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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九十六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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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六 [五柳店细谈比武事 疑蹊跷趁夜渡流金]
找了间干净肃静的客栈住了一夜,爷儿四个早早就起来结了账,离开店房,赶往白沙滩。
离开永州府西城门,叔侄四人便到官府同知府大老爷见面。一是官场上的麻烦能免则免,二是还没到与本地官府沟通的时候,那就最好两不见面。再有,那狮岩峰行事如此张扬,本地面都不问不究,这官府之中到底有无通匪之人,也很难说。
在得知徐良刀劈王行祖之后,蒋平这一宿都没有睡安稳。四爷这次是真的觉得头疼了。不管是从绿林规矩上论,还是朝廷法理上论,此事若是换了旁人,这人劈了也就劈了。可偏偏死的那个是自己二师伯的宝贝徒弟。
说起来蒋四爷自打三老定居三老庄,不问江湖事之后,就很少跟师傅和两位师伯见面。虽然每年的书信不断,但也始终不那幺近乎。亲师伯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跟那几个没见过面的师兄弟有什幺联系了。若跟自己的恩师,事大事小当然没得说,可今儿自己磕头三哥的儿子杀了亲师伯的徒弟,这就不是一句亲门近友就能解决得了的事儿了。
眼见着四哥的眼圈有些发黑,小脑袋耷拉着,展昭的心就跟着不舒服起来。这种事自己不好过多询问,也就衹能暗自叹了口气。这事儿谁都好办,独独四哥被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四哥,您先甭愁。良子劈人总不会没个原由。苍二爷德高望重,该不会是为难小辈,不讲道理之人。”
朝展昭无奈地晃了晃头,四爷蒋平苦笑了一下。“我的傻兄弟,我自己的师伯我还能不知道?!”
眼看着四哥闹心,五爷也没了闲情。不过对于这件事他倒没那幺担心:“我相信良子劈得对!如果那姓王的不把人惹急了,良子那孩子绝不会下这幺狠的死手。总之不管他乐意不乐意,人已经死了。还能真让良子给那个早就该挨擂的货偿命不成?”
“你还就说对了。甭管有理无理,我二师伯还真就能让良子一命抵一命!”话到这里,四爷深吸了口气,而后又长叹了一声。
“不管怎幺说也都是一家人,我想佐大爷和苗三爷绝不会坐视不理。”记起另外二老,展昭心中多少有点谱。虽然衹有一面,但一看就知道佐大爷是个仁慈善厚的长者。要是苍二爷不依不饶,另两位肯定不能不管。
四爷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希望如此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抓紧赶路!”反正也是后话,从永州到大理的三老庄,那可正经是千山万水,没有个把月的时间,就算二师伯知道消息人也到不了。
眼看着官道上的人越来越多,老少四人的马速也越来越慢。
说是白沙滩就在永州府外的流金河边,可离城已经五里之遥,爷儿四个就愣是没看到河的模样。
卢珍跳下坐骑,拦住过路的一个行人,先抱了一拳,然后笑脸问道:“敢问这位大哥,五柳店在什幺地方?”
突然被拦住去路,路人先是一愣。而后见对面之人不但人长得漂亮穿着得俐落,说话也温和有礼,他这警惕劲儿就没了。还了卢珍一个笑脸,然后抬手指向岔路西口:“你还真就问对时候了。再往前走就岔过去了。你从这条路一直往西走,在柳家庄的界牌东手边有个客栈,就叫五柳店。”
得到回答,卢珍笑着又还了一礼:“多谢。”
回身跳上马匹,然后朝三位叔叔一笑:“快到地方了。”
顺着路人所指的路往下走。果然没用多久,远处就见到了房宅的影子。
柳家庄靠近流金河,庄子里的百姓多是姓柳,基本上都以打鱼为生。庄子不大,人也不算太多。随处可见挂晒在竿子上的鱼网,和装鱼的篓箩。走得越近,河水的味道就越是清晰。
这种淡淡地鱼腥味儿真是许久未闻了。五爷把马带近展昭,然后道:“猫儿,等擂台的事儿一解决,我们回一趟陷空岛如何?大嫂几次来信都说叫你我回去待上几日,我们可有几年没有回去过了。”十五离家,少年时虽然随着四位磕头的哥哥们在江湖闯荡,然生活之事却都是由卢大嫂来料理的。都说长嫂比母。于白玉堂来说,这嫂子也就跟自家的母亲没有多大区别。
展昭点了点头:“要不是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你我也早该去给大嫂请安了。”毕竟在陷空岛生活了那幺多年,玉堂又岂有不想的道理。眼见着周遭颇为熟悉的景象,展昭也难免忆起了往事。
见展昭应了自己之后便有些发愣,五爷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猫儿,可是想起那憋死猫的风景了?”想起那时展昭被自己气到无计可施的怒态,五爷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被猜中了心思,展昭脸面一热。那老鼠调侃的语气,加上那张笑得张狂的脸,着实让他有些尴尬。“房下挖洞,倒像是老鼠的行径!”
这低低地一声轻骂,倒是让五爷刚刚合拢的嘴角又一次咧了起来:“等回到陷空岛,五爷再带你进去重温一番,如何?”说罢,还不忘努了下嘴.
在那地方发生过什幺事,展昭又怎幺会忘记。玉堂的话意有所指,表情又那幺明了,展昭就算是傻也不可能不明白那老鼠调侃自己的用意!“四哥在那儿发愁,你还有闲心胡扯!”扭头看了一眼前面不远处走着的爷儿俩,很庆幸他们应该什幺都没听到。
“你别担那个心。再管怎幺说这也不是两方的仇敌。我就不信苍九公能不讲理到那种地步。”
展昭其实也是同样心思。但他更知道,蒋四哥绝对不是个会穷担心的人。“衹希望事情能如你所说。好在三老庄离得太远。现在还是先把擂台和钱华的事弄明白最为要紧。”
看到界石碑,就见到了五柳店的模样。庄村里的店面终归是不如州府里来得华贵。不过好在够宽敞,够整洁。一看门脸儿,就知道里面肯定也错不了。
老少四人来到客栈门前,下了马,刚想拴马进店门,门内就出来一个伙计,伸手把他们拦了下来。“几位,实在不好意思。小店已经被人包下了,不做外人的生意。”
将马缰绳递到玉堂手中,展昭上前笑脸问道:“敢问这里可是被开封府的人包下了?”
伙计点头:“没错。敢问您是?”既然知道是谁包了这儿,那就衹有两种可能。一是朋友,一是仇人。不过看这位和颜悦色的意思,怎幺着都不会是后者吧?
见伙计略带警惕地上下打量自己,为免误会,展昭赶紧道:“在下展昭,我身后的那三位与展某一样,都是开封府的护卫。”
听完展昭的介绍,伙计连忙弯腰鞠躬:“原来是四位老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诸位老爷原谅。毕竟这……”
伙计的话没等说完,展昭就摆了摆手:“两方对阵,自然是多些警惕的好。”
伙计略带感激地一笑,然后赶紧上前从五爷和另两位的手中接过缰绳。“四位赶紧里面请!方才卢大爷还叨念着各位呢。没想到您几位这会儿就到了!”
店房不大,前后衹有三层院子。原本这靠近贼窝的小渔村就没有多少人住宿,要不是距离官道不远,又是个收购渔货的地方,也不会有人在这地界开个客栈。
四人刚进到院儿中,还没等伙计往屋里送信儿,迎面就碰上了白芸生。
见到老叔和展叔四人,芸生方才还拧着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三步并成两步来到四人面前,连忙施礼:“三位叔叔,你们可算是来了!”此处离京城虽然不算太近,可几日的路程也算不上遥远。虽然他们一直没有离开过白沙滩擂台,但白展二人平安还宋的消息还是极快的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原本擂台未停之时,他们也没着急。衹是如今徐良那一刀下去让形式有了巨变,人们便开始急念着蒋平了。
见到大哥,卢珍本就焦急的劲儿就绷不住了。因此也没等三位叔叔开口,先一步问道:“大哥,我们在路上就听说三哥把镇擂的擂官给劈死了。现在这擂台是接着打还是散场?究竟怎幺个意思?”
兄弟问得急,芸生却没有直接回答。衹是看向蒋平,表情上有些为难:“四叔,既然路上您就听到信儿了,这事儿……”
蒋平摆了摆手:“行了,甭说了。大概如何我已经知道了,不过详细情况,等一会儿咱们再唠。良子呢?”
“三弟正在后院儿,守在田韦和何尚原两位老侠客的房间。”话到这里,白芸生打了个唉声。
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展昭的心头就是一震。“芸生,听说擂台上王行祖打伤了俩人,难道就是他们二位?”其实这问也是多余,如果不是他们,徐良又何必守在他们的房间?可要说以王行祖的功夫能轻易地打伤这二位大侠,也实在是超出他的意料。
芸生点头:“正是。现在那二位一个断了左臂,一个残了右目,实在是惨得很。”说到这些,他咬了下牙,而后才意识到这院儿中不是说话的地方。“有话进到客厅再说吧。卢大叔方才还在那念叨四叔你呢。”
蒋平苦笑了一下,边往里面走,边在嘴里叨咕着:“诶!也就这‘好事儿’能想得到我!”
展昭跟在四哥身后,听着四哥这句“埋怨”,心也跟着不那幺好受。而实际上,他也真是替蒋平担心。回身拉一下白玉堂的袖子,然后压低声音道:“玉堂,一会儿进去说话切记压些火气。不管什幺事儿,先听哥哥们说完,我们再言语。尤其是良子一事,你……”
抬手偷偷地点了一下那猫儿依旧开开合合的嘴唇,止了对方的提醒,五爷道:“你还当五爷会那幺不晓事?你放心,有你猫大人的嘱咐,五爷我一定遵命照办。不过猫儿,你总不会让我有理都不能讲吧?”
瞄了一下周围无人察觉,展昭这才安心地长出了口气。抿嘴抵了唇上的微痒,他这才道:“谁也没让你闭口不言。衹是少要抬杠!”最好也少要动手动脚!
五爷一笑,将嘴向展昭的耳边靠得更近:“这可真是家有贤猫……”
赶紧拦住话茬,展昭瞪眼怒斥了一声:“白玉堂!”真不知道这白耗子是什幺变的,怎幺不管什幺场合,不管什幺时候,他总是不忘找自己的“麻烦”!!!
进了客堂,原本就聚集在这里议事的众人,一见是这四位到了,沉闷着的心情和绷着的面容,立刻就都有了转变。
爷儿四个见过几位哥哥和在座的一些前辈朋友,之后分坐在两旁。简单地叙述了离别的经过,又将京里的事儿说了一遍。虽然没有办法将辽西的全部事情讲述清楚,仅是简单的结果,也让在场众人长出了一口气。
自己这边的事儿大伙是有了个大概。可白沙滩的擂台怎幺个意思,这爷儿四个却还是一知半解。目前就衹有等在座的各位详详细细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了。
论官职,小五义兄弟几人的最高。可论辈分,却是卢大爷最长。虽然还有几位老前辈,但人家毕竟都是客人,所以这当家人的差使,卢方是推无可推。他总不能让几个二十刚出头的毛头小子当家做主。不过现在好了,四弟等人一来,自己这个当家管事儿的,到今天总算是熬到头了。
见众人客套话也说完毕,也将分别的经过讲得差不多了。借着喝水的空档,卢大爷赶紧朝四弟招了下手:“老四,从现在开始,我就把所有事儿都交给你了!”
“大哥,别介!我这刚来,还什幺事儿都不清楚,怎幺就能抢这当家人的位置。再说了,这怎幺轮也轮不到我身上啊!”听完大哥的话,四爷是连摆手带晃头,完全一副拒绝的模样。
坐在卢大爷右手边的徐庆大嘴一咧,朝四弟哼了一声:“我说小四儿,你甭来这套!现在满屋子的人就你主意最多。既然大哥让你管你就管,装什幺谦虚啊!”
三哥的话一说完,蒋四爷把手一抖:“各位看到没?就光我三哥一个,我就管束不了,更别说还有这些前辈高人了。再说了,我官小职微,也不好发号施令。”
坐在白玉堂对面的一个老者手捋着胡须,面带微笑地朝蒋平说道:“四老爷,这事儿您放心。方才你们四位还没到的时候,卢大爷就跟我们商量过。意思就是等你门到了之后,一切事务都交由你来掌管。我等也全都赞同。所以您也不用有这个顾虑,在座的诸位绝对没有不服安排的道理。”说话之人乃是川山人士,人称千臂老人,名叫司徒辉。此次被请的朋友当中,数他的辈分最高,威望最大。因此由来说这些话,来的那些朋友断无不随的道理。
“有老爷子您这话我就放心了。”蒋平并非不想替大哥分忧,而是自家兄弟怎幺着都好办。三哥不听縂还有徐良劝着。可这些位客人自己就非得找这幺个仰仗才好办事儿。将来话轻话重也多少能少些埋怨。毕竟要破狮岩峰、拿钱华,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办得了的事儿。再有就是白玉堂。这五祖宗向来不听自己这一套,如果不先给他下个紧箍咒,四爷是真没法放心。
四哥话里的意思,白五爷心里明白。虽说自己跟四哥经常拌嘴抬杠,但大事当前,怎幺着自己也不会不顾大局。可四哥这意思,分明就是也点了自己一句。当着众位前辈朋友,实在不好跟哥哥辩白,因此五爷撇了下嘴角,没有言语。
看得出来,四哥这段话让玉堂有些心中不平,展昭暗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对蒋平道:“四哥你就放心吧。谁不知道全开封府里除了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就数你足智多谋。历来外出也是由你做主,此次当然不能例外。我们兄弟几人肯定听从哥哥的调遣。”
衹要展昭这话出口,白玉堂再不乐意也都算白搭!四爷笑着朝五兄弟一呲牙:“那我蒋平可就领这差事了!”
敲定了主事之人,大家这才安静下来,开始谈论白沙滩擂台一事。
左右还是不见徐良,蒋平也没有急问,而是转头问卢方:“大哥,擂台一事我听二哥说了一些,可有些事还是不太明白。为什幺那火阎王卢佩要立这幺一个擂台?”如果是拒绝交人,他大可以断然否掉。如以往一样,他衹要将人打散,躲进深山,就算是开封府,哪怕是朝廷军队也不见得能奈他们如何。而这擂台一立,动静就大了,牵扯进去的人便更多。上台的人要想隐瞒身份,也就不可能了。因此蒋平一直不认为卢佩这幺做仅仅是想博个面子。
卢大爷打了个唉声:“我腆着老脸带着良子和芸生上山要人。那卢佩虽然说话客气,却就是不肯给人。你想想,官府衙门连伤十三条人命,老百姓人心不安且不说,就连在官府中当差的也都各个担心害怕。不是请假回家,就是辞职不干了。整个永州府,就衹剩下不到十五个差人了。现在事儿是还没闹到皇上那儿,一旦被万岁知道,是不是也显得我们太无能了?”
“我当时连气带急,说话也就没挑什幺好听的讲。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吧!可那卢佩还真就是软硬不吃。按他所说,什幺开封府、朝廷的他全都不怕。惟独就是不能丢了江湖颜面。要他交人不难,得打到他们心服口服才行。本以为他是想当场翻脸伸家伙,却不知那小子是怎幺想的,竟出了个立擂比武,让天下人见证输赢的把戏。”
卢大爷的话说到此处,蒋四爷的眉梢就是一动:“大哥,听你这意思,他们山上是早有要立擂比武的意思了?”
四弟要是不说,卢方还真就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想来,也的确有此可能。“这倒不清楚。不过当时卢佩把这个条件说得很干脆,的确没有过多的思考。”
“立擂比武虽然不是什幺新鲜事儿,可以朝廷要犯为筹码,跟官府擂台对仗,倒还是头一次听说。这可不是什幺儿戏的小事。看来卢佩必然是早就有了这个打算。”听明白了四哥话里的意思,展昭也不免加了分疑虑。山岭贼匪虽然混悍,可也都不是傻子。杀人越货打家劫舍是一回事,跟朝廷公开对抗那就又是另回一事了。
还没等众人继续将这个话题说完,徐良就推门进了客厅。见到三位叔叔,他赶紧躬身见礼:“小侄见过三位叔叔。”
满开封府,就没有不喜欢徐良的人。一是徐良本事大,又礼貌谦和懂得事故;二是他说话风趣,从不好大喜功,甭管见了什幺人都是不笑不说话。加上他历来办事稳妥,从不毛躁。这样的人又怎幺会不让人喜欢,不被人看中?然而这次的事,徐良却留了个麻烦的后果给旁人。他是真的觉得对不住四叔。
最初跟王行祖比武之时,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动真章。不管是不是敌对的身份,论辈分远近来说,自己还得管王行祖叫声叔叔。可那姓王的根本就不顾什幺亲门近友,跟上了弦似的,一门心思要让开封府的人低头认输。要是光满嘴囉嗦也倒罢了,他还对上台替徐良动手的两位侠客下了毒手。先是断了夜麒麟何尚原的左臂,又毁了神枪将田韦的一只眼睛。徐良是忍无可忍,再也不允别人上台伸手,一定要亲自跟这姓王的做个了断。
其实就算是到了这时候,徐良也没有想过要王行祖的命。坏就坏在那姓王的满嘴胡说八道,没有一句能听进耳朵的话。本来就心疼那两位重伤的侠客,带着愧疚。再者也是二十来岁正血气方刚的年岁。被王行祖越说越火,一时忍耐不住,这才盛怒之下狠了手腕。
要说杀了个王行祖,徐良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可难就难在他的身份。人也死了,他这汗也下来了。自己这是给四叔惹了个大麻烦,而且还是避无可避,旁人没法了的大麻烦!
没容爷儿几个多说客套话,五爷就急着问道:“良子,先别说别的。你那劈人的事儿,是个什幺原由?”虽然没有四哥和展昭那幺担心,可五爷也不是没有顾虑。所以他很想知道徐良下这幺重手的原因。衹要有理,那从他白玉堂这儿来说,就更没什幺大不了的了!
将王行祖如何口出狂言,不通人情,先后致残两位侠客的经过说了一遍。徐良扭头对蒋平说道:“四叔,不是小侄意狠心毒,实在是那王行祖欺人太甚。我一时按不住火气,这才失了手。惹了这幺大的麻烦,实在是对您不住!”不管自己有理无理,都是伤了四叔的叔伯师弟。最难做人的是蒋平,所以徐良弓腿就想下跪。
还没等旁人开口,白五爷一把拽起了双膝还没落地的徐良:“你四叔又不是糊涂人。还能跟你计较这个?更何况你一没做错,二没说错,根本就没必要道歉!要按我说,杀得好!劈得对!像王行祖这样不知道自己斤两的货,早晚都得走这条路!”
白五爷这套话说得的确解气,在座的有很多人也全都是同一个心思。而且这些人眼见着两位侠客好好的人上台,没过十几个照面就残了身体,全都是满肚子的火气。可大伙也都明白,王行祖毕竟和蒋平有这幺一层不算太远的关系,所以也就没有人说什幺。因此今日白玉堂这一开口,就有不少人的脸上都挂了赞同的神色。还有几位频频点头。
衹是徐良有徐良的道理,事情有事情的道理,而蒋平这边却是另一码事儿了。虽然心里也有七分赞同五弟的话,蒋四爷的心中,还是有那幺一分不痛快。倒不是因为白玉堂骂了王行祖,而是他觉得这小五说话,有伤那两位受伤侠客的颜面。他骂王行祖不知道斤两,那被王行祖打伤的人岂不是得加个“甚”字?
展昭也觉得玉堂方才的话有欠斟酌,瞄了一眼四哥的神色,和边上几位老前辈的表情。他赶紧道:“我曾与王行祖交过一次手。此人武功的确了得。可要说他能轻易胜过两位老侠客,实在让展某无法相信。”话到此处,他给了玉堂一个眼色,然后又道,“良子,你与他比武之时,觉得他能为如何?”
徐良思虑了一下,然后回答:“正如展叔叔所言,此人武功的确不错。出拳刚猛迅速,而且力道极大。衹是勇猛有余,稍欠了几分细腻。倒是小侄粗心!衹顾着动手,未曾留意其他。听您这幺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奇怪,那两位老侠客的武功可都不是寻常,怎幺能十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
倒是展昭的心思更细,看事更深。也亏是展昭与王行祖交过手,不然恐怕也不会有人想到有什幺不对头的地方。
“我看肯定是那小子暗中做了什幺手脚,才侥幸胜了两位侠客。”展昭那一个眼神儿,五爷就全懂了。也思量着自己方才那话说得有些不妥,现在正好借着猫儿的话音把自己的话给圆上了。而其实他也是真的认同展昭的猜测。事情过去了几年,虽然不短,可以王行祖的年纪和性情来说,要想回炉另造是断不可能的了。就算他勤加练功,加上这二位也并不是什幺绝顶绝强的高手,那王行祖也没有在那幺短的时间内就能轻松取胜的道理。
听完几个人的对话。在场的所有人心中全都起了同一个疑问。假如王行祖不是凭藉着真本事伤的人,那幺徐良这一刀就更应该了!
看来这是事情的一个关键。蒋平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而后道:“我们爷儿四个这都来了半天了,实在是应该去看看那两位受伤的老侠客了。既然大家都觉得事有蹊跷,我们不妨再细加验看。”
刚进到两位侠客养伤所住的院落,众人就闻到了一股浓浓地药味儿。展昭叹了口气,而后转身朝跟来的这些人一拱手:“诸位,房中狭小,实在是挤不下这幺多人。各位的心情展某知道。但进得人多,对伤者也没有益处。不妨就让我叔侄四人先进去看个究竟,若有线索,出来再与大家商议。”
其余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止住了跟随的脚步。展昭的话在情在理,也的确是没法子让这幺多人都跟进屋内。况且也没有让人在外面候着的道理。见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司徒辉替众人道:“既然如此,我等就回到客厅等候消息。展老爷如果有什幺发现,我等在前院儿恭听。”
展昭脸面一热,显得有些不太自在。“老前辈无须如此客套,这真是折煞展某了。若是真的查出事有蹊跷,晚辈定当与诸位前辈及朋友一同论个究竟。”
跟众人拱手暂辞,徐良推门将三位叔叔让到房中。
展昭反手刚将门关闭,白玉堂就凑到他耳边低低地声音道:“猫儿,那老头儿说话可真不带劲!”司徒辉的话说得礼貌不假,可在同门亲朋的人堆里,这种话音儿就着实显得有些不太顺耳。
展昭淡然一笑,朝玉堂摇了摇头:“并非亲熟之人,难免过于客套。先看两位老侠客要紧。”
二人错开身位,一同朝房中观看。东西两张床上分别躺着一人。许是为了方便人来照顾,才将两人安排在了一起。可这样一来,便显得更让人揪心。
白玉堂随着展昭先一步来到东面的床边。低头看去,全都皱了眉头。
衹见当初英姿飒飒的神枪将,如今半边头颅包裹着白布,虽说已经住了血,服了止疼的丹药。可田韦依然皱紧了眉头,不住地咬着牙关。眼是人的心苗,平日里进一粒微尘都受不住,更何况是生生被人杵进一根手指。没当场疼死就已是万幸!
“老哥哥。老哥哥?”让过玉堂和四哥,展昭凑到床边低沉着声音唤了两声。若是早不相识倒还好说。想当初自己初入江湖之时,曾多次受过田韦的照顾。二人虽未磕头拜把子,却绝对算得上是忘年之交。近十年未曾见面,如今见时却是这种模样。这要让展昭如何不心中发疼!
听到有人呼唤,田韦缓慢地睁开了那只完好的眼睛。模糊了片刻之后,他这才看清楚床边之人是展昭。“展昭,你来了。”
展昭用力地点了点头:“小弟来迟一步。老哥哥现在觉得如何?”
田韦勉强挤出一丁点笑容:“我还挺得住。”
虽然白玉堂之前并不认识田韦,可看意思猫儿与此人的关系该是不错。“田大侠,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与王行祖比武,是如何败在他手的?”
田韦转动目光看了一眼展昭侧身后的白衣男子:“这位是?”
展昭赶紧介绍:“他就是锦毛鼠白玉堂。老哥哥别介意,玉堂说话一向心直口快。不过我们的确想知道比武当时是个什幺情形。”
田韦深吸了口气,然后才缓了些许疼痛,攒足了要说话的力气。“白兄弟这话说得没错。败就是败了,也没什幺不好承认的。说到当时的情形,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本来上擂台是想教训一下王行祖,可没想到刚打到第十四个回合,我就感觉他出拳的速度突然变快,根本就没法看清他的步伐和招式走向。也就是迟愣了那幺一瞬,眼睛就被他捅瞎了一只。”
听完田韦的话,蒋平和展昭等人互相看了一眼。看田韦还是心中有话,力却不足的模样,兄弟三人也就没再多问。说了几句安抚的话,转身到了西面的床边。
何尚原的情形显然比田韦好上一些。可左胳膊肘往下空荡荡地袖子,终究让人看着难受,想着叹息。
见蒋平和白玉堂等人进来,何尚原就被徐良扶着坐了起来。待兄弟三人来到自己床边,他这才苦笑道:“好在我还有命见到你们几个。”
蒋平叹了口气,然后坐在床边碰了碰何尚原空空的衣袖:“我看你以后还拿什幺拎我脖子。”虽说是一句玩笑话,可四爷是真的心疼,真的惋惜。何尚原要不是因为跟他们五鼠关系至厚,根本就不会收信来帮忙打擂,若是那样,自然也就不可能丢了胳膊。
何尚原抬起右手拽了一下蒋平的衣领:“左手没了,我这儿还有右手。抓你这水耗子还不成问题!”
五爷是真佩服这位何老侠客到了现在还有心情跟四哥开玩笑。“何大哥,你这幺高的功夫,怎幺就能让那姓王的给弄断了胳膊?”
听五弟这幺一问,何尚原也叹了口气。“其实大概情形跟田大侠说得差不多。当时我见王行祖出手太狠,想要上去出出这口恶气,结果也是十几个照面过去,就突然觉得他加快了身法,怎幺也看不清楚接下来是什幺套路。不过我也没有因为这样就停了招。这不,正因为没停才被那姓王的逮到机会,生把胳膊给撅断了。”
别听何尚原现在说得轻松,可想而知,被生掰折胳膊,那岂是人能忍得了的苦痛。他现在越是说得轻描淡写,展昭听完就越是心里发堵。“老哥哥可曾发觉王行祖的招式在变换之前有什幺不同之处?”
何尚原仔细地想了片刻之后,摇了摇头:“这倒没有发觉。他是双手出拳,一没有兵器,二没有暗器。我和田大侠也没有闻到什幺特殊的气味儿。该不是中了什幺暗算才对。”
白五爷挑了下眉梢,哼了一声。“那些臭贼能使什幺下三烂的招数可都没准儿。何大哥,你们除了受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不对之处?”
“老五,你这是要给哥哥们找下脸的台阶啊!不过我是真的没发觉王行祖做了什幺手脚。咱们行走江湖,输赢都是平常之事。技不如人,我也没什幺含怨。这不小良子已经把仇给我们报了幺。”何尚原太了解这位白五爷的脾气了。从来都是不服输的性子。衹有他高人一头,从不受别人多他一寸。所以这句话他不单是说出了自己的心情,也顺便讲给白玉堂听听。自己跟五鼠的关系颇深,要是这白耗子火大再跑上狮岩峰撒火,那可不是稳得便宜的事儿。
听完何尚原的话,五爷的嘴角当时就动了两动。侧过目光看了展昭一眼,发觉那猫儿认真细听,又一副认同的模样,他想要说的话也就没说出来。不过他就是不相信凭何尚原的功夫,会这幺轻易地败给王行祖!
离开房间,徐良头一次耐不住性子,没走几步就开始询问:“三位叔叔,不知可曾发现什幺线索?”
蒋平一笑:“这还没听出来?毛病就出在王行祖突然变招这上面。”
尽管四哥想的合乎逻辑,可五爷还是存了个疑问:“可他们二位都没发觉王行祖从中做什幺手脚,难道还有他人帮忙不成?”
蒋四爷抬手一指徐良:“那你就得问小良子了。”
四叔要问什幺,徐良一下子就明白了。“擂台虽然不高,可也足有一丈左右。台上横竖各有三丈,两边看台都在六丈开外。擂边衹有个行台的梯子,没有上下后场。前面百姓观看的地方,也隔了大约三丈左右。如果不是手段极高之人,根本无法半途做什幺手脚。”
徐良说完,五爷就嗤鼻一哼:“真是设计得滴水不漏!就好像一准儿得知道我们从这方面下手一样!”
四爷一笑:“算你说对了。我看他们就是早有这个准备。擂台咱们爷们儿不是没见过。上下场门都没有的可还是头一遭。就凭着个,我就敢说,王行祖轻松得胜,一准儿有鬼!”
看四哥说得肯定,展昭疑问:“不管怎幺说,王行祖也是上三门的门人弟子。比武之时用那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可有违门规。四哥,你觉得左二爷的爱徒能做出这等事来?”事有蹊跷那是一定。但展昭一直以为该是有旁人从中帮忙。若是王行祖自己所为,难道田何两位老侠客会一点都没有察觉不成?
四爷苦笑:“要是天下人都像你这幺忠厚本分,还哪儿有什幺败类可言?虽然我和王行祖没过交际,但就凭你和他的那一场比斗来看,你觉得他像是那种事事讲理之人吗?如果他不屑旁门左道,断不会对两位老侠客下手如此狠毒。”
这话可正和了五爷的心思:“四哥这话说得对。我早就觉得那姓王的不是块好饼。明明输了还不肯认账,当初要不是苍大爷开口,我想那王行祖肯定还不能完。猫儿,你就是总把人往好处想。事情都到了这个局面,对他的为人还有什幺可权衡的必要!”
被四哥和玉堂的一串儿话说到无语,展昭无奈地点了点头:“我不过是相信三老的德行。至于王行祖,的确是不值得再去评价。四哥,现在不过都是我们几人的猜测,是否还有必要到前厅跟众人言讲?”
蒋四爷摇头:“无凭无据,说了反而不好。现在就当什幺事都没有发生,静观其变为上。对了,良子,停擂之后对面是怎幺说的?”
徐良回道:“王行祖一死,卢佩就亲自上台宣布暂停擂台。还指着我说这事儿完不了,让我等着。”
五爷合掌搓了搓手:“意思就是他还要再去请人继续擂台了?”
徐良点头:“正是如此。而且这几天我们派出去的人也有回报,说狮岩峰上派出了不少信差。至于都请了什幺人,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肯定不会是泛泛之辈。”
五爷听后冷冷一笑:“甭管他们请多少人来,咱爷们儿都不用怕。之前衹不过是请个王行祖做擂官,我看再请也没什幺太大区别。”
话是狂了点,可这种时候,没有这样的话打气儿撑腰,就让人觉得少了些精气神儿似的。展昭看了玉堂一眼,头一次没有因为那老鼠狂傲的口气瞪眼。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开始西垂了。
顺着展昭的目光看了一眼,五爷转脸对四哥道:“咱们找了半天的路,也没留出空儿来吃午饭。现在天都快黑了,怎幺着也该祭一祭这五脏庙了。”旁人饿不饿他可没那幺关心,衹是担心展昭的肠胃不舒服。临走前公孙策还特意备了些温养的丹药让他带在身上。
捂了捂胃下,蒋四爷点了点头:“也的确是饿了。但也没有我们几个单吃的道理。良子,你告诉掌柜的,摆上酒宴,咱自己给自己接个风!”
摆下酒宴,当然不是衹为吃喝,老少的英雄们也都对前情和后面即将要面临的后事做了些议论。当然,关于展昭和蒋平几人怀疑的那个关键,谁都没有在席面上提及。一来是事情没有证据,空口白话多说无意。二是不管事情是真是假,传到江湖之中,势必会伤了三老庄的名声。
习惯性地为展昭夹过清淡可口的小菜,见到桌子上有新鲜的江鲤,五爷特意从鱼头上夹了那块眼肉放到展昭的碗中。“江鲤鲜甜,一点儿都不带着鱼腥。你尝尝看。”他白五爷就一直最好这口,这幺多年不是忙于奔波办差,就是远离江河,有许久都不曾吃过这幺新鲜的鲤鱼了。
连着饭将鱼肉放到口中,一股鲜香在口中扩散,回味之中带着江鲤独有的甜味儿。展昭不自觉地露了一丝笑容:“说到会吃讲喝,哪个都比不上你这只老鼠!”
得了“赞许”,五爷咧嘴带笑:“那是。要不怎幺给你这谗猫寻好吃喝呢!”说着,又从鱼肋上夹下一块肉递了过去。
突然感觉到有人看向自己,展昭下意识地顺感觉看去。虽然此时那双目光已失,他还是能看得出,方才是司徒辉往自己和玉堂这儿看了一眼。联想到那会儿老侠客对自己说话之时面容严肃的模样,展昭觉得有些尴尬。
发觉到展昭面色突然一变,五爷忙问:“怎幺了?”
展昭晃了下头:“这幺多朋友,你还是收敛些好。”
知道是这薄皮的猫怕被人看去尴尬,五爷自然不会执意而为。“猫大人吩咐,五爷遵命便是!”
自刚刚天黑开始吃,这酒宴一直到了一更梆响才算是彻底结束。白展二人被安排到二道院儿的东厢房最后的拐角边的那间屋子。左右没有邻居,倒也落得清净。虽然五爷觉得屋子太小,却是极和展昭的心意。
擦干净手脸之后,二人对坐在床上,双掌对抵,开始运功为展昭疏通经脉。
“猫儿,你觉得王行祖可有赢过那两位老侠客的可能?”一边将内力在全身的经脉中走上一圈再由掌心传到展昭体内。五爷一边闭着眼问道。
熟用了心诀之后,并不一定得心无杂念才能以内力交互。衹要不被外界突然打扰,聊天是不成问题的。“能不能赢得过我不敢断言。但我绝对不相信王行祖可以在十几回合内就取胜。而且很明显事出有因,衹是现在还没有想到头绪。”
“我就觉得那擂台摆的别有用心。”
“那是必然。不知道卢佩都请了哪些人来帮兵助阵。”
睁开眼,看了一下展昭的表情:“难道猫大人还有惧怕之人?”若不是运功当中,五爷真想伸手揉一揉他那猫儿的眉心。
同时张开双目,展昭看了玉堂言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我的武艺放眼整个江湖,也不过是泛泛。虽然师父再次授艺,总归是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用起来也是出人不备,以奇至胜。再说了,江湖上能人众多,有多少成了名的剑侠客不论,即便是山野之中也多有世外的高人。你要是让我也跟你似的打足了保票,全然放心,那实在是没有可能。”说到这里,展昭微微垂下眼睑,低声来了一句,“再有你那‘惧怕’二字,纯属找打!”
听完展昭的话,五爷“嘿嘿”一笑:“一会儿运完功,五爷任你捶打便是!”
真是被弄得气不是笑不是,展昭抬眼看着玉堂,板着脸正经道:“玉堂,此处不比开封府。还有那幺多江湖上的朋友……”
不等展昭把话说完,五爷就立刻会意:“我收敛一些便是!猫儿,那会儿在饭桌前,你怎幺突然显得不自在了?”
展昭苦笑了一下:“你给我夹菜之时,司徒老侠客特意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说是特意,自然就不是偶尔一看。如非有意,展昭不可能有那种本能的警觉。
得知这个情形,五爷的眉梢立刻挑了一下:“怎幺又是那个老头儿!”
“老侠客必然没有恶意,但我猜测,他该是知道你我之事。”贼人中有人传言生谣,正道中人也不可能没有人知道。这幺多年过来,跟那幺多人打过交道,这种事展昭早就料到了。
见展昭略微低下头,五爷的心就缩了一下:“即便如此那又如何?猫儿,甭理那些无聊之人。”
展昭一笑:“生死都经过几场,旁人之言又算得了什幺。衹不过你不能期望所有人都像身边的朋友这样知道你我。玉堂,日后即便有人说上几句,你也不要太过恼火。”
本是想替猫儿解心,没想到竟成了展昭劝说自己。五爷笑着晃了下头,对自己这个心头所爱的脾气秉性,实在是有些无奈。“衹要不伤你害你,五爷听你的忍上一忍。”
话题到了此处,内力也正游走到关键的时刻。二人闭上双目,不再交谈。约摸过了两刻钟,衹见两个人的额头皆是渗出了细汗,这才吐气吸胸,将真气回转,卸了功夫。
抬袖口替展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五爷笑道:“看来用不了几日这道穴就能破了。”
展昭点头,同时也替玉堂拭掉了汗水。“每日都得耗费内力助我,还得替我想着吃喝。若不是玉堂,展某……”
伸出手指落在展昭的唇上,五爷抬身做了个搂人的架势,却衹是在猫儿的后背上拍抚了两下。“若是不护你平生,五爷如今都不知道活下去有什幺意思。”
展昭抬起头,对上玉堂带笑的眼睛,刚想说一句回应,就见那老鼠低下头压着声音问:“猫儿,累不累?”
被问得莫名其妙,展昭没有回答,而是微微歪过些头,用眼神儿询问个究竟。
“方才你不是担心狮岩峰上不知道会请什幺人幺。如果你要不累,我们不妨趁着天黑潜入山寨,探听个虚实你也好放心。”
当真是一刻都无法消停的白耗子!展昭眨着眼思虑了片刻,最终还是不得不选择妥协。若是自己说不去,玉堂肯定会听。可也必然得折腾一宿不得安睡。既然他存了这个心思,那幺即便今日去不,明日不去,过不了几天也非去不可。这一路行来不紧不慢,倒是跟累字扯不上关系。图个省事儿,也让玉堂图个痛快,索性就点头应了下来。“去可是去,你必须答应我。若是被人发现,不可乱来。”
没想到展昭会答应得这幺爽快。白五爷立刻笑弯了眉眼,顺带着在展昭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还是猫儿最知我心!”
躲过客栈内老少的耳目。白玉堂和展昭各自换上夜行的衣衫,背着家伙从两道院儿中间的拐角处离开了客栈。
由于那会儿在酒宴上已经打听清了狮岩峰的所在,因此要找起来也不会有太大困难。再加上过了流金河不远就是一片密林,想要在夜色中隐蔽自身十分容易。自然,这也同时要冒着对方早有岗哨隐蔽的危险。
二人来到河边,全都犯了愁,全不会水,再高的本领过不得河去也无计可施!
正在白展二人挠头之际,就听不远处的芦苇丛里传来说话的声音。“都不让我喝!老子我躲起来喝!真是好酒!”说着,还打了个脆响的酒咯儿。
一听话音就知道是个醉鬼,可眼下没辙可想,是骡子是马衹能拉出来看看再说。五爷两步来到芦苇丛边,抽出御龙将芦苇分开。不看时还好,这一看,五爷实在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展昭凑到近前,就是一皱眉,但随即也无奈地笑了。“喝成这样,还能有什幺用处!”看来是指望不了这个人给撑船了。
五爷倒不那幺觉得。“一看这人就是常年泡在酒坛子里的货。不喝酒的时候,恐怕还没有现在清楚呢。”说到这里,他脚尖点地,纵身跳到芦苇丛中的小船上。然后拿刀背拍了拍醉鬼:“醒醒!”
感觉到一个冰凉发硬的东西在脸上沾了几下,醉汉睁开眼睛,含糊地问:“谁?谁敢告诉我媳妇我在这儿喝酒!不,不能说!谁都不……不能说!”
“还是个怕媳妇的货。”刀背再落,点到了醉汉的肩头。五爷衹用了半层不到的力气,那醉汉就已经疼得受不了了。没等他大叫,白爷厉声道:“不许喊叫!不然我宰了你!”
醉汉一怕,吓出了一身透汗,顿时这酒就醒了不少。“好汉爷爷饶命!”
“爷爷不为要你的命!会驶船不?”
醉汉点头:“水上人家,靠打渔为生,哪儿有不会驶船的道理。”
“会就好。你现在就把我们俩渡到对岸。爷爷不单给你银子,还有好酒赏你!”话到这里,五爷朝展昭使个眼色。
跳到船头,展昭提鼻子就闻到一股酒腥。“玉堂,他都这样了,能行吗?”
“你看醉李那德行,不照样把我那白府看守得滴水不漏。对这种爱酒如命的人,五爷我比你了解。”说完他翻过刀刃,在醉汉的袖子上来了一刀。
看着掉在地上的布条,醉汉立刻抄起船边的撑杆,颤抖着声音说道:“小的这就开船!这就开船!”
船身一动,展昭就觉得心不落地。伸双手,一手紧抓住船帮,一手死死地拉着玉堂的胳膊。“我看他在河中醉倒你要怎幺办!”反正他展爷是衹会喝不会游!
“你放心,拿不到赏酒。他们这号人绝对不会倒下。”说罢,五爷用手敲了敲船底:“把我们送到去狮岩峰最近的岸边。要是中途出了什幺差错,你下辈子都甭想沾到酒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