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春秋》夜饮东坡

27、第二十七章

　　方剑吟与方小呆把这间石室摸了个遍，也没能找出半个出口，不由泄气。方小呆摸摸索索，看到石墙上一圈相连的火槽，火油倒是尚未干涸，他用火把点了，四周明亮起来，将这不大的石室照得通明敞亮，却连个石头接缝都找不出。
　　如此过了半天，两人对视一眼，在那梨木椅上坐了下来，暂时休憩。
　　“大师兄，”方小呆盯着方剑吟瞧，“你的伤……”
　　方才方剑吟为了维持清醒自残，接连受伤失血使得他眼前发黑，纵是用了药，也已是摇摇欲坠，他本不擅内力，此刻更是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连视线都模糊起来，勉强道，“无事。”
　　方小呆担忧看他，却也知无能为力，只盼二人能尽快逃离险境，找个大夫好好瞧上一瞧才是。思及于此，他将这几日之事在脑中反复回想过，却半点想不出为何会有人陷害于他与大师兄。他尚是首次离开山门，大师兄亦是远离是非，他们身上几乎无利可图，唯一特别的，也便是那日遇见冼星河而后安然离去罢了。但若只是用他二人转移白道注意力，先前匆忙逃亡之中不及细想，时间上仍是对不上……白无忌实是在一开始便悄悄接近他与大师兄，幕后之人又如何能事先知道魔教偷袭之事？却是说不通。
　　若是如此，那人便是在开始就盯上了他二人，冼星河之事许是引子，让那人注意到他与大师兄两个无名小卒，而后布下这一系列陷阱，引他们入彀。但既然如此苦心积虑，又是所求何物？方小呆沉吟，无意中想到那日……
　　“不如你跟了我罢？”冼星河如此道。
　　难道……方小呆不由被自己的猜测惊住，先前大师兄与他事后商量，都以为不过戏谑玩弄之意，但若非如此，也许自己身上竟有什么特别之处不成？今日在西风山庄，也都是旨在活捉他们二人，并非格杀，虽说举着讯问的名号……莫非那幕后之人要的，竟然是他自己吗？
　　方小呆默默坐着，心中百味杂陈，若真是如此，岂非是自己连累了大师兄……他抬首望向对面，却发现方剑吟倚靠在椅上，全身微微发抖，已然神志不清模样。方小呆不由大惊，立时扑过去瞧他情况，只觉触手滚烫，方剑吟许是受伤过多大量失血，又思虑过重，竟是发起烧来。方小呆怔忪片刻，只觉心下酸涩已极。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大师兄在身边保护他，抗下所有一切不幸不快之事，可是在这种时刻，他竟然什么都不能为大师兄做！
　　方小呆站在这冰冷石室之内，忍不住便要落下泪来，却抬起手狠狠擦了眼睛，现在大师兄身子不适，便只有靠他自己带大师兄出去，哪里又有时间学孩童啼哭？
　　他不通医理又几无内力，只能将几张木椅拉在一起，教方剑吟躺下，自怀里取了在河边装满的水囊沾湿衣衫，替大师兄擦了脸，又脱了衣裳盖在他身上，便在这石室内寻找起脱身之法。这间石室一眼便瞧到了头，除了一桌四椅，却是毫无他物。先前他二人也曾寄希望于壁上刻字，却发现那些篇章满是刀削斧凿痕迹，断断续续已然话不成话，只得无奈放弃。方小呆这会又站在那墙前苦思，若有人刻下字迹，自然是有讯息想要传达，但事后损毁却似违反心意，若是外人所为，又是为何？那些字迹笔迹洒脱，即使在这阴冷室内也只觉飞扬肆意，却毁得七零八落，令人惋惜。方小呆盯着那些字瞧，直瞧得头大如斗，却连半分头绪都无，不由沮丧，随口念起那些断续古怪的字句来。
　　“方……不动……其下……木石……翔凤……左三……右七……内室……断龙下……天地绝……又逢春……”
　　他随口念过，只觉有何不对，似有灵感触动心弦，却偏偏一掠即去，如何亦抓不住，只急得焦头烂额，恨不得把心肝抓出来仔细瞧瞧才好。
　　恰在此时，方剑吟轻轻呻吟一声，唤他名字，方小呆心中抽痛，转身去瞧他，方剑吟伸出手来握住方小呆左手，一双眸子又黑又深，满是担忧，便要挣扎起身，方小呆急忙按住他，柔声安慰，只道自己会想法子，又抬袖子拭去他额上汗水，方剑吟默默看他，却是微笑起来，方小呆脸上一红，抬手去取适才随手放在桌上的水囊，却猛然一惊。那方木桌，不正是固定不动的！
　　他心中豁然开朗，蹲下去瞧那木桌，这木桌雕功了得，桌上刻有双龙戏珠，活灵活现，四面亦雕了祥云花样。方小呆凑到桌面之下，果然见到一只衔着木雕石球，振翅欲飞的凤凰！方小呆又是惊喜又是忐忑，伸出手去摸那凤凰，试探着动了动，发现确是可以活动的，于是他再不耽搁，便依那墙上字迹，左三右七地转动了那凤凰，只听机关身起，两面对开石墙慢慢滑开，现出了两条通道！
　　一条正是两人来路，而对面一条，多半便是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