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七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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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禅山婉约秀丽，绵延宽广，山水相映成趣。禅剑门虽然占了个禅字，却只占了封禅山小小一角，尤其自剑师失踪，满门势力下降之后更是只蜷居封禅山一处偏峰。长期以来不免旁的门派动了心思，明抢倒是不便出手，时时骚扰却是免不了的，回想当初更是不堪其扰。别人不提，方剑吟与方萧岱二人一路行来，心中俱是万千心绪，不足言表。路边的奇石，弯折的水柳，二人少年时一起淌过的浅溪，相熟的镇子与人家……二人如今易容改扮，那些淳朴农人自然瞧不出他们真身，但诸般热情待客，仍是一致无二，令人感叹人事未变，实则天翻地覆，生离死别。
“你们要去那座山？”晒得面皮漆黑的老农夫端着水碗走了出来，一一递给他们，“这是俺自家井里打的水，又冰又甜！好喝着呢！”
“谢谢李大伯。”方萧岱急忙迎上去，笑眯眯地接了过来。
“咦？俺有说过俺姓李？”农夫大爷搔着头，一脸困惑。
“自然是提过的，提过的。”方萧岱窘迫道，他一时忘情，见到熟人竟然露了马脚，幸好对方只是个憨厚农人，倒是也教他糊弄了过去。
“大伯，”方剑吟道，“那座山可有问题么？”
“哎……”李大伯叹了口气，“那座山里边原来有个甚么门派，都是些会武功的人，那些事俺是不懂的，不过那山里面出来的人都是挺好的，时时来这镇子上买些鱼肉布匹之类，也总是和和气气。那个方掌门我见得不多，掌门夫人倒是隔些日子便会来跟我家里那口子扯些布匹，给她家的娃娃还有几个小徒弟做点新衣服甚么的，瞧见我们这些土人也不曾嫌弃……只是，可惜哎，我家那口子后来哭了好些天呢。”
方萧岱眼眶一红，想起娘亲温柔体贴，心下酸涩，生生咬着牙含住了泪珠。
李大伯瞧见奇道，“你这小伙子怎么了？眼睛可这般红。”
“没甚么，”方萧岱勉强笑道，“我只是想，这世上好人不长命，好生不公。”
“是哩是哩，”方大伯附和道，“不过夫人那样的好性情好样貌，定然是要到天上去的，说不得便叫哪个仙子娘娘瞧中了，收到了身边去啦。”薛红梅虽然也算温婉美丽，却远非绝色殊丽，农里人见识少，便将她当成了仙子一般诸般夸奖。
方萧岱却认真道，“自然如此。”
李大伯一愣，跟着嘿嘿地笑了起来。
方剑吟一旁虽也是心痛如绞，却仍克制问道，“大伯，你先前可是想说那座山里面有些特殊之处？”
李大伯一拍大腿道，“对了，便是这个！你们这些娃娃还是不要去那边乱跑为妙。”
“这是为何？”刘青奇道，“我们只是想从山中绕过去，抄条近路罢了。只走一条山路又能有甚么危险，莫非是山狼么？”
“不是不是。”李大伯连连摆手，神神秘秘道，“这山里最近好不太平……我们这边的人便是白日去都要打哆嗦的，要听我一句劝，你们宁可绕路，也不要乱走才好。”
“不太平？”寒歌疑惑道，“山里又能有甚么不太平？”
“我之前跟你们说了这山里有个门派，不过前些日子不知道是不是惹了甚么仇家，那山里的人都教人杀光啦，我是没见到，不过听小李说当时血流成河，很是凄惨骇人……”李大伯叹了口气，“这江湖武林甚么的总不是好东西，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简直把脑袋栓在裤腰上一样，不好不好。”他摇摇头，“不知道是不是太冤，后来那山里便有些不干不净，教人胆战心惊，好生吓人。”
“不干不净？”
“是啦是啦……”李大伯压低了声音，“听说那山里闹起了红眼鬼，便是冤魂化的，日日夜里就要出来吃人的。你们要是去了山里，若遇见这红眼鬼，只怕凶多吉少哩！”
红眼鬼？方萧岱与方剑吟对望一眼，只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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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寒山，夕阳西下。
四人遥遥勒马，凝望远处一线山脉。封禅山上有一道水脉蜿蜒而下，在山脚一侧汇成了一片湖泊，远远又流入江中。此刻橙黄晚霞沉入水中，仿佛有一条金龙坠在水底，缓缓放光，丝缕不绝。水天相映，山情风姿，景色却是极佳。
寒歌赞道，“原来这里这么美，我之前竟未听说过。”
方萧岱道，“你自小就待在山上，这还是头遭出来，要是甚么都清楚才是奇怪了。”
寒歌不满道，“我虽然没有跑遍江湖，但是各种趣事风水，还是有师兄师叔们来说的。”
方萧岱撇撇嘴，“听人说又算甚么，山水景色自己没去瞧过，自然作不得数。”
两人嘟嘟哝哝凑在一起彼此抱怨，天知道他们不过半斤八两，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寒瑰瞧向方剑吟道，“方兄，这里便是那入口了么？”几人现下居高临下，他手指遥遥指向约百丈外一处侧峰，正有一条溪流曲折隔开。
方剑吟点点头，“不错，便是那里。我们若是加快些，再一个多时辰便到了。”
“一个多时辰？”刘青奇道，“我瞧着倒是很近，只怕一炷香时间都不到。”
方剑吟道，“这座山里盘旋曲折，路径复杂，很多瞧来近在咫尺之处往往要绕上大大圈子才拐得到，这点倒是特别……故而许多外地人初来咋到都难免要迷路，很不好走。”
刘青便不再言语，但瞧他面上神色，却是半信半疑，不十分信任的模样。
方萧岱哼了一声，“你若不信我大师兄，便自己走走看好了，可不要走丢了路，这才回头来哭。”
方剑吟一笑道，“刘兄没有来过这里，奇怪也是自然的。”他抬头瞧了瞧天色，“从这里过去便尽是狭窄山路，马匹是断断走不了的，若硬是驱使，只怕要折了腿，反是不便。我们便将马儿留在此处罢。”
刘青正色道，“方兄所言，在下自然毫无疑虑，全心遵从。有方兄在先引路，更是心中踏实妥帖，万万不似某人一般孩童脾性，好生不可靠。”
“某人”怒道，“你说甚么！”
刘青转头讶异道，“咦？我可没有在说你……你倒是清楚认了？”他摇摇头，“人贵有自知之明，这位方小兄倒也是个慧敏之人。“
方萧岱大怒回嘴，两人又是缠夹不清，你争我闹。
寒瑰旁观有趣，他这些日子遭逢大变，反倒看开了许多，种种世间之事也有了旁的看法，此刻竟然转头微微笑道，“他们倒是活泼。”
不过他平日面容死板，此刻笑得尚且有些僵硬生涩……但也是让旁边左右张望的寒歌惊得呆了。
方剑吟笑道，“寒大侠说得是。”又道，“此刻天色已晚，又是夏季，山间虫豸颇多，夜晚山路也不安全……我们不如先行宿下一夜，明日赶着日间再去那山洞一探。寒大侠意下如何？”
寒瑰点点头，“这样倒是方便，可在这山中露宿。”
方剑吟一笑，“露宿却是不必……当年我们师兄弟几个都爱来山中玩耍，后来待得大些，便与师父合力建了座树屋，就在不远处。”提到师兄弟几人，他微微黯然，“当时我是最大的弟子，树屋大梁还是我扛来的。二师弟心细聪慧，画了图样，三师弟力大，往复寻来许多木材，四师弟他还是少年，每日跑前跑后……”
寒瑰轻言道，“方兄还且节哀。人死不可复生，但此间仇怨尚未了解，若他日方兄将那组织连根拔除，才是对他们的最大慰藉。”
方剑吟道，“不错……亦是多谢寒大侠雪中送炭一臂之力，只盼那一天早些来到，真相能大白于天下。”
寒瑰点点头，“在下责无旁贷。”
言语之间几人脚步不停，方剑吟在前引路，寒瑰随他边走边行，两人讨论武功心得，倒是颇有体会感悟，寒瑰随在其后，一路懵懵懂懂地听，方萧岱与刘青又在其后，口角不休，时时还动手动脚，比比划划。一路上倒是热闹，沿途惊起许多水鸟，为这罕无人气的树林添了丝喧闹。
转过两三个转角，正有一颗大树横于众人之前。说是大树，若非亲眼望见，却是极难描述此树之巨大粗壮。
乃是一颗榕木，约有十数人合抱粗细，枝叶亭亭繁茂，远远望去遮天蔽日，仿佛一丛绿云铺天而下，连突出地面的气根都有小树般粗细，枝节盘虬，几乎独木成林，气势逼人，不知长了几许年月。
刘青喃喃道，“好大的树……”
方剑吟笑道，“这颗树自我禅剑门祖师创门之时便高耸入云雄浑威武，这些年来自然是长得更大了……树屋便建在树杈之间，诸位随我上来罢，虽然恐怕失修陈旧，也强过席天露地。”
几人运起轻功，这树虽然高大，但是枝叶极多极密，主干上亦是千沟万壑，倒是不难借脚歇气，四人都怀武功在身，不多会儿便上了去。
那树屋果然有些破落生灰，好在也算宽敞结实，几人简单清出一片空地，就着清水吃了些干粮，便宿下了。
夜半之时，寒歌睡得不熟，恍恍惚惚醒转过来，迷蒙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他睡得离开木窗不远，那木窗已经有些腐朽，关不牢密，此刻他视线无意转过，正好望向窗缝……
窗外一对血红眸子正紧紧望着他，月光下犹自闪着骇人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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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