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坠落似你苍凉》也迟染

20、番外·花落

　　我从没看过苍凉哭得那般撕心裂肺的模样。而当我真正清楚那是怎样的一番景象时，我后悔的心情早已盖过一切。

　　苍凉，原谅我在爱情的途中退了场，留你一人看烟花绽放。

　　回家的那天，父母双双出门来迎接我，面对即将到来的生活，我甚至提不起半点兴趣。脑海里，铺天盖地都是苍凉满脸泪水的模样。一想到是我亲手造成这样的局面，而究其背后的原因，我能做的就只有愧疚和难过。

　　苍凉，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妹，我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的愧疚、难过？

　　我知道这个秘密是在我十二岁那年小学五年级的时候。那天比往常更多了些燥热，放学后我就收拾东西回了家。我想早些回去把该做的作业做完，然后……我笑笑，去见苍凉。

　　犹记那天我们正在吃完饭，母亲在接过一个电话以后表情就有些难看。回到餐桌上，她只是呆愣愣地坐在那，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父亲见状问道：“出什么事了？”我也停下筷子，看向母亲。

　　“当年，你跟我说你会让那个女人和孩子彻底消失，永远不再出现。你……是这样答应我的吧？”母亲颤抖着唇，忽然抓过我的手，那冰凉而战栗的手渐渐捏得越来越紧，我有些吃痛。“妈？”我想把自己的手从她的手中拽出来，可她却没有看我一眼，一眼都没有，也没有任何会松开手的迹象。

　　“凌耀阳，你的情人刚刚给我打电话，说想让她的女儿认你这个爸爸，回到她应该待的地方。你说，你说该怎么办？！啊！你说啊！”母亲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指着父亲，通红的双眼满是愤怒，但更多的是难过。

　　是数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她流着泪的眼深深地映在了我的脑海里，我下意识地开始反感他们所说的这个话题。这个……让我的母亲哭泣的人。

　　“南野孤儿院里有一个叫苍凉的小女孩，要让她认你或是不认你，都有你自己来办。只不过……”母亲转而望向我，眉眼忧伤。“如果你要把她接回凌家，我就带着花落离开。”

　　等等……刚才，刚才我听到的名字难道是……？怎么可能！苍凉？苍凉怎么会是我爸爸的孩子？我一时难以做出任何反应，怔怔地只记得两个字—苍凉。

　　“胡闹！”父亲一把摔掉手中的筷子，摆起一副家里一把手的姿态，视线徘徊在我和母亲之间。在凝视着母亲一会儿之后，他低沉沉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向母亲身边，抬手擦去了她停不下的泪水。语气温柔而真诚：“我不会把她接到凌家的……相信我，我不能没有你和落儿。”

　　母亲就像是得到了保证，终于停下了那即将决堤的泪水，重新露出了笑容。我这才猛地站起来，睁大双眼瞪着他们两个，我有些难以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一席话。“爸爸的孩子是……苍凉？那个孤儿苍凉？”父亲看着我，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向从容镇定的自己竟然就这样对着父母发火了……“你们怎么可以不要她？！你们知道一直以来她过着怎样的生活么？你们竟然……竟然准备第二次抛弃她？！”

　　“花落！”母亲喊住我，我那颗躁动的心这才开始平复。“她虽然是凌家人，理应是你的妹妹，但是……如果妈妈让你在和拥有一个妹妹之间选择，你会选择妈妈还是妹妹？”

　　母亲的双眼又泛着水光，像是南野那条小河，在阳光下莹莹波动，辗转翻滚。我咬着牙，第一次发现人生中原来是不会总是称心如意的，母亲和妹妹？两个同样是和我流着同样血液的人，让我如何选择？！

　　“我明白了。不过……”我下定了决心。“不过以后我要负责照顾她，就算你们不要她，她也永远是我的妹妹！”没听到他们两个人给我的回答，我便慌乱地跑了出去。我想见苍凉，此时此刻。

　　她就那样趴在石桌子上睡着了。丝丝凉意沁入心间，我坐在她的身边，轻轻地抚摸她标致的眉眼，心想：她的妈妈一定是位大美女，否则她又怎么会是如此地令人着迷。她睡得不安稳，似是做了什么噩梦，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不要抛弃我……”。我心间猛地抽紧，再看向她的脸时她已是泪流满面……

　　“苍凉，苍凉？”我推了推她，她猛地睁开眼，惊恐地盯着我，薄薄的唇喊出我的名字。我微微一笑，她还是那个我认识的苍凉。

　　我背对着我用力擦干了眼泪，借着月光，她晶莹闪烁的侧脸迷幻而不真实，仿佛下一秒她就会离我而去。

　　我有些害怕。同时也畏惧着。假使有一天，苍凉知道了自己还有家人，而那个家人就是我，她究竟会是表现的快乐还是难过？……

　　我想陪着她，无论如何，不管怎样。我抱了抱她，心疼地拉过她的手，在月光皎洁的那个夜晚，写下了一个我一生一世的誓言。

　　苍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直到有一天你不再是我的苍凉，而我也不再是你的花落。

　　凌家的公司正在把生意拓展到海外，当父亲开口求我为了公司的发展而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结婚时，我几乎快要认不出眼前这个略显苍老的男人。他……真的是我的父亲么？

　　他让我在刹那间就开始后悔自己为何会回到这个家里来。

　　可偏偏，当那个所谓的要和我结婚的女人踏入凌家的大门时，我又是别样的一种表情。“夏……七七？”她穿着一条湖水蓝的长裙，打扮优雅大方，完全颠覆了她在我心中留下的那番混世模样。

　　“怎么？老朋友来你还不欢迎啊？”她笑着对我点点头，目光狡黠，我愣了一秒，随后便立即换回我那张永恒不变的笑脸。坐到客厅，我便忍不住想知道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七七你……怎么会是和我结婚的女人？”

　　“难不成你还想和别的不认识的女人结婚？那倒不如和我这样一个认识的朋友一起呢！”她轻声笑着，就像第一次和她见面时，她古灵精怪的模样瞬间就让我联想到了苍凉。

　　“可我，我不能和你结婚……”我别过脸，有些不敢看她的眼，那一双眉眼，有着和苍凉一样的神韵，让我混淆。

　　“我也不想啊……”她淡淡地说道。“我们这次只是一起来演场戏而已。”她小声在我耳边说道。我感到有些惊奇，她竟然想和我一起演戏？演什么戏？

　　“唉，这么说你还不明白……”她似是在嘲笑我，瘪瘪嘴，但还是耐心说给我听。“我们两个假结婚，就是举行一次订婚，订婚到结婚可是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你们凌家可以和我们夏家一起进行商业合作，而我们又不是真的夫妻，何乐而不为呢？”

　　我听了她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既然只需要订婚就可以解决问题，那我绝对不能放弃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夏七七走后，当晚我们两个就商量好立即通知父母们我们想先订婚的消息。而两家父母听闻后都举双手赞同。此刻，我觉得心间有一块大石终于可以放下了。

　　可是，要不是这场两全其美的订婚仪式，苍凉她又怎会……怎会从那一刻起便不再对我露出笑颜，不再唤我花落，不再，不再会原谅我。

　　她穿着一身浅粉色的晚礼服，本就很精致的五官因为那一点淡妆瞬间就更加凸显出来。坐在下面那一群人里，她还是那般，一个视线略过便会紧紧地抓住我的眼球。

　　我的妹妹，我永远也无法得到的恋情……

　　我清楚地看到她渐渐红肿的双眼，渐渐下垂的唇线，那动人心魄的即将破碎的美几乎要晃花了我的眼。“哈哈哈……”她站了起来，就那样旁若无人一般，和她的性子一样的做法让我瞬间就心痛的快要喘不过来气。

　　我想喊她的名，我想告诉她别难过，这都是假的！这个订婚仪式完全是一场戏而已，不必当真啊！苍凉，我想告诉你，我……我真的很喜欢你啊！

　　当她倒下的身影就在我的眼前，当那个接住她、拥她入怀的男人不是我，我第一次发现我那肮脏不堪的感情几乎要盖过我的理智！我想让苏易逝那个男人放开她！放开我的苍凉！

　　可我什么也不能做，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苏易逝抱着她离开，宁小向最后才迈出步子，可丝毫没有掩饰地向我投来了厌恶的目光。我轻声笑了笑，那么的苍白无力。

　　六年前我便知道我们之间隔着一条名叫永恒的河，就像是南野的那一条，我过不去，你迈不来。苍凉，原谅我是这样一个不称职的哥哥……

　　原谅我曾经赐给你一场不能实现的爱情，却让我自己从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