

      秋往事眯着眼,懒懒“嗯”了一声,四下一扫,见窗外阳光明媚,看来已近正午。所处房间整洁素雅,壁上、顶上、地上、床上皆疏疏雕着些花卉鸟羽,床头立着一架小巧妆台,临窗置一美人榻,看来似是女子卧房。她挪了挪身体,才发觉上上下下硬邦邦的,已被夹板绷带严严实实裹了起来。觉得尚能动弹,本欲起身,想想李烬之定然不准,只得作罢,轻轻舒了舒筋骨,顿有一阵热辣辣的感觉自背脊顺着四肢蹿过,心中知道这是痛楚,人却不知怎地似是不认得这感觉,愈是仔细体味,愈仿佛隔了一层,好似这痛并不在自己身上。感觉虽是说不出的怪异,好在并不如何难受,精神也觉颇好。

      李烬之见她情形稳定,想来性命已是无恙,心情着实大好,看她躺着似颇不舒坦,便不再坚持,轻轻托着她背脊扶起来,捞过两个霜绵靠枕垫妥当,问道:“舒服么?”

      秋往事咧嘴笑着直点头,眼睛却盯着床边活几上的热粥打转。李烬之一笑,就着几上一勺接一勺喂她。

      粥味清淡,温暖而熟悉,色泛浅褐,分明添了药草,却只闻草香,不觉药味。秋往事轻轻闭上眼,双眉舒展,嘴角微微勾起,含含糊糊问道:“这是你做的?”

      李烬之晃了晃左手,笑道:“我分身乏术。”

      秋往事睁开眼,这才发觉他的左手犹被自己紧紧攥着,顿时红了脸,忙松开手,讪讪发笑。

      “不过我仔细交待了做法的。”李烬之欣然一笑,抽回手端起碗接着喂她,“这是四姐的方子,又好喝又补身,内创体虚,尘水两伤之人喝来最好,阿宿小时最爱装病骗来喝。”

      秋往事点点头,微微笑道:“和我姐姐做的一个味道。”

      李烬之见她提起姐姐时已颇平静,也觉心安,静静看着她喝粥。秋往事也喜滋滋地看着他,不时嘴角上扬,显然心情极好。喝完粥,想叫他也上床来躺着,又不好意思开口,只挪了挪身体,双眼左顾右盼地溜溜直转。李烬之知她心思,起身指指外厅中的浴桶笑道:“我先去洗洗,都臭了。”

      一面向外行去一面脱着外袍。秋往事一眼瞥到内衫胸口处似是沾着些暗沉的血迹,心下一紧,忙问:“你受伤了?”

      李烬之低头看看,又走回床边道:“是了,我有好东西给你。”

      秋往事见他不提伤势,反而献宝似的笑得神秘,不由一怔。李烬之脱下内衫,贴身还穿着一件薄薄的赤红织物,纹理细密,只胸口处有一道粗糙的痕迹,似是磨损。脱下这件,便露出精赤的上身,胸前缠着绷带,底下鼓鼓囊囊似还垫着夹板,上头沾着些血渍,已经发黑,显然已有时日。秋往事大急,笨拙地抬起厚厚裹着绷带的手臂向他探去,叫道:“你真受伤了!”

      “小伤罢了,别管他。”李烬之眼中发亮,指着那件赤红织物道,“你看这个。”

      秋往事讶异地看了看他手中轻轻软软的薄衫,除了颜色特别浓烈,似也没什么特别,可这鲜血般的色泽却忽让她心中一动,脱口道:“这颜色……”探手去拎,一触之下顿觉怪异,指尖搭在上头,似有一股力道向外顶着,根本合不拢手,反复试了几次,也没法捏住它提起来。她心下大震,叫道:“因果法……十二天木……这、这是碧落甲!”

      “不错,七大名兵之首!”李烬之兴奋地点点头,将手伸进软甲从内侧一撑便轻松拎了起来,颇有些得意地笑道,“要这样拿。”

      秋往事大奇,转着脑袋左瞧右瞧,伸指上下戳着,皆是纹丝不动,再学他的样伸进内侧,才稍稍一碰,轻薄的衣料便应手而动,毫无阻力。她大觉有趣,里一下外一下反复戳着,连声问:“这怎么弄的怎么弄的?因果法还能对外不对内?我老早便想不通,碧落甲说是以因果丝所织,穿在身上外头的刀枪固是砍不进来,可你人在里头,举动之间自然牵扯衣物,力道岂非也要尽数弹回来?那便好比被砌进一堵墙里,动都动不了了,刀枪不入又有什么用?”

      “先人自有妙法。”李烬之将软甲递到她眼前,指着边缘处道,“喏,你仔细看。”

      秋往事细看纹理,忽恍然叫道:“有两层!”

      “不错。”李烬之手一抖,将软甲内侧翻到外面,“两层合织,外层因果丝,内层方圆丝。”

      “方圆丝?!”秋往事一怔,疑惑地微微皱眉,“唔,我倒未曾想过,这两法相遇该是方圆法化去因果法还是因果法弹回方圆法?”

      “这便看功力深浅了。”李烬之答道,“方圆法更纯,便化去因果法,因果法更纯,便弹回方圆法。至于这件甲,方圆丝和因果丝皆取自十二天木,所含枢力皆是至纯,无分高下,两下一遇,便是方圆法化不了因果法,因果法弹不回方圆法,就这样互为掣肘、相安无事了。”

      “妙极!有这层方圆丝在,因果法便被隔断,对披甲之人生不得效,可不就成了对外不对内!”秋往事翻弄着软甲,啧啧称叹,忽抬起头来,望着他胸口绷带问道,“你都有这个了,还怎么受的伤?”说着又急了起来,把碧落甲扔过一边,急声问道,“顾雁迟为什么说什么同命鸳鸯?说得你好像死了似的,你在南边真的出事了?”

      “我没事,你别急。”李烬之柔声安抚,笑叹道,“咱俩是犯了不二劫了,你用了不二法,我也挨了回不二法。”

      “那……”秋往事陡地直起身,骇然盯着他,半晌似才确认他的确好端端地站在眼前,微微松口气,瞟向碧落甲,喃喃道,“因果法也挡不了不二法啊。”

      “我不止有因果法,还有方圆法啊。”李烬之笑道,“而且我运气好,那时正站在个悬崖边上,他一刀劈来,我已在向后倒了,又掀起下摆挡在胸前,内侧方圆丝那面向外。他一刀本未劈实,不过蹭着少许,又先中方圆丝,不二法被化去大半,剩下那些已不足以冲破因果法。加之碧落丝本就坚韧,便不含枢力也是一等好甲,那刀便终究没能破甲,只是透了些劲力进来,冲断两根肋骨,戳破些皮肉罢了,已好得差不多了。”

      秋往事急着追问:“那你不是掉下去了?”

      “这就不怕了,我有宝贝嘛。”李烬之笑盈盈地指指碧落甲,“我把头一抱,整个人便成个铁球,砸到地上‘咚’就是一个深坑,连地水都冒出来了,人一点事儿也没有,倒是爬出来费了老大劲。”

      秋往事听他比手画脚地说得轻松,也不由“噗嗤”笑起来道:“下回咱们家盖房子要打井,便叫你把头一抱,从高处往下一跳就完了。”

      李烬之微微笑着,抬手掠过她削瘦的面颊,柔声道:“看来咱们命都不错,那么多凶险,到底还是活着见上了。”

      秋往事也满心欢喜,对着他左看右看只觉不够。李烬之与她对视良久,渐觉气息急促起来,忙垂下眼收敛心神,

      随手抓过碧落甲问道:“你知道这是哪儿来的?”

      秋往事想了想,答道:“听说这甲历来是皇帝穿的,一直在宫里,莫非江栾西迁的时候没带走,倒留在宫里被你的人收了么?”

      “这保命的家伙他怎会不带。”李烬之嗤笑道,“是两年前卫昭遇过一回刺受了些伤,江栾一心疼,就把这个赐他了。卫昭这回便带出来想送给你,半路遇上我,便交我转送了。我瞧着新鲜,赶在你之前先穿两日,倒刚好捡回一条命。”

      “卫昭?!”秋往事一讶,忙问,“你见过他了?是了,他不是带兵上燎邦么,算日子也该到了,怎么一点动静没有?”

      “他是来不了了。”李烬之大略将风洲情形一说,见她面有忧色,忙道,“你放心,风洲是我地盘,哪能真为难了你大哥哥。”

      秋往事看看碧落甲,轻叹道:“他待我真的很好。”

      “他这回真是给了不少好东西。”李烬之自挂在床头的包裹中摸出一本包着油纸的书册,“喏,这是你爹当年抗燎的手记,后来抄没入宫,也被江栾带到永安,他一并带了出来,我这回对付米狐尝还真用着了。还有这把弓,”他提起靠在一边的凤翅弓,上下摩挲,眼中熠熠发亮,拉开弦四处瞄着,笑道,“这大舅子还真不偏心,连我也有份。这也是你爹当年用过的,如今给了我,你可同意?”

      秋往事见他高兴,也觉开心,笑道:“先在我名下记着,你哄得我高兴才准你用。”

      李烬之容色一肃,深深一躬道:“小生定当竭尽所能,哄娘子日日开心,夜夜开心。”

      正自笑闹,忽听敲门声响,一人在屋外道:“将军,顾先生等人已到,敝门宗主有请将军过堂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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