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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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读多了志怪小说是一回事，书柜里还整整齐齐地放着不同版本的“聊斋”，如今自己亲身经历了又不是一回事。
窗外猛烈的敲击，分明是碍于窗前的那盏小小风铃才没能进来，但是是石莫莫不知道那能撑住多久。妈妈上班去了，再没有人来陪自己了。
很害怕，但又隐隐觉得这些天的噩梦该到一个尽头了。这样也好，妈妈不在，至少不会连累到她。
风铃叮叮作响，很是缭乱。下一刻，便再也承受不住似的，碎成了片片。
玻璃碴子一地，风一下子破窗而入，猛烈不容喘息，汹涌而来。石莫莫的喉咙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不容许自己喊叫的压抑。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奔来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冒冒失失地挡在了她前头。
“小心……”下面的话被挡在了后头，石莫莫看着这个背影，无限熟悉却又陌生。
有什么就要打破桎梏了，“你……你是那个学校……那个人？那个司机？……你到底是谁啊？”
一切都被打乱了，接不上头绪的人凭白被摘除了什么办的心痛。
梦中是大片嫩绿草原，依傍起伏的高地，丘陵之上，有人伸出的手带着奇怪的姿势，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号，安静地定格在自己德尔眼前，然后她说：“这一次，不可以。”
他不说话，什么都不说，像往常一样，进行每场梦的结束曲。等等，往常？指的又是什么？飞奔在学校夜色里的人，坐在司机位子上的人，为她关上门的那个人……很多个被遗忘的梦，以及很多个被遗忘的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在梦里看见他脖子上带着的牌子，上面有自己的笔迹。从那次开始，出现在梦中的少年，只做两件事，以保护者的方式登场，以造物者的身份剥夺，她关于他的一切记忆。
他做得越来越吃力，有时出现一个小小偏差，留一个模糊的残影，愚弄现实。
答案呼之欲出，眼泪决堤而下。
嘿，呆头，是你吗？
看不清他的动作，他最后停下来的样子，抵着前面像是最后的顽强。
没有及时赶来的沈铭言，闯进门后看到的最后一幅场景，是安静抱着呆头的石莫莫。
蓝色的光晕淡淡地圈住他们，霸道不容许打扰的，亡灵结界——当强大的生灵体陨落后，才会出现的保护结界。
石莫莫，在发呆，而呆头，已经僵挺冰冷了。
沈铭言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石莫莫抬头看了一眼后来闯入的人，“你知道是他对吧……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沈铭言没有回答。
“为什么？！对你来说微不足道的事，对我来说很重要啊！你知道吗？知道吗？”
歇斯底里的声音，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像是要炸开一样，但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不想皱，石莫莫现在，应该非常难受。他默不作声转过去，开始布法收妖，他不敢看着石莫莫。
“呆头……呆头。”断断续续的哭声里只夹杂着这两个字，凄厉无助。只向着她一个人的呆头，拼命在身边用最笨拙的方式保护自己的呆头，不会再醒来了。你究竟怎么忍心删掉我的记忆，把我的手交给沈铭言呢？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石莫莫。”半晌他转过来，大约是忙完了。
石莫莫的整个声带都失声了，浮肿的眼睛看着他，难以咽下的抽噎：“所……以呢？为什么……攻击？”
沈铭言张了下手指，“大约是因为，你父亲的……皮草生意。”
石莫莫明显顿了一下，停不了地打颤：“爸爸的皮草生意？”下一刻，她猛地坐起来，“难道爸爸也是被他们害死的？我爸，我爸……”
脱离限制，结界是死物，并不能随着她或者她怀里的呆头动，而她这一挣扎，很快半个身子都出了结界。猛然间从角落里冲出的暗光，一瞬间向她袭来，就像当时在梦里一样。
“小心！”沈铭言伸出空着的右手，却是来不及。他要花心思控制住手里的妖物，没办法同时施行两个咒。只能跨步向前，想要强行将石莫莫压回去，然而他才刚进了两步，右脚刚接触到半球形的蓝色结界，就被狠狠地反弹了出来。无法突破呀，亡灵结界。
一击未成的遗留祸害同样被反弹出去少许，又准备下一攻击。
该死！在心里鄙视自己的时候，身后窜出的身影却是干净利落地直接扑向了石莫莫，将她压在结界里。
沈铭言觉得自己的眼睛要脱窗了，他看到了什么？！
而对方毫无自知地仍按着地上的石莫莫：“你没事吧？”石莫莫还在呆愣当中，看着那个压在她身上的短发女孩子——温祝，整个身子都漏在了结界之外；看着暗光又一轮攻过来，却凌空折断了翅膀似的掉在了地上，倏尔湮灭。
石莫莫指了指温祝的脖子，温祝低头看去，自己脖子上一圈闪闪发光的……什么东西？！她立马去碰，冰冰凉凉的东西，却是摘不下来。
“没受伤吧？”沈铭言将她一把拉起来。
她摇摇头，然后沈铭言抬手在她脖子扶了一下，脖子上的东西又立刻消失了，温祝摸摸脖子，感到这东西不见了，不会是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了吧？一阵恶寒，她抬头瞪向沈铭言。
“你要的护身符罢了。”沈铭言甚是亲切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转过去看着石莫莫，“你的父亲应该是正常死亡，你不要多心。他们正是因为没有完成报复，所以才蓄谋血亲。毕竟你身上的血和你父亲最为接近。”
石莫莫自己爬了起来，自嘲地笑了笑：“天下那么多做皮草生意的，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做错事，那也不只是爸爸一个人啊！”
沈铭言停了一会儿，看着石莫莫怀中的呆头：“大约是因为你们还带走了他们的王。”
石莫莫彻底安静了。
“你好，小仓鼠，我叫莫莫。”
“你腿上的伤要紧吗，爸爸说明天会带你去宠物医院看的，从今天此刻起，你，就是我石莫莫的专属宠物喽。”
“这么呆，叫你呆头吧。”
往忆累加便成现实，一点一点让人心疼。
不舍得揭开的秘密，苦涩的守护与成全。
都是，都变成了少女无声的哭泣。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明明是那只黄鼠狼杀死了她爸爸。”温祝追上大步离开的沈铭言。
“你怎么知道的？”沈铭言抬了抬眉毛问她。
温祝真诚道：“我听到了路上你在训斥那只小妖，自言自语的，很容易猜出个大概的。”
沈铭言继续走：“你脑补故事的能力倒还真是是不错。”
“那到底为什么不告诉她啊？”
“告诉她真相，会好受些吗？”反问。
温祝拉住沈铭言的衣袖，直到对方停下来看她的眼睛：“可是她也说了，真相对她是很重要的事情啊。”所以你不能像之前那样这样替她做认为对她好的决定。
沈铭言叹口气：“过一会吧，让我组织下语言再去负荆请罪吧。”
真的很累啊，陷在愧疚中不可自拔，难以表达。
那样葱郁之林，隽秀之木。
其等谋我皮毛，还倾毁吾家。
当诛！当诛！
……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