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途（上）》木子玲说

34、楔子

　　永固三年，上元节。
　　安荣街张灯结彩，路上行人皆喜笑颜开，有妇人抱着孩童散步赏月，有如花少女穿着美丽的衣衫猜着灯谜，有俊俏的少年郎三三两两相伴而行。以往本就热闹非凡的安荣街，此时更显热闹了。
　　“姐姐，我想吃那个糖人。”一个身穿浅绿色衣裳的少女小声开口。
　　“锦绣，姐姐身上没有带够银子。”
　　开口说的话少女约有五六岁，许是素日里吃的并不好，身子瘦小极了，加上她本就是个尖下巴，平添了几丝弱不禁风。
　　清瘦矮小的少女按说不该惹人注目，但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太过好看，让路人皆忍不住回头一望。
　　那少女许是被路人频繁的目光吓住，只紧紧攥住锦绣的手。
　　卖糖人地小贩手艺精湛，只片刻功夫又捏出一个小人出来。锦绣站在原地又扯了扯那少女的手，眼巴巴地看着小贩。
　　“那咱们在这里等一等张妈妈，等她给你买糖人好不好？”那少女对着锦绣微微一笑，好看地双眸顷刻间弯成了月牙。
　　锦绣乖巧地点了点头，跟她一起站在小摊旁边。
　　此时明月高悬，夜空忽然放起了烟花。锦绣拍手叫道：“姐姐，好漂亮啊。”
　　周围的人见烟花绽放，不由都挤在了桥上欣赏。那少女紧紧拉着锦绣的手，生怕人多挤散了她们。锦绣也怕与她走散，单薄地身子在人群里紧紧拉住那少女的手。
　　忽地有人放起了炮竹，噼噼啪啪的声音好不热闹，又有敲锣打鼓声由远至进传来。那少女对着锦绣大声道：“锦绣，我们回去找张妈妈吧，这里人太多了。”
　　“姐姐，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呀。”锦绣竖起耳朵仔细听，却只能看见她唇齿张张合合，说了什么她完全听不清楚。
　　那少女正想重说一遍 ，也不知怎的，一只炮竹忽地朝她们这边扔了过来。那少女立刻推开锦绣，炮竹落在了她裙上，炸裂出一个小洞。等她再抬眼看着锦绣时，却寻不到锦绣的身影了。她立刻慌了神。
　　“锦绣，锦绣，锦绣……”
　　少女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一声更比一声慌张。
　　敲锣打鼓的人也走过了石桥，往她的方向走来。瘦小的她穿梭在这些打鼓的人群里，起先小声的哭泣，后来越哭越大声。又一道烟火绽放开来，使得夜晚亮如白昼。
　　她将锦绣可能去的所有角落都找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在一片欢呼叫好中，她缓缓在石桥上蹲了下来，将头埋在膝盖里呜呜的哭着。母亲生了重病卧床不能动弹，她又把妹妹丢掉了……
　　“让开，让开！”
　　忽然，石桥东面传来一阵马蹄声，随着马车而来的还有数十位随从，众人心知能有如此仗势的人非富即贵，皆不约而同让开了一条路。
　　马车一路疾驰，驾车的人上了石桥，才看见桥上蹲着一个的小丫头。不得不急急勒马，怒问：“谁家的小孩，还不抱走，挡在路上找死吗？”
　　那少女丢了妹妹，心里伤心又害怕，如今被来人一骂，吓的哭声更大。
　　“出了什么事？”车内的人淡淡开口。
　　“回三殿下，有个小丫头挡了咱的去路，现在又哭哭啼啼，真是晦气。”驾车的人皱了皱眉。
　　“正值佳节，本该热热闹闹的，一定是遇到了难处，你上前问问，看看是不是出了事！”那人轻声道。
　　不待那驾车的人回话，那少女已跑到了马车前跪了下去，满是泪眼道：“求求你们帮我找找我妹妹，她方才还在这里，这会就找不到了……”
　　“你妹妹失踪应该去官府报案，找我们有什么用，闪开，不要妨碍我们回宫。”驾车的人听完来由，立刻开口撵人。
　　“且慢！”说话间马车力的人已将帘子掀了起来，看向地上长跪不起的少女。
　　众人皆好奇地看着他，原先沉稳有力的声音让众人以为他定是十几岁的少年郎，然此刻才发现他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少年，这少年长得极为俊美，面红齿白、犹如善财童子。众人被少年容貌迷住，一时间竟无暇再去观赏艳丽地烟火。
　　那少年似是未曾察觉众人的眼光，只柔声问：“你妹妹穿着什么颜色的衣裳？”
　　“浅绿色。”少女抬起头看着他，抽泣道，“圆脸，大眼睛，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
　　“是在这儿走丢的？”那少年又问。
　　那少女点了点头，模样甚是委屈。
　　那少年对着她微微一笑，看向驾车的人道：“就在这里不见的，人又走丢没多久，现在找定是来得及。我在这里歇一歇，你派两个人跟着我，其余的人与你一起去找她的妹妹。”
　　“三殿下……”那人还欲再言，却见那少年已将帘子放了下去，他只好将那少年的话传了下去。
　　不过一会儿，马车附近的随从皆往四面八方赶去。
　　见状，那少女才止住了哭泣。她大着胆子往马车边靠近了些：“谢谢你。”
　　此时烟火又起，看热闹的众人又继续欣赏心眼。
　　没了众人目光，他微微勾了勾唇，又掀起帘子，朝她眨了眨眼：“你不要怕，跟在我身边的人都很厉害，一定能找到你妹的。”
　　“恩！”她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她笑起来的眼睛……好漂亮啊。他亦是跟着笑了。
　　一刻钟不到，少年的随从便寻回了锦绣，锦绣身旁还五花大绑着一个壮汉。锦绣远远看见了少女，哇哇大哭地扑进她怀中，哭道：“姐姐，那个人好坏，他把我抱起来跑了好远，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那少女面色吓的苍白，只紧紧握住锦绣的手。
　　那少年看着被绑起来的壮汉，吩咐随从：“拐卖人口在大庆是死罪，将人送到大牢去。”
　　那壮汉大惊，立刻大呼冤枉。
　　聒噪的声音让少年心生不悦，微微皱了皱眉：“拖下去。”
　　随从立刻将人连拖带拽拉了下去。没了吵闹，少年的眉头渐渐舒展。待他放下了帘子，马车又继续前行。
　　那少女牵着锦绣的手一路追着马车，大声问：“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赵澈！”少年听见李锦然地声音，只将帘子掀了起来，回看着她道，“我叫赵澈。”
　　“我叫李锦然，大哥哥，我叫李锦然！”李锦然大声喊。
　　咚咚锵、咚咚锵，敲锣打鼓声音再次响起，将她的声音淹没在锣鼓喧天里。
　　赵澈见她还在说着什么，却又听不真切，只好对着她挥了挥手，便将帘子再放下了。
　　见状，驾车的人狠狠抽了一下马鞭，壮马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他叫赵澈，赵澈。”李锦然轻声呢喃，看着马车疾驰而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