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之永世麒麟劫》楼兰忘川

18、认祖归宗

　　吴邪这次一回侯府就大病一场，高烧连续多日不退，侯府里的医师们已是束手无策，后来文公又请了许多的民间医师，却仍旧一筹莫展。

　　张起灵从元咺口中得知这个情况，直急得团团转，正无计可施，冯子机就告诉他一个偏方，说自己小时候也有过类似情况，一位云游药师从琅山采来一株紫芥仙草，煎水给自己服下后病就好了。

　　为了去找紫芥仙草，张起灵生平第一次拂逆了元咺，执意要独自即刻骑马前去琅山。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第二日黄昏，他终于在山顶上那片意外发现的红梅林里寻到一株。

　　仔细将紫芥仙草包好，他来不及回去跟元咺招呼一声就急急打马去了侯府。濮阳与楚丘有官道相通，因此头一次去侯府的张起灵并不担心自己会迷路。

　　不料，快进城时，天空突然大雨倾盆，等他来到侯府门口，人和马都淋成了落汤鸡，但怀里包着紫芥仙草的布包却一点儿没湿。

　　见此情景，文公不禁被他感动，命医师将他带来的紫芥仙草煎水给吴邪服下后，就要安排他去客房休息，却被他拒绝，道自己只愿守在吴邪榻旁。

　　翌日，吴邪的烧果然退了下去。一睁眼，发现张起灵正坐在床榻前的地上神色焦虑地看着自己，见到自己醒来，那双黑眸登时亮了一下。吴邪呆了半晌，确定不是在做梦后，就掀起被子去拥抱他，嘴里还一直说好想他。

　　见吴邪终于平安无事，张起灵随即收起几日来的担忧，脸上露出一抹宽慰的笑，也伸手将他抱住。

　　这一幕恰叫文公看到，他整个人都被二人间的深厚情谊触动，沉吟半晌，想到爱子回侯府后就时常惦念着他的发小，便决定等他痊愈后就让他与张起灵一道回国卿府，并不再提何时将他召回。

　　光阴荏苒，一次，朝拜结束，文公将元咺留下，对他道：“邪儿年纪已经不小了，国卿大人今后倘要出使诸侯国或是以监军身份去四方平乱，可以带上他和你府上的二公子去历练。”

　　元咺领命，日后便时常会带二人出使各诸侯国，偶有邻国犯乱边境，也会带他们同去。不过，吴邪向来对战事十分抵触，不愿见战场的浴血拼杀，因而每次在知道要去战场时，他总是表现得不大情愿，后来就开始以各种借口推辞。元咺无法，遂每次只在出使诸侯国时才将他带上。

　　经过战场两年多的洗礼，十五岁的张起灵已是不甘于只在后方观望战局，在一场与西陲莫良国僵持月余的战事中，征得元咺首肯后，他主动向大将军孙子仲献上一计，并请命率兵参战。

　　孙子仲看出他身上有将才之气，早就有心培养，又思量他提出的计谋也不失为万全之策，便爽快地答应了他。倒是元咺又担忧起来，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叫他怎么对得起他的文轩老弟？奈何军令已出，他也就只能暗自在心里为张起灵求平安。

　　张起灵的计划是：兵分三路。

　　先让军中做出一副师老兵疲、苦战久矣的假象，使敌军放松警惕，暗中则让军中的火头兵为全军备足三天的干粮，领了干粮后，副将和元咺这一路就率一万五千人的兵力提前去往五里外的伏鹰谷，于左右做好埋伏。

　　同时，又命兵士在营地附近伪建一片粮仓，用干草柴火之类的易燃物什填满。一切准备就绪，就命细作假意将军中的屯粮地点透漏给敌军，诱他们夜间来烧毁粮草。

　　等敌军夜袭“粮草”得手，余下的五千兵士就各自背上分得的干粮假装惶恐败逃，让敌军以为这边因粮草不济已溃不成军，趁势发起总攻。

　　在敌军大营接到总攻命令之前，孙子仲这一路集结先前“败逃”的两千精兵于本方营地附近隐藏，待敌军出动大部去追击“败逃”的卫国兵士后，就直接去捣敌军老巢，再反抄他们后路。

　　张起灵这一路任务最重，要率三千人马假意做断后部队，带上“抢救出的一部分军粮”一路慌退，时不时弃掉几车粮草给敌军点甜头，引诱他们前来追击，抓住他们粮草不济以及贪得不厌绝不肯放过到手肥肉的心态，将他们引进伏鹰谷送上黄泉。

　　众人依计行事，三日后，一场大战告捷，张起灵从此一跃成为三军眼中最年轻有为的少辅将军。

　　这个头衔是孙子仲亲自封的，战事一结束，他就跑去国卿府跟元咺讨了张起灵到他帐下，并特允他在弱冠之前可以根据自己的时间到营中学习。由于莫良国一战张起灵的大名早在三军中传开，军中已有了许多他的仰慕者，于是孙子仲便从其他将领的队伍中各挑出一部分兵士，给他组了一支小规模军队。

　　自西周被灭，张家举家迁至卫地，家中所有男丁在前朝的各种身份就没有了，但由于他们是权贵之后，所以在卫地仍有资格参加各级封爵考试。只是，奈何搬迁之后家道凋零，整个家族中最有出息的仅张文轩一个，年纪轻轻便担任了卫国的中卿，可惜上任没多久他就辞官归隐，不再问朝堂之事。张文轩之后，仅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张家人在朝中任士大夫和元士之职，但却都屡遭排挤，仕途暗淡。

　　族中长者见如今张家家势大不如前，纷纷心生感慨，于是就有人提出一个建议，去攀附他们的世交，当今的国卿大人元咺。不过，自张文轩离世，元喧便与张家少有来往，他觉得他们对待张文轩夫妇太过冷漠，张文轩辞官归隐，没哪个张家人去林间小筑拜访过他，更别提他离世大半年后，他们才知道他还留下一个儿子被自己带回府中收养。

　　如今张家想再去高攀，却也有些说不过去，因而就有人恬不知耻的打起了那个被他们忘了多年的孩子的主意。想元喧如今已贵为国卿，加之张元两家已是五代世交，只要他们肯想想办法拉拢一下那个孩子，那么攀上国卿大人这根高枝便是轻而易举之事。族中长者认为此言有理，便按着这个思路去想对策。

　　经过族人一番激烈的讨论，张家人最终达成共识，寻到张文轩曾经住过的山间小筑附近，找了片地势高的地方为张文轩夫妇重建起一个空冢，把这当成让张起灵认祖归宗的理由。

　　三岁，张起灵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便请求元咺带他去山间小筑拜祭自己的爹娘。孰料，当年入夏不久，一场暴雨使山中河水改了道，冲毁张文轩的小筑不说，还一并将夫妇二人的坟墓也给淹在河底，元咺带张起灵去时已是秋末，哪里还寻得到半点墓地的痕迹。正因如此，那年冬至时张起灵才会在西厢堆起两个雪人，将他们当作自己的爹娘拜祭。

　　当初，张家人知道元咺收养了张文轩的棺材子后，谁都不乐意将他接回，理由是这种孩子太过晦气，所以，至今张起灵都没见过他那些叔叔伯伯的面。不过，这段时间却常有自称是城北张家的人前来军中打听他的近况，他不知道自己在军中的事迹早已传到张家人耳中，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一切准备就绪，这日，张家人推选了族中最年长的老者来到国卿府拜访，元喧本是不喜见到张家那些无情之人的，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者来人的辈分远在自己之上，遂还是客气地跟他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再无话。

　　尴尬片刻，老者清了清嗓便硬着头皮道：“想当初，文轩已升任卫国中卿，是我张家最位高权重之人，理应是族长的，岂料天妒英才，他不该那么年轻就殁了啊！”说罢，假意抬起袖子抹了两下眼泪。

　　元咺虽知这只是老者的客套话，但回想起多年前张文轩离世的那一幕，心中仍不觉一悲，长长叹了口气后才继续听老者说道：“不过还好老天开眼，让他得以留一根血脉于世！当初他辞官之后，张家内部就大乱，纷纷扰扰十几年来从未休止，因此在他离世时竟是无一人知晓他还留有孩儿在世。而今，那孩子在军中的神勇事迹老夫早已听闻，这都得亏国卿大人多年来的悉心照顾，才让我们张家的新任族长能有如此出息！”老者不再客气，直接给张起灵安了个张家新任族长的身份。

　　听了这话，元喧心中顿时大为不悦：“睁眼说瞎话就算了，如今还想以张家新任族长的名义认走我的灵儿，简直无耻！”正待发作，想将老者直接轰走，但转念一想，灵儿毕竟还是姓张的，张家现在摆明是跟自己要人，究竟是去是留，还是得问了灵儿自己的意思后再做打算，于是便令下人去叫张起灵过来大堂。

　　此刻，元喧已是开始后悔自己当初没让张起灵改姓，如若今日他的灵儿要是真随这老者去了，那让自己情何以堪？

　　然而，张起灵的表现却令双方都没有失望。长久以来他都在寻找的那种血肉相连的归属感，如今从张家人这里得到，他没有理由不让自己认祖归宗。而面对养育了自己十多年并一直把自己视如己出的义父，他更没有理由选择此刻离他而去。

　　认回张起灵后，张家人利用他从元喧那里得了不少好处，很快族中便已有人升至卫国下卿，大部分到了弱冠年纪的族人也几乎都顺利地被封为士大夫或元士，一时间，张家又多了几分可在世人面前炫耀的底气，便对张起灵也敬重了几分，毕竟他现在除了是国卿家的二公子外，还是张家名义上的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