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屋幻恋》梧童语

27、悲伤往事

　　相安无事几天之后的某天晚饭时间，云歌忽然仔细瞧了瞧秋心的脸，他坏坏地说：“保姆大人，我发现你变漂亮了。是不是跟我在一起时间久了，近朱者赤？”

　　秋心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有吗？在我妈眼里我是雌雄莫辨的人耶。”

　　云歌又盯了她一会儿说：“是啊，你刚来的时候的确雌雄莫辨，幸亏你留的是长发，不然我会把你当成变态赶出去。不过，现在你总算知道把自己收拾得像个娘们了！”

　　“说话能不能好听点？！”秋心怒了，“再瞎评价，你明早没饭吃！”

　　“啊，这个理由让我好怕怕哟……”云歌耍无赖地笑了，接着他拉住她的手，把她强行拖走。

　　秋心慌忙问：“你要干什么啊？”

　　“去雨街。”云歌拉着她一路拐到储物间，打开那扇暗门，进入雨街。

　　雨还是一如既往地下着，绵绵的，淡淡的，像一种离愁别绪，空气里都是哀伤的味道。

　　秋心道：“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来这里，我都觉得有种很难过的感觉。”

　　云歌附和道：“我以前也是……不过，我今天带你来，好像有些高兴。其实嘛，我是想看看这次有你在身边，我还会不会看见小时候的我和她。”

　　“谁？”

　　“你不认识的，就是那个戴着银色假发玩Cosplay的美女。”云歌顿了一顿，“她是我小时候最好的朋友之一，可是在16岁那年……去世了……”

　　“啊？已经去世了？”秋心震惊了，“怎么会？！难道她皮肤之所以这么白，就是因为得了白血病？”

　　云歌骂道：“当然不是，你这个笨蛋，她怎么可能得白血病！她永远都不可能生病的，她……”云歌忽然陷入忧伤，他想起木犀死的时候，紧紧地抓住他的手，痛苦而断断续续地说：“云，如果有你们地球上所说的下辈子，我希望我……做一个地球人……和你一样的……地球……人……那我们……就……能在一……起了……”她的脸上有一种凄绝的美丽，虽然皮肤被灼烧得不像样，身体也因器官衰竭而塌缩，但在云歌和苏克曼眼里，她还是尤利塔星的最美女神。

　　“你真傻，为什么不能晒太阳还要去晒太阳呢？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折磨成那样……你说要变得和我一样，可是，你以为来了地球多晒太阳就能变得和我一样了吗混蛋！你对我太不负责任了，呜呜呜……”云歌一个人轻声嘀咕，忽然哭了起来。秋心见状，简直像见鬼一般，问道：“你怎么哭了？”

　　“谁规定男人不能哭的！”云歌握紧了拳头，“我想她的时候，只能来这里看看小时候的我们的影子，可是这两个小影子太调皮了，这几年我都看不见他们了，你说你上次看到了，你快去把他们找来，我好想他们。”

　　秋心无语道：“我连雨街是个什么样不存在的存在都搞不清楚，上哪儿找那两个小鬼嘛！”就是，放眼望去，朦胧的河对岸高得惊悚的建筑隐约可见，那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河面因雨滴坠落而晕开一圈圈波纹，像在低声吟唱一首首凄美的歌，这忧伤的环境也让秋心想起了自己的往事。她向云歌诉说着：“我和你说过我有个同学，叫秦越齐，追了我好多年，可是我都没有理过他。上大学后，他突然和我们失去了联系，等我们再见到他时，他已经生病入院了。当时我一点都不想去探望他，可是他却托苏力告诉我，说如果我不去看他他就不出院了，只要我去看他，他立马就出院。当时我以为他只是做了个小手术并不严重，也就勉强地去看了他。可是他全身插满了管子，身边全是各种医学仪器，苏力看着他问‘你病得这么严重怎么可以回家呢’，他却说‘不，一点都不严重，我只是故意赖在这里等着秋心来看我，等秋心来看我了我就没有赖这里的理由了，那时我就可以安心地走了’……”说着，秋心的视线模糊了，不知是泪还是雨水。

　　云歌问：“然后呢？”

　　“下午我们走了以后，他果真出院了。第二天，我们就接到了他妈妈的电话，说他已经安心地去了。原来……原来他得了很重的病，病到再怎么治也没有意义了，他已经半只脚踏进坟墓了，只是靠着全身的管子艰难地支撑生命，和时间赛跑，痛苦地熬了许多天，直到我去看他……”说完，秋心的泪再也抑制不住了。

　　“我们都有伤心往事。”云歌破天荒地搂了下秋心的肩膀，“不论怎么说，逝者已矣，我们只有勇敢地活下去。”他忽然发现其实他已向秋心敞开心扉。这句话刚说完，他就看见河边有一个小男孩和小女孩拉着手靠近，他们的欢笑声由小到大，在空气中荡漾着。

　　“我终于……又看到你们了……”云歌喃喃自语着。秋心和他静静地看着那两个十岁孩子的笑容，光线虽暗到看起来不甚清楚，可他们的内心能感觉到这两个孩子带给他们的爱的力量。

　　“你知道雨街为什么会下雨吗？”云歌忽然问。

　　“你不是说是什么全息投影吗？”秋心明知这不可能，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或者这是某种奇怪的外星科学技术。”

　　“我不是在问你下雨是利用了什么原理，我只是单纯地问为什么了啦。”

　　“那我怎么知道啊混蛋！”

　　“因为，我心里有个放不下的结。这个地方，就是你所看到的银发小女孩给我创造的，她说，一条永恒流淌的河代表了时间，此岸是我的故乡，彼岸是她的故乡，我们虽然被时光分隔，彼此的爱却随着时间永恒流淌。”

　　“多凄美的话。”秋心说：“我怎么觉得我们在开悲情诗歌大会？”

　　“也许吧，近来我有些多愁善感，想来是因为近墨者黑了。”云歌道：“你看他们俩，在一起多无忧无虑，如果时间可以在他们那个年纪就凝固，那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谁都有难忘而无忧无虑的童年，让自己长大后无限回忆。”秋心道：“在这种环境下怎么感觉自己说话都带着朗诵的腔调了？讨厌。”

　　“别吵吵！”云歌制止了她。只见小女孩又对小男孩做出了那个奇怪的手势——八个手指交叉，两个大拇指指尖相对，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

　　“我早就想问了，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在他们的世界里，那个手势代表‘我喜欢你’。”云歌说：“他们俩互相喜欢，如果小女孩没死，他们会是很完美的一对。”

　　“的确，他们长得一个比一个好看，生出来的孩子不是绝世美女就是绝世帅哥。”

　　“唉……这就是问题所在……”云歌把事情缓缓道来：“男孩和女孩青梅竹马好多年，彼此都认定了对方是此生唯一，可是女孩的妈妈却极力反对，她说因为他们两人身体构造不同，不可能生出孩子，因此反对他们俩在一起。女孩以为只要她变成了和男孩一样的人，他们俩就可以生一个可爱的宝宝，妈妈也会同意他们在一起，于是，她偷偷开始了疯狂的变人计划，她要变成和男孩一样的人，她拼命地折磨自己，可是最后，她还是没有成功。不管她怎么努力，哪怕她把自己折磨致死，也没有变成和男孩一样的人……”

　　云歌又说：“我有一个好朋友，他也默默喜欢了女孩好多年，如果我当年能够坚决地放手，把长痛变成短痛，成全他们俩，那她就不会死得这么惨了。”

　　“别自责了……说到这里，其实，当年如果我搭理了秦越齐，如果我对他的态度没有这么残暴，他也不至于每天黑白颠倒日夜不分，不至于拖垮了身体……”

　　“不论是爱，还是不爱，太顽固的坚持，总会伤害到相对吃亏的一方。”云歌说：“诗歌大会到此结束，我看到了他们，已经满足了，我们回去吧。”

　　“心伤还需要时间来治愈。”秋心说：“总有一天，所有的阴霾都会被清风吹散。”

　　“你说得简直太对了！女孩创造出这个地方后，就发现里面常年下雨，那是我心里的泪。她说，总有那么一天，我会放下舍不得的她，接受整个宇宙的生命的残忍，直到开始新的人生，那么，雨街就不再下雨了。”

　　结束完这段对话，他们一前一后离开了雨街。一路上，雨势渐大，就像黎明前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