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之永世麒麟劫》楼兰忘川

16、梦里花开

　　转眼到了七岁，这已是吴邪来到国卿府的第四个年头。过了鸠车竹马的年纪，吴邪收起了几分天真烂漫的孩童习性，每日里都枕经籍书，笃实好学的劲头让元咺颇为赞赏。

　　这日，元咺留在府中为孩子们亲授早课，快到午膳时，他对三个孩子道：“自明日起，为师便开始交授你们武艺……”岂料，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吴邪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见他竟是这般态度，元咺平日里严肃的面上也不禁露出一抹笑意，假意咳了一下才接着道：“习武者，当先修其心再修其身，音乐最能陶冶人的心性，所以，今日午后，我会请冯夫子来授你们乐理，冯夫子是朝中的前任乐师总管，到时候你们须得恭敬些。再有就是，你们各自选上一样自己喜好的乐器，明日我好命人去置办！”

　　用过午膳，吴邪照例拉了张起灵陪他小憩。下午，二人刚来到书房门口，就见一个白衫老者正焦急地坐在里面朝外张望，看样子是早已等候多时。这不，白衫老者刚一看到他们，就赶忙万分热情地摆手将二人招至跟前，元耀也在这时来到书房。

　　见人已到齐，白衫老者先是来了个自我介绍，然后就开始跟眼前的三个小小少年大谈起乐理，直把他们听得云里雾里，待发觉三人眼中皆露出茫然之色时方才停下。

　　三年前，冯子机辞去朝中乐官之职，欲回到卫国故里安享晚年，碰巧平定“子带之乱”在雒邑宫中参加完庆功宴的元咺也正要归卫，于是两人就结伴同行。

　　回到卫国，元咺不时还会去他家中拜访，这么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也就熟稔起来。一次，当元咺才开口跟他说要给府中三子寻个乐师时，他不及细问就给满口应承下来，元咺自是乐得于此，谢过他后便与他约定了授课日期。

　　冯子机乐艺精湛，要归功于他多年来不曾间断地练习以及他那份对音乐近乎痴狂的热爱。这不，在书房坐等了半天，才一见到自己的徒弟，他就准备把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都教授给他们，完全忽略眼前的只是三个刚年满七岁的小童，侃侃而谈了大半天，他方才察觉到自己是太急于求成。

　　凭空去讲乐理确实令人费解，这时，冯子机记起元咺之前嘱咐他要让孩子们选乐器的事。于是，他便又开始跟三人讲起了八音，“所谓八音，就是由金、石、丝、竹、匏、土、革、木等八种材质制成的各类乐器所发出的乐音……”

　　虽说仍有些晦涩难懂的地方，但这次，三人的神情明确告诉他，他们是听懂了一些的。讲完，冯子机就让三人从方才提到过的乐器中挑选一样自己比较喜欢的。

　　吴邪觉得琴音流转委婉，余韵悠长，就选了琴。张起灵认为笛声空灵清远，感染力强，遂选了笛。元耀说埙小巧可爱，容易吹奏，便选了埙。待三人选完各自的乐器后，冯子机这才暗暗叫苦，一人一样乐器岂非是要将自己这把老骨头给累死？

　　几天后，吴邪和元耀就拿到了元咺为他们置办好的乐器，而张起灵则是跟元咺要了自己爹爹留下的那把翡翠玉笛。元咺在带他去拿笛子时，转念一想，认为他的灵儿已经十分懂事了，于是就干脆把装有张文轩夫妇遗物的木盒直接交还给他。

　　自此，三人每日的生活就是：晨起用过早膳，先随满腹经纶的夫子做一个时辰的晨读，内容已从童蒙转到各种论赋典籍。接着就去后院习武场，由元咺亲授武艺，也是一个时辰。午膳后仍留一个时辰休息，下午就由冯子机和教授棋艺书画的夫子交替着给他们上课，当三人同时在作画或练字时，闲下来的冯子机就会在一旁弹奏自己的新曲陶冶他们的心性。

　　由于每日里的功课多加了武学音律，三人的生活就显得格外充实。只是，元咺发现在这三个孩子中，只有张起灵最赋武学天份，每每交过他们一些招式后，他都能迅速学会七八分，且只要再稍加练习，就能将动作做得准确到位。

　　而从一开始就对习武有点抵触的吴邪，除了在文学音律上的造诣还不错外，在习武场上基本是拳脚不展。平常练个基本功也都能给磕了碰了，舞枪弄棒时，就更是要弄出些或轻或重的伤。

　　这么一来，张起灵一年前亲手种在后院里的那棵紫花泡桐也就遭了秧，只要吴邪身上一有瘀肿之伤，张起灵便会去摘它的叶子。

　　元耀，当真在元咺眼里就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庸才，他时常感慨自己的两个嫡子就是因为一直被夫人宠着，所以如今果不其然就都成了这般不肯用功之人。

　　日子一久，元咺便不再刻意要求吴邪和元耀在武学方面能有多高的造诣，只希望他们能练些勉强可以自保的功夫。而他则几乎把自己的所有精力都放到了张起灵身上，一心要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士大夫。由于张起灵并非自己亲生，所以，元咺一直担心弱冠时张起灵不能像元角、元耀一样直接被封为士大夫，而是要通过考试后才能得此封号，因此他一直对张起灵的学习不敢懈怠。

　　为了锻炼张起灵的臂力，元咺开始让他用青铜剑在后院的假山上面练习刻字，起先还不成样子，可不消半年，张起灵就已经能轻松在那些石头上留下洋洋洒洒的篆书。

　　见到张起灵这般成器，元咺深感欣慰，自己果真没看走眼，这孩子定是跟他爹一样，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后来，为了提升张起灵的手劲和灵巧度，元咺又开始让他在竹板、陶器上练习雕刻。

　　授武之际，每当自己有事要离开国卿府，元咺就会让张起灵代为看管那两个还在练着基本功的人，不过走之前还是要吩咐一番该让他们练些什么内容。

　　起先，张起灵遵照元咺的话，认真负责的引导两人练完他交代过的所有内容。可是后来，只要元咺前脚刚一离开国卿府，元耀就会吵闹着要去找他的母亲大人，张起灵见管他不住，便只能任由了他去。

　　张起灵原本是想让吴邪再多学些招式的，可又不愿见到他因习武而受伤，加之他也着实不忍再对那棵枝叶不茂的紫花泡桐痛下黑手，于是干脆每次在义父和元耀离开后就放吴邪溜去对面的藏书阁看书，只有他自己仍坚守在习武场，一遍遍用心地练习着元咺教过的招式。

　　藏书阁分为两层，一楼放满了近些年来的各类竹简、帛书，早已被吴邪翻了个遍。二楼则放着文公继位前的历代古卷，大部分都是竹简，仅有少量的帛书和羊皮卷。

　　藏书阁里半数以上的书籍是元咺好不容易才收集来的，且都是绝无仅有的，所以显得异常珍贵，元咺日常是不允有人进去翻阅的。不过，此刻吴邪却正靠坐在二楼的一个书架下，手里捧着一卷有了些年头的竹简，仔细地研读着上面的字眼，俨然一副忘我的境界。

　　每当快到午膳时，张起灵就会来到藏书阁外，确认四下无人后便学几声鸟叫，以此为暗号示意吴邪出来，但通常都是他亲自进一趟藏书阁，将坐在一堆古书中间满脸书呆子相的吴邪给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