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全都不是人类》刘嵬

6、空间

　　一夜无梦。

　　舒程澄也没有想到她这一觉会睡得这么香甜——没有洗澡、没有换睡衣、没有柔软的床，但她却因为睡了一个质量极高的好觉而在即将醒来的那一刹那以为自己仍躺在家中那张舒服的大床上。

　　然而在手心摸到身后那片粗糙冰凉的虫壳时她就瞬间清醒了，昨天所发生的一切全数涌进脑海中，但可能是因为睡了一个好觉的原因，舒程澄虽然对自己的处境还有些不安，但心中充满着更多的却是勇气。她精神抖擞的站起来，伸了几下懒腰，又做了几个简单的伸展动作，她觉得可能是自己有了自信和勇气的关系，全身上下无一处不觉得舒坦协调，甚至连脑袋也清醒异常。

　　她并不知道这是可乐一整晚都在替她施展微电流按摩全身的原故——没办法，虽然现在要节省每一分电，但它的主人身体太过孱弱，精神波动也过于剧烈了一些，她需要睡一个十足的好觉。

　　舒程澄做完运动就从书包小袋里拿出一条小手绢，手绢是她在逛精品店的时候买的，月白色的底面，一角上绣着一只卡通小熊正在水潭边洗澡，她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想买下这条手绢，大概是小熊绣得太萌了吧。舒程澄拿着手绢小心地沾了一点清水，仔细地抹着脸和脖子，又将手擦了一遍，一天没洗澡让她觉得身上有些难受，但也没有办法，如今的水根本不能让她这么奢侈，好在可乐的防护罩在一定的程度上是可以隔绝灰尘的，否则以周遭的环境看她估计半天就能披上几层灰。

　　将手绢摊开放在石桌上晾干，舒程澄便开始生火烤肉当早餐吃，才刚吃了两口，只听见外面浠浠哩哩的竟然开始下起了雨，舒程澄跑到窗前一看，还真是下雨了，不由得欢呼一声，在石屋里团团转着要找盛水的器皿，好不容易在石桌那一团乱七八糟的东西里翻出一只似铁似木的盆状物，又要甲虫兽将大门打开。

　　然而高兴的心情没用多久便被可乐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澄澄，这个雨水的污染程度达到了2.0级，有轻度腐蚀性和大量污染物质，并不适合身体直接接触和饮用。”

　　舒程澄一听便蔫了，2.0级，岂不是比房间里那一潭水还要脏？她双手搭在窗前看着外面浠浠哩哩的小雨打在地上，以往最平常不过的景象此时竟让她觉得非常肉痛，她可是有滤化器的啊！这么多的雨水即使不能直接用，能储存起来也好啊，至少她就可以奢侈的擦洗一下身体了！想到这里，她又指挥着甲虫兽打开门，将石屋里能用上的瓶瓶罐罐都让甲虫兽带到外面去，还好甲虫兽这个土著生化兽皮糙肉厚，完全无视这种几乎可以腐石蚀铁的雨水。

　　就在舒程澄肉痛着浪费水之时，可乐的声音又再次将她从沮丧的深渊中拉了回来：“澄澄，您不必这么麻烦，可以将雨水引导入我的次元空间中的。”

　　“什么次元空间？”舒程澄反问一句，脑袋一转就大叫道：“次元空间！？你是说，是随身空间之类的？！”舒程澄从上初一起便是个小说迷，她们学校大门不远入便是很多的小书店，鼎鼎大名的“随身空间”她当然是不会陌生的。

　　“是的，是用粒子切割技术制造出来的一种异次元空间，每一个智脑都拥有一个绑定的空间。”像大宇宙联盟时代，有的星旅爱好者到宇宙深处探险，一去便是几十上百年，在那些浩瀚无垠的宇宙深处，很多是连人类的踪迹都不曾踏足的，就不会有人造虫洞了，单靠宇宙飞船上的补给，有时还没到达目的地呢食物燃料都用完了不就死翘翘了，所以次元空间技术便应运而生，一般来说次元空间的大小也和它的承载物有关系，比如普通的家用型智脑，那次元空间也就几个立方大小就了不得了，而大型飞船上的主脑，那可携带的次元空间就大了去了，有些甚至能达到一个星球的体积那么大。

　　只是这次元空间技术也才刚刚成熟，里面其实就是一个封闭的真空状态，只能放死物，活物是进不去的，想要种养殖那是更不可能了。

　　舒程澄听了可乐的解说后，对于它说的不能放活物及种植东西什么的并没有失望，毕竟智脑本来就是科学技术制造的，它所拥有的东西自然是当时的科学能解释并破解了的东西。舒程澄在一定程度上还是个很知足的孩子，即使在听到可乐说空间的大小大概就和石屋这么大时，她也是非常高兴的，这可是空间！传说中的空间！货真价实的空间啊！

　　可乐还说，要不是它是较新型号的智脑，粒子切割技术也有了一定的突破，否则以它的体质来说，还无法承载这么大的一个次元空间的。

　　不管怎样，舒程澄就像是突然发现了金山的海盗，高兴得恨不得亲可乐几口，其实可乐的其他功能大有更加牛叉的，只不过空间这种东西不管是电影电视还是小说都描述得太多，舒程澄下意识就对这种主角必备道具更加青睐一些，她现在已经觉得自己就是一枚小说主角了。
　　然而可乐接下来的解说却让她发现自己这个主角的金手指似乎不大完美，因为可乐说了，舒程澄出生时并没有接受过芯片移植，也没有受到过自己附属智脑的辅导——

　　在这里不得不说一下，在大宇宙联盟时代，普通人类的平均寿命也都达到了280-300岁，如果把大脑移植到机器中，几乎就是不灭的存在，唯一的缺点就是时间长了大脑思维会被数据化。而那些突然了基因束缚的修炼者，厉害的甚至能活几千上万年，和华国古代传说中的仙人也差不了多少了。在这样的背景条件下，却是人类新生儿数量的急剧下降，从而导致政府十分鼓励年轻的夫妇要孩子，凡是有新生儿的诞生，政府不但有丰厚的奖励，还会给予孩子最好的照顾，这“芯片移植”和“附属智脑”便是其中之一。

　　芯片移植顾名思议，便是婴儿甫一出生，便由主脑在他的大脑中枢神经处植处一个比灰尘还薄，跟指甲一样宽的的芯片，这个芯片的作用有点类似传承的作用，不但在婴儿慢慢成长的过程中逐渐给婴儿灌输这个世界的知识，还能帮助婴儿提高对事物的理解和记忆；

　　而附属智脑便是政府根据婴儿父母对社会的贡献度无偿提供给婴儿的一种生活辅助智脑，相当于一位全职保姆，还是功能强大又十分安全的那种。

　　当然了，政府提供的这些东西并不会让婴儿一下子就变得无所不能，人类繁衍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们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便是一种创新能力，要是婴儿一出世便灌输他们既定的知识什么的，也许便会抹杀掉这种创新能力，那人类不但不能继续向前反而会出现倒退了。

　　所以芯片作用最多还是一种辅助作用，比如提高精神力之类的，就像我们之前说到的与生化兽甲虫兽建立的“心灵桥梁”，在甲虫兽传递来信息之时，舒程澄就根本无法准确地将信息用脑波传递回去。还有如今她想使用空间，却因为精神力完全无法外放，沟通不到次元空间的方位而没办法立刻使用。

　　假如她有芯片，便可以在短时间内刺激精神力外放，而附属智脑也会在第一时间教会她如何使用空间了。

　　也就是说，现在虽然有空间，但因为舒程澄无法控制精神力，也就没办法使用了！空有宝山而不得入，舒程澄瞪向可乐，在可乐的保证和解释下，她才知道要想要控制空间收放物品，甚至是使用可乐的大多数功能，她都必须要努力学习才行，至于学到什么程度，就看她自己的努力程度了，可乐只能起到一个教授与引导的作用。

　　舒程澄本来就对这些很感兴趣，况且现在情况紧急，也不浪费时间，立刻就让可乐教授她控制精神力使用空间的方法。可乐虽然不是专门的授课智脑，但它身为新型智脑，“全能”这个词并不只是广告的噱头而已，它也不跟舒程澄说什么理论原理，没必要又浪费时间，而是配合它的微电流刺激直接让舒程澄开始尝试调动精神力。

　　调动精神力不像学车，踩离合器、挂档、打转向灯、刹车等等，每一个步骤都能实际操作，只要手脑脚全身协调精神放松，多学几次总能学会的。

　　精神力却不同，每个人每天都在使用精神力，读书工作、玩游戏看视频，人的大脑无时无刻不在运转，大脑的运转就需要用到精神力，所以人工作久了会累，玩游戏久了也会感到疲惫，这时就需要睡眠来补充精神力。精神力无时不在消耗着，但这种消耗却似乎是不自觉的，是一种天生就拥有的东西，就如同地球的自转与公转一样自然。

　　这种自然而然的东西，说起来却是看不见摸不着的，都知道睡觉休息能够恢复它，但想要控制？怎么控制？你根本连它具体是个什么东西都说不清楚。

　　然而这些对于可乐那个年代的人类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的难题。在可乐的引导下，舒程澄却渐渐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中。应该有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体验，当你正在看一部好看的电影，或是一本精彩的小说时，往往被人叫了好几声都听不到；又比如有些高考生在全身心投入题海奋战，外面下暴雨打响雷都充耳不闻，这其实就是精神集中达到了一定的境界的表现，然而这种境界往往需要一定的外物引导才能达到。

　　此时的舒程澄却是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在可乐的语言催眠和微电流辅助下，慢慢的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中，她也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她觉得她的思绪前所未有的清醒，她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周围的事物，可周围的事物却无比清晰的映入她的脑海中，在这种玄妙的状态中，她似乎能清楚的“看”到门前砸在地上的雨水所溅起的水花，那种画面就像是慢镜头似的，水滴砸在地上后是怎么变形的，又怎样因为冲击力碎裂成更多的小颗粒反弹到空中，甚至连分裂成多少粒水滴都能数得清清楚楚。

　　然而这种感觉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舒程澄只觉得眼前一花，心神瞬间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退了出来。
　　她揉了揉额头，感觉脑袋有点晕涨，但刚才那种感觉让她觉得很新奇又兴奋，用通俗点的话说，就像是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倏忽在她面前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