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顾人倾

1、第一章

　　方洋躺在床上被楚光半拥抱，两人如胶似漆地亲吻，忽地楚光猛地将方洋压在床上，手探入T恤中，抚摸那微凉白皙的肌肤。

　　房间内响起令人脸红的呻吟声，地上散落下一件T恤一条裤子，床发出咯吱咯吱地响声，不知过了多久，难以分开的两人中有了间隙。

　　方洋微喘着气窝在楚光的怀里，透着粉色的脸一刻也离不开楚光，嘴里碎碎说着琐事：“小光，再过一个月我就高考了，我要考得远远的，这样爸妈就不会再干预我们了。”

　　“嗯，洋洋一定能考上的。”楚光温柔地注视方洋，手放在方洋柔软的头发上，嘴角含笑。

　　两人周身的气氛似再难插进第三人，楚光拥着方洋，直到方洋沉入梦乡，他才闭上眼睛。

　　第二天的初阳刚碰触上反光的地板，楚光率先睁开眼睛，静静等待，等到房门被一个女人敲响，他轻轻推了推还迷迷糊糊的方洋：“洋洋，起床了。”

　　“唔，小光。”方洋揉揉眼睛，坐起身子被楚光拉到浴室，在楚光的伺候下刷完牙，洗完脸，穿好衣服才略略清醒过来。

　　楚光拎上书包牵着方洋的手走出房间，方氏夫妇早已坐在桌前，餐桌上除了方氏夫妇的早餐外，只剩一份早餐。

　　方洋当即不高兴起来，拉开椅子嘟囔道：“妈，你又不准备小光的早餐。”

　　方夫人原本平静的脸霎时有些扭曲，她忍了好久才叹道：“小洋，吃饭。”

　　方洋哼了一声，在方老爷凌厉的目光下不情不愿地坐下，其间还不忘拉开一旁的椅子，招呼楚光坐下：“小光，你坐这里！”

　　楚光的脸色就没变过，一如既往地温柔带笑，他依言坐下，像往常一样和方洋分享了同一份早餐。

　　方洋和楚光是同个学校的，吃完饭，方老爷吩咐司机送方洋去学校。一路上，方洋一直抱着楚光的手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司机专心致志盯着前方，早已司空见惯。

　　抵达良水中学的校门口，方洋这才有了符合年纪的神情，他背好书包，也不再拉着楚光，一脸淡然地打开车门，和司机挥别。

　　方洋的成绩一直不错脸长得也挺帅，在学校里小有名气，他刚下车就有熟识的同学跟他打招呼。

　　“方洋，早啊！”一个男同学从左侧走来，手勾上方洋的脖子。

　　“早啊，杨肃。”方洋看看楚光才跟杨肃打招呼。

　　“一个月不见跑哪去了？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哥几个想着出去放松一下，一直找不到你小子，这回终于让我逮住了吧。”杨肃笑着锤了方洋一下，凑近他小声说道，“听说你要考恒大？”

　　方洋身子抖了一下，不动神色地问：“你怎么知道？”

　　“啧，李鑫说的，放心吧，就哥几个知道，没给你漏出去。”杨肃说，“你这地方选得好啊，离这儿远，你的分数绝对没问题。”

　　方洋的心放下了一半，露出一个笑容：“还不一定呢，我都一个月没来学校了。”

　　“别藏着了，恒大的直通车早就到老班那了。老班瞒得也深，李鑫可是从书缝里摸出来的，不过他又给塞回去了，比老班藏的地方还深，打包票不会给你爸妈发现的。”杨肃笑骂道，“兄弟又不会出卖你，上次散你谣言的臭小子，我也给你教训了，那些风言风语，你听不到一个字。”

　　方洋心中不由得一暖，手也搭上杨肃的肩：“杨肃，谢谢你。”

　　“谢啥，再谢我跟你急！”杨肃神情一肃，凶巴巴地瞪了方洋一眼，“还有件事，对面明浩的妹子举办了个毕业联谊，咱俩都被邀请了，你去不？”

　　方洋下意识地又往楚光那边看了一眼：“不就不去了，我这长相去了，你还能找到女朋友不？”

　　“好啊，你小子竟然嘲笑哥哥我，你不也还没女朋友吗！”杨肃当即拍了方洋脑袋一巴掌，追着逃走的方洋向着教室跑去。

　　楚光嘴角的笑容没有沉下一分，他的脸在阳光下有一瞬间透明的残酷。

　　方洋的座位在教室第四大组的最后一排，靠窗又因为正值夏季以及教室位于顶楼，总有微风吹进来，舒服又适宜。

　　两个位子，楚光坐在内侧，方洋坐在外侧。

　　第一堂课是语文，方洋的语文极好，在老师讲那些人听不懂的文言文时，他早已熟知一切。他将语文书悄悄挪到楚光面前：“你又不带书。”

　　“我知道你会带。”楚光淡笑。

　　“你刚才有没有生气啊？”方洋脸红了一下，嘀咕道。

　　“没有，我知道你不会去的，你只喜欢我一个。”楚光凝视着方洋，他黑白分明的双眸中只容下方洋一个人，其他东西模糊了一半，消失得一干二净。

　　“哼，谁说我只喜欢你一个了。”方洋的脑袋埋进书里，不好意思地说。

　　前排的同学听到声响疑惑地回头，方洋意识到打扰到别人了，双手合十做了抱歉的动作，前排的同学这才目光复杂地转回去。

　　下课后，有女生抱着语文书略带羞涩的过来：“方洋，你能给我讲讲这堂课的内容吗？”

　　方洋正将语文书收回书包，本想拒绝，却又对上楚光做着“不准拒绝”口型的嘴，不甘心地答应下来。

　　解决完女生的问题，女生脸蛋微红，小声问道：“方洋，我能约你去喝奶茶吗？”

　　方洋双唇微抿，却还是很客气地回答：“抱歉，我有约了。”

　　女生失望地转身离去，方洋不满地对楚光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喜欢你一个！”刚好被还未走远的女生听到，女生回头脸刹那白了几分，步伐急促地回到自己的位子。

　　“你啊，在学校就收敛点吧。”楚光无奈地刮刮方洋的鼻尖。

　　“哼，收敛什么？我就是喜欢你，碍着他们什么事了？凭什么异性恋就可以，我和你就遭人白眼？”方洋气呼呼地朝楚光吼道，“楚光，你记着，我以后要告诉全世界，我喜欢你！”

　　方洋的话让楚光浑身一震，他一成不变的神情终于有了波动，像压抑着什么，他憋着一口气，把头转向窗外。

　　方洋愤怒地将数学书摔在桌上，不再理会楚光。

　　直到中午来临，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方洋终究是爱得比楚光多，拉下脸和楚光和好，两人又像平时那样黏糊着往食堂走去。

　　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方洋和楚光吃完饭后，就去了操场，坐在看台上，看篮球队的打篮球。

　　有一个篮球队员瞧见方洋，跑过来冲他招手：“方洋，来一场不？”

　　楚光先方洋一步说：“去吧，放松一下。”

　　方洋也挺喜欢打篮球，没犹豫，三步两跳就下了高台，和篮球队员一个击掌，就接过篮球。

　　楚光静静地俯视一切，目光随着方洋不断移动，那样子就像是要把少年的模样刻入记忆的深处。

　　畅快淋漓地打完几场，方洋拿着不知道谁递给他的毛巾擦汗，笑嘻嘻地坐回楚光身边。

　　楚光接过毛巾，动作轻缓地替方洋擦汗，他擦得很细致，没有漏过一个地方，完毕还问了一句：“不打了吗？”

　　“不了。”方洋瞅瞅四周，快速地在楚光脸上亲了一口，“你不在，没意思。”

　　“你啊！”楚光摇摇头，“好了，快上课了，我们走吧。”

　　“嗯！”

　　对方洋来说，有楚光的地方，时间就过得很快，夜晚来的快，晚自习过得也快，而方家司机早早就等在了校门口。

　　两人上了车，方洋懒洋洋地抱着书靠在楚光的怀里，车里的灯光适宜不影响方洋的视力。

　　鲜少主动开口的楚光几次对上少年无意看来，全心信赖的目光，手指玩弄那时常扫过掌心的发梢，忍不住开口：“洋洋以后要干什么？”

　　“嗯？”方洋迷糊地揉揉眼睛，半响才慢吞吞地回答：“干什么都好，有小光在就可以了。”

　　“我是认真的。”楚光语气严肃，“洋洋有什么愿望吗？”

　　“嗯？小光，你今天晚上是怎么了？”方洋莫名其妙地仰头，与楚光对视，探究地想要摸清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真正的心思，许久才略显向往地说，“愿望什么的，想试试逃课，去酒吧，去游乐园，更想的是，能和小光一起，有一个家，养一条狗，然后一起赚钱，老了还能在一起。”他的语气憧憬期望却又有着难以察觉的期望。

　　楚光沉默着，就在方洋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说了两个字：“嗯，好。”

　　第二天，司机将两人送到学校后，方洋正准备进校门，就被楚光拉住手。

　　“小光？”方洋疑惑地扭头。

　　楚光做了个噤声地动作，避开监控摄像头，拉着方洋在上学的人群中，小心离去。

　　当跑出一段距离后，楚光缓下脚步，若无其事地说：“接下来想去哪？酒吧不会让你去的！”

　　方洋愣了一下，又开心地笑了，这么大，他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嗯，我想去游乐园，和小光一起！”

　　“好！”楚光应了声，方洋当即拦了一辆的士，报了游乐园的名字。

　　的士司机一路用异样的眼光偷瞄方洋，却一点都没影响到方洋的好心情。

　　到了游乐园，方洋去买了两张票，拉着楚光就冲进游乐园，连管理员的呼唤声都没听见。

　　从旋转木马玩到太空漫步，从来没来过游乐园的方洋就没停下过，到了下午他才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乖乖跟着楚光去吃东西。

　　餐厅里，就方洋一个人吃着饭，楚光静静看着：“满足了吗？”

　　“嗯，很开心。”方洋猛力地点头。

　　“等下再带你去一个地方。”楚光手指点点桌面，缓缓道。

　　“好。”对楚光百分百信任的方洋连去哪都不问，就点下了头。

　　吃完饭，楚光没有叫车，而是带着方洋走在街上，步行前往目的地，对好奇地不行，一直问问题的方洋提出的问题一概都不回答，吊足了方洋的胃口。

　　不过，当方洋听到狗叫声以及动物特有的味道时，他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不敢置信地瞅着楚光：“你带我来买狗？”

　　楚光摇摇头：“现在不能买。”

　　“看看也好啊。”方洋咧嘴笑，几步就跑进一家宠物店。

　　宠物店里的宠物很多，萨摩、金毛、哈奇士还有波斯、布偶猫以及仓鼠、蜥蜴等等。

　　方洋的手一直停留在一只小金毛的身上，就差整个人贴上去，不过他也明白现在不能买，过了十几分钟才不舍的松开了手。

　　“买只仓鼠还是可以的。”楚光犹豫着，松了口。

　　“耶，小光，我最喜欢你了！”方洋欢呼一声，凑到放仓鼠的玻璃箱边，左挑右挑选了一只肥嘟嘟的紫仓。

　　捧着紫仓走出宠物店，方洋一本满足，楚光拎着笼子，淡笑着，脸上不由带上了宠溺。

　　“小光，你看，它都不咬人！”方洋挑选的紫仓乖巧地很，不论怎么折腾都懒洋洋的，被逼急了才炸了毛似地扭动几下，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瞅着方洋。

　　楚光莫名觉得这紫仓挺像方洋的，方洋看书的时候总是懒洋洋，会乖乖窝在他怀里，不论怎么动他都是迷迷糊糊的，折腾狠了才炸下毛，却又很容易顺毛，平常总是盯着他，干什么事都不忘了他。

　　这么一想，楚光情不自禁地将方洋揽进怀里，在方洋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吓得方洋仓鼠都差点掉地上了。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方洋涨红着脸别别扭扭地说。

　　“没什么，就是想对你好。”楚光说。

　　“喂，什么叫想对我好，要一直好啊。”方洋不满地说，他没看见在暗处里，楚光的手悄悄握成了拳头。

　　从那天之后，方洋的卧室里就多了那么个“住户”，小紫仓总是喜欢在方洋写作业的时候，爬进跑步机里跟方洋一起努力，激励的方洋写作业的热情都高涨了不少。

　　楚光总是靠在床边看着一人一鼠，目光温柔，嘴角含笑，什么都不说。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方洋是不用参加高考的，他已经被恒大录取了，但他还是不想错过。

　　考场门口，楚光问方洋：“洋洋，紧张吗？”

　　“不紧张！”方洋拍拍胸口，一脸轻松。

　　之后的考试，就像方洋说的不紧张，他很顺畅的考完了，还和楚光说，可能比平常考的更好。

　　回到家，方氏夫妇听到同样的回答后，悬在心头的心放了下来。

　　“你就报林大吧。”方老爷说道。

　　方洋含糊不清地敷衍过去了，拉着楚光就往卧室跑，方老爷也没生气。

　　和方洋的兴奋不同，楚光冷静地可怕，他摸摸方洋的脑袋，像下了什么决定：“洋洋，我有事跟你说。”

　　“嗯，你说。”方洋乖乖坐好。

　　“明天带你去个地方。”楚光重重吐出一口气。

　　“好。”方洋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灿烂。

　　第二天，楚光没有早早将方洋拉起来，而是等待方洋自然醒，他站在窗边，盯着笼子里悉悉索索吃爪子的紫仓，心情异常烦闷。

　　不知过来多久，整个人埋在被子里的方洋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挣扎着从被子里探出来，当他看到早已整装待发的楚光时，整个人都清醒了：“你怎么不叫我！！！”

　　“没事，不急。”楚光笑着看方洋急冲冲地起身杀进浴室。

　　半个小时后，方洋喘着气和楚光坐上司机的车。

　　车上，方洋抱怨着：“你不叫我，我就会睡懒觉的。”

　　“又不上课，多睡会长身体。”楚光揉揉少年柔软的头发，这习惯性的动作让他自己微微一愣，却又不着痕迹地多摸了几下。

　　“哼，摸头会长不高。”方洋气嘟嘟地说，却又在楚光要收回手的时候按住，“不过，我喜欢小光摸，只有小光可以摸！”

　　楚光却沉默了，收回手，看着窗外，耳根处的红色泄漏了主人的心事。

　　汽车开到一条建在山上的公路时，就停下了，楚光带着方洋徒步走上山路，走了半个小时左右，方洋远远看见一座简易的木屋，还未临近，木屋的门就被撞开，一条小金毛欢快地跑过来。

　　楚光顺了顺小金毛的毛，就把小金毛交到了方洋的手上：“我……只能做到这些了。”

　　方洋呆了三秒，揉揉眼睛，盯着怀里的小金毛，声音隐隐带着哽咽：“小光……”

　　楚光牵起方洋的手，绕过木屋。因为山靠城市并且木屋在顶端，木屋后方一百米处就是断崖。自高处俯视整座城市，一股气势自心中蔓延开。

　　“喜欢吗？”楚光抱着方洋问道，“我给不了你华丽的房屋，所以只能给你整座城市了。”

　　“嗯，小光给的都喜欢。”方洋满足地笑道。

　　“我只能做到这些了。”楚光的手按在方洋的肩上，在方洋疑惑地目光中，他闭上眼睛，咬牙说了一句话，“对不起！”

　　紧接着，他猛地一推，方洋就像断线的纸鸢从断崖跌落。

　　方洋瞪大了眼睛，明亮的目光中只有浓烈的不解，在楚光灰暗的视线中，他释然地合上眼睛，化为一个黑点，失去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