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多娇》张蔷菲

2、梦碎在现实里

　　一

　　任素素毕业了，残酷的现实把任素素的梦击得粉碎，尽管当中学校长的父亲动用了他所有的关系，甚至找了他曾经的学生，新闻系毕业的任素素也没有如愿进电视台，也没有进报社，而是被分配到了家乡附近一个远离城市的化工厂，据说是因为□□，所有的大学毕业生都得到远离城市的地方锻炼。
　　当一向疼爱任素素的哥哥告诉任素素这一切时，任素素如遭雷击一般呆住了，大滴大滴的泪珠滚滚而下，何等傲气的任素素，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是如此的结局。走在通往化工厂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上，任素素的眼泪就没有停止过，她走一路，哭一路。
　　灰色的天空，孤零零的电线杆，裸露的土地，布满灰尘的路，任素素的天空也是灰的。
　　这是一家大型化工厂，排放着黑烟的高烟囱是化工厂的招牌，灰色的水泥墙壁是化工厂的色彩，工厂里排放的污水也泛着黑色，连飘进任素素鼻孔里的空气也带有一股刺鼻的气味。任素素不喜欢这里，她只想尽快的逃离。
　　任素素的身份是化工厂的宣传干事，负责工厂的黑板报。在这个以男性为主导的灰色世界里，任素素的到来无疑为这里增添了一抹靓丽的色彩，高贵漂亮的素素，风姿绰约的素素，她的世界不在这里。
　　任素素的黑板报前常聚集着很多的年轻人，他们中有些人来这里往往是因为任素素，想找机会接近任素素。
　　一天，办公室主任派人找来了素素，这个尖嘴侯腮的男人歪着头，斜着眼睛，看着任素素，一脸的轻视：”任素素，黑板报是宣传工厂、为工厂服务的，你怎么把明星的故事也写上了？你是读的新闻系吗？--------”
　　任素素只感到一股热流直冲脑门，喷射而出，她的声音也尖利起来：”谁说黑板报上不能有明星的故事？工厂哪有那么多歌功颂德的事？”
　　“你，你-----”办公室主任用手指着任素素，气得说不出话来。
　　任素素一脸无所谓似的退出了主任办公室。

　　二
　　离别的火车笛声拉响了，李梅洁的眼泪决了堤，她泪眼婆娑地看着男友踏上回乡的火车，一对相恋的人从此天各一方，各奔东西。
　　李梅洁分回到了县医院，做了一名儿科医生，她留着齐耳的短发，，尖尖挺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镜，笑起来脸上有一对可爱的小酒窝，
　　任素素常常用食指点着李梅洁的额头，笑称”李淑女”，就这样，一对志向高远的好朋友，在度过了几年大学生活后又回到了故乡，只是一个在县城，一个在乡郊.
　　在化工厂上班的任素素每天都度日如年，她常常望着天空发呆，偶尔看到一只小鸟飞过，她都希望自己是那只小鸟，能展翅高飞.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任素素骑上了她的那辆紫色自行车，向着县城飞奔，她要去看李梅洁。
　　“素素”“梅洁”两个好朋友见面后紧紧抱在了一起，她们的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梅洁点燃了宿舍里的煤油炉，往锅里放了一点豆丝，豆丝煮了半小时才煮好，两个人就这样在简陋的宿舍里嬉笑着吃完了晚餐。”我们跳舞去吧!”“好的!”素素高兴得跳了起来，
　　九月的夜晚已开始有了秋的味道，虽穿着衬衣厚裙素素也感觉到了凉意，她和梅洁手挽着手，疯闹着奔向前方。，舞厅在电影院的顶搂，刚刚开张了一个星期，远远望过去，舞厅里的彩灯在夜幕下幻发着迷人的色彩，她们沿着一段弯曲的铁制楼梯，上了楼走了进去，任素素跳男步，李梅洁跳女步，她们就这样合作着，疯闹着跳了一曲又一曲，跳累了，他们就在旁边的长凳上坐下休息一会儿，就在休息之际，任素素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卷曲的头发，大大的眼睛，高挑的身材。是王艳妮，没错，是她!她正贴着一个男人，跳着贴面舞。”艳妮……”任素素顾不了那多，她跨步过去，一把扯下了跳得正起劲的王艳妮。王艳妮猛然一愣，一转头，发现是任素素，也惊喜得大叫了起来.
　　三个人就这样停止了跳舞，在舞厅边缘坐了下来，好久不见，任素素发现王艳妮丰满了很多，她化着浓妆，本来就大的眼睛在黑眼影的衬托下更加深邃迷人，红艳艳嘴唇也焕发着诱人的光泽。素素总觉得王艳妮的妆化得太浓，多少有些俗气.
　　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素素在这里暂时忘却了不愉快的让她窒息的化工厂，她终于在今天见到了她的两个好姐妹，她终于能够纵情地舞一回，闹一回，让自己的神经能够彻底的放松。
　　彩灯在头顶旋转着、迷蒙着，歌声在耳边缠绕着、回旋着，任素素又走进了梦的海洋.

　　三

　　任素素下班后刚走到宿舍门口，就被隔壁的王嫂拦住了，这个王嫂，平常就是一副热心快肠的样子，她对任素素很是热情：”素素，到我家坐坐！”
　　任素素顺从地走进了王嫂的家，王嫂热情地端茶送水：”素素，谈朋友了吗？”
　　“没有”任素素有些害羞，声音像蚊子似的。
　　王嫂的脸上瞬间漾起了笑意：”我帮你介绍一个，他是你的同学。”王嫂神秘地笑了笑。”我的同学？”任素素不禁好奇起来。
　　“是呀！葛海林，我的亲戚！”
　　不知怎么着，”葛海林”这三个字像一枚石子投进了任素素的心田，在任素素的心里漾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几个月前两人见面时的情景又浮现在任素素的眼前，任素素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冥冥中，她似乎一直在等待着这个人，等待着这个人的召唤。傲气的任素素第一次答应跟一个男人恋爱。
　　任素素很快就收到了葛海林的来信，葛海林刚劲飘逸的字体在任素素的眼前铺开，每一个字都似一个跳动的音符，在素素的心底弹奏，在孤单无聊的化工厂日子里，葛海林的来信，如一盏灯，点亮了素素心头的黑暗，素素在心底欢喜着，期待着。
　　任素素给海林的回信则很简单，她从不肯向海林表白她内心的情感，她总是用层层的茧把自己包裹起来，而她则躲在茧中，享受着葛海林无边的爱意。

　　四
　　这个周末，任素素骑着她的紫色自行车来到了县城，她穿着黑色的裙子，白色带荷叶边的白衬衣上套着一件紫色的毛线小背心，这件小背心是任素亲手织的，这样的装扮让素素看起来既典雅又纯真，她如瀑般的黑长发自然的披在两肩，走在街上的作素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任素对这一切早已习惯.
　　“任素素!”，当素素的眼睛被一家新开的服装店吸引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任素素寻着声音望去，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原来是她的高中同学小月，素素笑了，小月向素素走了过来:”任素素，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电视台在招主持人了，去试试吧!”
　　“是吗” 素素惊喜起来，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太重要了，”谢谢你，小月，你太好了! “任素素欢呼雀跃起来。
　　任素素来到了位于城南的电视台，发现这里坐了好几个年轻靓丽的女孩，他们都是来应聘的，读文章，试镜，任素素一路顺利。
　　“你可以来主持节目了，试用期半年!”当电视台主任告诉任素素这一消息时，任素素一阵狂喜，她感觉幸运之门正向她敞开，此刻的她感觉到了幸福!
　　任素素回到化工厂时的心情是愉悦的，她一路哼唱着歌谣，自行车在脚下似乎也长了翅膀，载着素素飞奔。
　　走到宿舍门口，任素素发现窗台上放着一封信，飘逸刚劲的字体，熟悉的地名，呵，是葛海林写来的，任素素把信抓在手中，，快速打开门，冲了进去。
　　拆开信封，是一张精美的贺卡，打开贺卡，一阵悦耳的轻柔的生日歌飘进了任素素的耳朵，伴随着生日快乐的祝福声，一张红叶飘然而下。
　　任素素把贺卡捧在手中，闭上了眼睛，她感觉眼睛潮潮的，她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生日，而葛海林却记得这样清楚，她的海林，正在遥远的地方祝福着她的生日，任素素再次感觉到了幸福的滋味.

　　天气转凉了，任素素在闲暇时又动手织了一件绿色的中长毛衣，毛衣的正面用白色的毛线绣了一幅山水画，任素素很喜欢自己的这件作品，平常总喜欢穿着它.
　　当葛海林推开门走进来时，任素正坐在床边欣赏着她毛衣上的山水画，没事先告诉任素素葛，葛海林就这样突然回来了，任素素怔怔地站了起来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很想扑到海林的怀抱里，贴在他的胸前，可任素素的脚下仿佛有钉子钉住了一样，挪不开脚步.
　　葛海林把一大包东西放到了任素素的床上，包里全是给任素素买的零食。
　　任素素望着葛海林，一股温馨的感觉流遍了任素素的全身，葛海林把任素素揽在了胸前，任素素感觉到了胸前心的跳动，在葛海林宽阔的肩膀里，任素素融化了.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蔚蓝色的大海，阳光照耀着，海风轻拂着，沙鸥翔集着，而她和海林，则在水里畅游着.
　　葛海林要走了，任素素目送着葛海林消失在车站的尽头，久久不愿转身.

　　任素素在县城与化工厂之间穿梭着，平时在化工厂上班，周末去电视台录制节目。
　　这天任素素刚从录制间走出来，就见一同与任素素同时应聘上主持人的小李被电视台的人簇拥着，他们正嚷嚷着要小李请客，原来是小李调过来了，这消息让任素素心头一震，素素感觉自己的心在迅速下沉，小李调过来了，可自己呢还没有一点头绪。
　　没有关系，想调过来，谈何容易
　　任素素骑着她的紫色自行车，晕晕乎乎地往化工厂方向悠，她的脑海里尽是小李开心的笑容，她，任素素，为何就没有关系调过去
　　任素素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骑到大门口的，她刚从自行车上下来，就见一个男人，站在了她的面前，任素素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听明白了一点，他是从县城跟着任素素骑车过来的，他在县城看到了任素素，喜欢上了她.就在这个男人在任素素面前表白时，她看到了大门口聊天的王嫂，她狐疑的目光正透过人群，在任素素的身上扫视.
　　任素素支走了这个男人，没有同任何人打招呼，推着自行车，径直走进了化工厂.

　　五
　　任素素刚回到化工厂，就又见窗台上放着葛海林的来信，是一张贺卡，打开贺卡，一阵悦耳的音乐声弥漫在任素素的周围，”我在心中常惦记着你，你的梦里可有我的身影？在这个季节里，接受我第一个祝福的人就是你------”哦，元旦就要来了，葛海林，葛海林，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离我那么远？你可知道，我是多么渴望离开这个鬼地方！任素素在心底痛苦地呐喊着。
　　任素素的上嘴唇右边又烂了，说也巧，连续几年，每到元旦前后，任素素的嘴唇就会烂。” 任素素，嘴唇被人咬了？”这不，小蔡调侃起任素素来了，”说什么呀？”任素素听完这话，脸早已红到了脖子根。

　　六
　　化工厂的元旦联欢会上，穿着红色套装的任素素与李工一起主持了联欢会，厂领导也一起参加了，他们也上台表演了节目，那些男工们把口哨吹得震天的响。
　　任素素这下真成了厂里的名人，她走到哪里，似乎都成了大家注目的焦点，而有些男工，则有事无事地喜欢找素素聊天，而素素只想躲开他们，在素素的眼中，他们太低俗！
　　任素素的开水瓶里没水了，她敲开了李工家的门，想借李工家的水壶烧点水，李工不在家，李嫂出来了，这个高大的白胖女人一见到素素，就一脸的怒色：”你找他做什么？”
　　任素素怔住了，她第一次上他家借东西，她怎么这种态度？
　　事后任素素得知：这个醋意十足的女人看到任素素与李工主持晚会后，极不舒服，找李工吵了一架。
　　任素素无语了，不就一起主持了一次晚会吗？怎么这样？
　　慢慢地，任素素发现王嫂看她的样子有些异样，任素素不想解释什么，她什么也没有做，她管这些干嘛？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这些无事喜欢惹事生非的女人。
　　任素素内心的不满又像火山一样在心底爆发了：”------带我走吧，海林！我不想呆在这里------”任素素终于在给葛海林的回信中，这样要求葛海林。
　　“------你要安心工作！----”任素素等来了葛海林的来信，而这几个字在任素素的眼中，怎么那么刺眼？任素素感觉到了心底的一丝绝望。

　　七
　　李梅洁有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一对笑起来就开放的小酒窝，她说话时的嗓音也是轻柔的，因此她很快赢得了大家的欢喜.儿科的工作是忙碌的，走廊里也挤满了抱着小孩的家长，李梅洁穿着白大褂，坐在门诊室，不停地忙碌着.
　　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李梅洁站起来，才发觉自己的两个手臂酸酸的，她把头向后仰了仰，手向两边伸开，做了一个舒缓的动作，坐了一个上午，她还没有上厕所呢，李梅洁穿过长长的走廊，向卫生间走去.
　　“ 刚下班啊”外科门诊室前，一个戴着眼镜的高个子医生微笑着同李梅洁打招呼，李梅洁一看，原来是刚从省城一所著名医学院毕业的汪辉，李梅洁笑了，她点点头，
　　医院食堂的菜实在不敢恭维，李梅洁吃着饭菜，味同嚼蜡，她本来就挑食，碰到这样的饭菜她更吃不进了，不行，还得自己动手，李梅洁这样想着，一抬头，发现汪辉端着碗走了过来，
　　“梅洁，食堂的饭菜不好吃吧今天是周末，我买了一只鸡，能不能上你那儿一起炖着吃啊”李梅洁看着汪辉那一脸的真诚，点了点头:”好啊，我也想喝鸡汤!”李梅洁笑了起来.
　　下午下班后，汪辉果然提了一只鸡过来了，鸡还在”咯吱咯吱”的叫着，李梅洁笑了：”我可不会杀鸡！”
　　“看我的！”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汪辉挽起袖子，左手提鸡，右手一刀下去，鸡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果然是外科医生，就是不一样，然后是扯毛，分鸡快，汪辉的动作娴熟利落。李梅洁从隔壁张医生家借来了炭炉，两个年轻人终于美美地喝了一大碗鸡汤。
　　和男友分开后，李梅洁很久没这样轻松了，和汪辉在一起，她似乎又找到了恋爱时的感觉。

　　八
　　任素素周末在电视台录制完节目，照例又来到了李梅洁的宿舍，李梅洁也刚下班，看到好朋友来了，忙帮任素素把自行车推到了走廊的一角支好。
　　“怎么啦？素素，你看起来脸色不好！”看到任素素无精打采的样子，梅洁关切地问，”该不是葛海林欺负你了吧 ？”
　　“没有，没有！”任素素摇了摇头，她把斜挎在肩上的白色背包卸了下来，丢在了李梅洁的床上，长吁短叹起来，”我真不想在那个鬼地方呆了，往电视台调没有过硬的关系，想去海林那儿海林又不支持，还总让我安心工作------”任素素说着，一脸委屈的样子。
　　李梅洁很想找些词安慰好朋友，可她一时又不知如何说，她顿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兴奋起来：”素素，咱们晚上看电影吧！有人请。”
　　“谁请呀？”任素素听好友这么一说，来了兴趣，倒不是因为电影，而是想知道谁请梅洁？”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李梅洁脸红了。
　　两人在宿舍简单煮了一点面条，刚吃完，任素素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卷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鼻梁上架着一幅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他叫汪辉！”李梅洁见汪辉来了，忙起身介绍给任素素，又指着任素素，看着汪辉道：”我的好朋友任素素！”
　　汪辉笑了，他伸出了手，任素素倒有些不好意思，她看到李梅洁的神情，就看出了他们两个有戏，心里不免想道：他们俩看电影，我凑什么热闹？想到这里，任素素拉过李梅洁打趣起来：”你们去看电影吧，我就不当‘灯泡’了！”
　　“没事，没事！人多热闹，还有我们科室的陈志，大家一起去，你看，他来了！”汪辉指了指门外。
　　任素素顺着汪辉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她果真看到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他瘦高个儿，白皙的皮肤，稚气的面庞，看起来就是一个大男孩。看到任素素，这个大男孩一脸的羞涩，任素素觉得他好可爱！
　　四个人说说笑笑地往电影院走去，汪辉和陈志在前，任素素和李梅洁在后，”这个陈志呀，心眼才好，有次他看到一个残疾人乞讨，就把口袋里的钱都拿出来，给了别人。”听李梅洁这么一说，任素素也对这个大男孩有了好印象，他们在电影院门口买了一些瓜子零食，四个人开开心心地看了一场电影。
　　看完电影回来，任素素和李梅洁一起偎坐在梅洁的小床上，两人余兴未尽，谁也不想睡觉。
　　“你喜欢汪辉吧？他在追你？”任素素用手挠了一下李梅洁的胳肢窝，李梅洁马上叫起来，”啊---哈哈哈--”，转身也去挠任素素，两人在床上疯起来。
　　“别挠了，我投降！”李梅洁双手举起来，”好，我坦白交代，我是喜欢汪辉。”
　　“这么快就爱上别人了，那你以前的呢？忘了？”任素素可真不解。
　　“既然我和他不能在一起，就该面对现实。不像你，满脑子的浪漫思想。李梅洁语气平静。
　　任素素傻眼了，她和李梅洁虽是好朋友，但她们之间的确在性格上不同，就说在感情上吧，李梅洁就比任素素成熟现实得多。
　　“难怪人们说医生理性、无情，看来真是这样！”任素素叹息着。
　　李梅洁倒显得轻松：”汪辉外型不错，正牌的本科生，我觉得还行。你呢？”
　　“他是不错，只是我没想到你这快就----”任素素说着，拉过被子，钻了进去，她的睡意来了。

　　李梅洁家就在县城，但距离医院较远，所以李梅洁常住医院宿舍，回家不多。
　　这天，下班后，李梅洁看天气不错，骑着车回了趟家。
　　吃罢午饭，看到外面的阳光照耀，一派暖和的景象，李梅洁准备搬张凳子，到门口晒晒太阳。
　　“听说你和你们医院一个医生在谈恋爱？”冷不丁，收拾完厨房碗碟的母亲走了过来。
　　“妈，您听谁说的？”
　　“谁说的不重要 ！”李妈妈也搬来凳子，坐到了李梅洁的身边。
　　李妈妈穿着酱红色的羽绒服，烫着波浪形的卷发，带着一对亮闪闪的金耳环。卷发一层层的很有规律的贴在头顶，这让李妈妈看起来十分精神。
　　“告诉我，他家怎么样”
　　“他家在农村，他很早就失去了父亲，他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奸。”
　　听完李梅洁的话，李妈妈的眉头皱了起来：”这说明他家很穷，你还是不谈了！”
　　“为什么？”李梅洁站起来。
　　“我是不想让你受苦，还有他在农村的弟弟妹妹们，将来还不是拖死你们！”李妈妈也站起来。，有句老话说得好，”穷不当长，富不当幺。”
　　“我是和他好，又不是跟他的家人。”
　　“你妈活了几十年，走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要多！”李妈妈激动起来，手也点了起来。
　　“哎呀，女儿的事让她自己做主！”李爸爸听到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
　　“你闭嘴！”李妈妈朝李爸爸吼起来。
　　李爸爸不再做声，李爸爸比李妈妈大十多岁，李妈妈是他的第二个老婆，因此李爸爸平日很宠李妈妈。
　　“张姨给你介绍的那个就不错，人家是银行的，父母皆有工作，家还在城关，有三层的私房，只有兄妹两个，多单纯！”
　　“妈，别说了，我不想跟那个银行的谈！”
　　“你，不听我的话就滚-----”李妈妈气得直哆嗦。
　　“滚就滚！”李梅洁骑着车，气呼呼的走了。自此她更少回家了。

　　九
　　任素素早晨醒来，就听见了外面滴滴嗒嗒的雨声，哦，下雨了，任素素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窗户，一阵寒风夹杂着水气扑面而来，任素素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好冷啊，任素素裹紧了棉衣，脖子缩进了衣领里，灰白色的天空，密密的雨帘，被雨水洗得干干净净的红瓦黑瓦，整个世界都在雨中沉寂，只有风声、雨声、雨声、风声，裹挟在迷蒙的水气里。
　　葛海林，你在干什么呢？距离，能产生最真切的思念，也能让彼此产生隔膜。任素素思念着葛海林，也埋怨着葛海林。
　　打开门，任素素站在走廊里，猛然看见不远处的办公楼屋檐下，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透过雨雾，任素素认出来了，原来是县医院的陈志。
　　“嗨，陈志！”任素素挥起了手，”哎---”陈志笑了起来，显然他也认出了任素素，他冲进雨中，迅速朝任素素跑了过来。
　　任素素把陈志迎进屋，这个害羞的大男孩一脸的羞涩，站在任素素的宿舍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个劲的搓着手，从李梅洁的口中，任素素知道陈志比他小三岁，在任素素看来，他就是一个小弟弟。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素素很惊诧。”哦，我是来看我的同学小宋的，找他有事，可他不在，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你。”
　　任素素笑了，这个老实阳光的大男孩没有一般男人身上的那股咄咄逼人之气，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素素感到很放心，一向拒人于千里的任素素，笑着让陈志坐了下来，两人随意攀谈了起来。
　　送走了陈志，任素素在食堂打饭碰到了同事小蔡，”刚才那个帅哥是谁？”小蔡一脸的笑 。
　　“一个认识的朋友。”任素素一脸的淡定。
　　“可有人在单位说你-------”小蔡打住了。
　　“谁？说我什么？”素素赶忙问，可小蔡嘴巴像封住了一样，任凭素素怎样问，就是不说。任素素也不想问下去了，她一向讨厌那种无事生非的人！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任素素，你的工作干得不错，只是--------”电视台主任顿了一下，”你还是想办法调动过来吧，否则下个月-----”任素素什么都明白了，调不过来，她就会离开她所喜欢的工作，永远在她讨厌的化工厂呆下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任素素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县城转悠，她的头脑昏昏沉沉的，她不知道自己在外面到底转了多长时间，她突然感觉到了一阵饥饿，肚子在咕咕抗议了，素素这才想起，她还没有吃晚饭。再看周围，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拉开了夜的帷幕，昏黄的路灯仿佛是一张张瞌睡人的眼，有气无力的耷拉着。任素素终于加快了步伐，向县医院走去。
　　李梅洁的房间里亮着灯，门却紧紧地关着，任素素走上前，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没有动静
　　奇怪，李梅洁这时候到那里去了？难道睡着了？
　　任素素用力在门上拍了两下，过了一会，门终于开了，任素素走进去，他竟然看到了汪辉 ，汪辉正站在角落里，背对着任素素，仿佛很不好意思似的，倒是李梅洁，一脸的镇静，见任素素来了，赶忙热情的招呼着。
　　任素素看到这一幕，什么都明白了，她今天真不该来，再好的朋友，一旦热恋，心中只会有恋人，哪还有朋友？我任素素今天是个多余的人。
　　汪辉尴尬地告辞离开了，任素素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她胡乱往口里塞了两块饼干，洗都没洗，就钻进了被窝。

　　任素素从县城骑车到化工厂附近后，双手早已冻得红肿，好冷啊！任素素看着自己冻得红中带紫的双手，忍不住拿到口边呵了呵热气，又把车子靠在自己的身上，双手交错着，搓起了手。
　　抬头看了看灰色的天空，天空下光秃秃的树枝，低头看了看路边的池塘，池塘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快，素素不喜欢的冬天还是悄悄的来了。
　　“素素，你回了！”小月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任素素的身后，一声招呼，倒把素素吓了一跳，”走，到我家坐坐，小月指了指坐落在池塘边的两层小楼。
　　“好吧！”任素素跟着小月来到了她家。
　　“来，喝口热茶！” 小月给素素倒了一杯热茶。任素素捧在手中，感觉暖和了很多。”素素，我们是同学，有些话还得告诉你，听说你们单位的王嫂在背后嚼你舌头，说你今天跟这个谈明天跟那个谈---------”
　　任素素听得肺都气炸了，除了葛海林，她跟谁谈过？别人追我，可我没跟别人呀！任素素突然想起前天葛海林的来信，字里行间有批评的意味，一定是王嫂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别人说什么我可以不在乎，可葛海林，你不能不相信我呀！
　　任素素从小月家冲出来，奔到宿舍，连日来内心的不快，似火山爆发了似的，奔涌而出，她从抽屉中拿出纸和笔，没作任何解释，快速给葛海林写了一封信，告诉葛海林，我们不谈了！
　　十
　　王艳妮真是一个尤物，让唐大昆欲罢不能，她高耸圆润的胸部张扬着，随着她的步伐有节奏地在唐大昆的面前颤动，唐大昆顺势一揽，把王艳妮压在了身下，一头扎进了那波涛汹涌的海洋。
　　王艳妮随着唐大昆去了一趟他在乡下的父母家，那天的王艳妮略施脂粉，把头发扎在了脑后，她又亲自买来了大包小包的礼品，挽着唐大昆的手走进了他的家。
　　这是一幢低矮的土坯房，房子连一扇窗户也没有，屋里黑洞洞的。
　　唐大昆有些不好意思，他担心王艳妮小瞧他，有些尴尬地招呼着艳妮，他年迈的父母更是热情，尽其所有地拿出了家里的东西。
　　王艳妮笑了，她把自己带来的礼品，一一送到了唐大昆父母的手上，还有送给大昆哥哥嫂嫂侄儿侄女们的东西，还爸爸妈妈，哥哥嫂嫂叫个不停，全然没有城里人的那股了不得的神气，喜得唐大昆全家人合不拢嘴，唐大昆也暗暗赞叹王艳妮，赞她是一个有心窍的女人。
　　“昆儿啊！这媳妇不错，赶快娶了吧！”唐大昆的父亲在屋后角，敲了敲烟袋，叮嘱儿子道。
　　唐大昆其实带王艳妮回来，就是想听听家里人的意见，也顺便考验考验王艳妮，现在王艳妮通过了考验。
　　唐大昆王艳妮的婚礼如期地举行，唐大昆贫寒的家拿不出任何东西，屋里的一切都是王艳妮的钱置办的：二十一英寸的彩电、冰箱、洗衣机，满房的家具-------
　　婚房设在县委大院的两间平房里，新婚的唐大昆喝得醉醺醺的，他趔趄着掀开粉红色的圆帐，扑向了王艳妮。
　　王艳妮的身上是一座挖掘不尽的宝藏，他欢喜着，挖掘着。完事后的唐大昆又仇恨着，狐疑着：这个床上尤物，应该是妓女、是情人，而不是他的老婆！她以前都做了什么？她的动作为什么如此的娴熟？
　　唐大昆感觉有一根刺卡在自己的喉咙，虽然今天并不是他们的第一次，可今天她是他的老婆！

　　十一
　　唐大昆总是第一个到县委办公室，虽然办公室不止他一个年轻人，但他是办公室最勤快的，他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扫地，抹桌子，为办公室的洗手盆换上干净的水，又提着开水瓶去开水房打开水。
　　“小唐，打开水啊！”正准备去上班的办公室主任在林荫路上碰到了唐大昆，招呼道。
　　“主任早！”唐大昆见是主任，满脸的笑容，这样勤快的唐大昆，让主任心中甚是满意。
　　唐大昆在办公室就是做着勤杂工的工作，还常常要帮主任写材料，这天出去应酬，又帮主任喝了不少酒，回到家的唐大昆已有些醉意了，他把公文包往椅子上一丢，一屁股仰躺在沙发上。
　　王艳妮从卧室里走出来，她的腹部已微微隆起，她已有四个月的身孕。大昆平时回家总叫累，什么家务活也不干。
　　“你这家懒外勤的东西，又累了？”王艳妮招呼着，又给唐大昆倒了一杯蜂蜜水解酒。
　　“在外不勤快点哪行？你懂什么？”唐大昆睁开微闭的双眼，斜眼看着王艳妮，教训道。
　　“行了，行了，明天我们去舅舅家。”王艳妮把手放在肚皮上，感受着腹中的小生命正在迅速的成长。
　　坐在王艳妮舅舅家的餐桌旁，唐大昆对王艳妮呵护备至，不停地给艳妮夹菜，身体早已发福的舅舅仰靠在椅子上，满面红光：”大昆啊，你的事我已招呼好了，当办公室副主任。”
　　唐大昆盼望已久的升职终于有了结果，他内心狂喜不已，他终于可以舒口气了，他不用再当勤杂工了，他终于有了官职。
　　“你还得好好干，不可忘乎所以！”舅舅叮嘱道。
　　“那是，那是！”唐大昆连连点头。
　　这天的唐大昆分外的高兴，回到家在王艳妮的脸上狠狠亲了几下，又摸着艳妮的腹部，高叫着”儿子”。
　　“生男生女还不知道呢！”王艳妮一脸的娇嗔，内心却早已溢满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