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你爱我》暗夜行路

15、25－26

　　25

　　小满在周唯拥抱和再见声中，已经知道有什么事情因为自己发生了，而且导致了周唯的离开，甚至可能更严重。他不能承受周唯会因为自己弄成这样的结果，他抓住周唯的胳膊，他要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叔！到底怎么了？我做了什么，才会弄成这样是么？！告诉我！”
　　周唯扭头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焦急，看着那里越来越多的内疚，甚至惶恐，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周唯捏了一下小满的肩膀，他明白，小满不熟悉这个圈子的规则，他不会轻易去怀疑别人，他会按照自己最原始的心思去做，这些，都是周唯不想他改变的。甚至，他觉得，他之所以会对小满上心，也是因为这些。他有些矛盾，要不要把那些残忍的东西摆在他面前，冷酷地告诉他，你的单纯，善良都是个错误！周唯不想那么做！
　　他想，如果可能，他要保护小满。但是，目前这个状况，他不知道怎么做。
　　快速地思考了一下，他对小满说：“我要回学校把书念完，怎么也要毕业。公司正好发生这样的事，但是大概谁都不想是这个结果，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周唯笑了一下“不过小馒头，你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些人，可能是因为你看不到的那种目的，做一些事。还有，这个圈子，你要做最坏的打算！知道么？”
　　小满定定地看着周唯，慢慢说：“大叔！我害你到现在这样，对吧？”
　　“不是。”周唯快速回答。“真的与你无关。”
　　“有关系。”小满坚定地说“一定有关系！告诉我……到底错在了哪里？”
　　周唯已经下定决心了，不会揭示残酷的东西。
　　“别乱想。好多事情，没有谁对谁错。赶到那个点儿上了。”他笑“还是那句话，做的不开心了，就不做了。”
　　小满站在那里。周唯说“我先走啦。”
　　小满没有反应。正好一辆车来了，周唯坐上去，刚要对小满说再见，却听小满说
　　“我最恨的事，就是我对不起你！”
　　周唯一楞，小满已经扭头跑进了大厦。

　　许杭拎着包从公司出来，刚刚和BENSON吵了一架，舒服了这次，彻底舒服了。他咽不下这口气！
　　正好看见从电梯里冲出来的小满，情绪不大好，许杭没有理他，径直去按电梯。
　　小满却站在他面前，许杭不想跟他说话，按电梯。
　　小满说：“许杭，跟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
　　许杭很气他这种一无所知的样子，懒散地说：“没什么啊，你周大叔不是也这么跟你说的？”
　　“肯定有什么！问题出在哪儿？”
　　许杭说：“问你主子去！”说罢，进了电梯，按着关了门。
　　里面有同事出来，指指点点说，想不到许杭也不干了。小满脑子一炸，按着电梯键，很快有电梯来了，他蹿进去，知道许杭的车在地库，于是按了B2。

　　许杭一边走一边给周唯打电话，周唯说你好好工作吧，老找我干吗。许杭说我不干了，你等着，哥哥找到好公司，还找你!
　　周唯说，谢了，我好好毕了业再说！
　　许杭开了车，弄着免提，跟周唯打哈哈：是金子总得发光，我就看上你丫这块金子了！
　　周唯笑：谢谢你丫的！又正色说：许杭你没必要这样。
　　许杭说：我受了这鸟气还能干下去才他妈的缺心眼呢！挂了，等我找你吧！
　　挂了手机，一发动车子，猛然看见了小满从前面走过来。许杭还在怨他，拐了车，要开走。小满猛地跑到车面前站住！
　　许杭猛地刹车！差点撞到他！
　　伸出脑袋，许杭叫：“你丫找死啊！”
　　小满死死地钉在车前，定定地对着许杭，执扭地看着他。许杭跟他僵持了一阵，开了车门，走了下来。
　　“好吧，你要知道是么，我只跟你说三句话。第一，于大为是个臭流氓，盯着周唯有一阵子了，这个贺晨知道得很清楚！ 第二句，周唯的戏他摆明了抢的，跟导演制片说于大为要着周唯拍戏，于大为找的人，没人再惹，怕被他弄恶心了！第三句，周唯接还是不接，明显都是臭定了，于大为有钱，在这个圈子也算一霸，整周唯也容易，现在你那大叔在网上的英雄事迹多了去了，你有空好好看看！”
　　小满听着这三句话，一个字也说不出。
　　许杭扭身上了车，小满站在当地，一动不动。许杭探头说：“周唯怎么对你你自己清楚，这次你参与着把他也算毁了，他说你被人利用，没错，是这么回事。还真就是这么回事了！走吧，我没什么可多说的了！”
　　小满又站了一下，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跑了。
　　许杭看见小满又向楼上跑去，吐出一口气，又看了看小满消失的背影，摇了下头。

　　小满探听出张一非的地址，费了一番周章，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或者会起到什么作用，可是，他知道，那是他唯一能做的东西。
　　也许，从许杭那里得到的不仅仅是一个真相，而是，一个打击，一个最终确认了，他参与了毁掉周唯的打击！现在唯一能支持他的，就是为周唯做点什么。同时，他觉得自己那么渺小得没用，他甚至连如何帮到周唯都不知道！
　　他觉得有很多东西在体内逐渐膨胀，压制着他的心脏，他几乎不知道它在如何跳动。

　　看见张一非走出来，他迎了上去，刚说张导演，我有事想跟你说。就被旁边的人挡开了。也许，他们把小满当成了想成名的小男生，小演员。
　　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和他说上再多一句话。
　　小满问了几个在活动中认识的人，有人终于跟他说出了张一非家的地址。
　　小满等在他家楼下。
　　贺晨已经找了他好久，小满已经把手机关了。隐约中，贺晨知道小满大概已经了解了些什么，但是，这些都不重要，结果已定了不是么。而且，即使知道真相，小满能干出什么事？

　　张一非似乎几天没有回家，小满几乎没有离开过那儿，饿了在附近不会错过他的地方买点吃的，然后就等着。
　　张一非在几天后出现的时候，小满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站起身的时候一晃悠，他靠在那儿也不大能睡着，也不敢睡，这下看见他，小满的兴奋喜悦支持着他快步走过去。
　　“张导演，我有话跟你说，只占用你几分钟。”
　　张一非看着眼前这个有点脏兮兮的，带着倦意的男孩，忽然有了印象，似乎几天前见过他几次。还真是个执着的孩子，不由得温和了起来“有什么事？”
　　小满说：“我是逍天的助理。我想跟您说周唯的事。”
　　“他？他不是拍于大为的戏去了么？”张一非听到周唯，表情有点冷淡。
　　“不是的…….”小满把原委告诉了张一非，张一非慢慢听着，表情慢慢严肃了下来，等到小满停止了叙述，张一非笑了一下
　　“这样？那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尤其在这个圈子！”
　　“周唯是被人害的，希望您能给他这个机会。”
　　“你说他离开逍天了？”
　　“是。”小满低了下头，“请你还让他拍吧？”
　　张一非笑了起来“这个不是说给谁就给谁的，而且，你们公司内部的事情，我不便参与。你是……周唯的助理？”
　　“不是。”小满说“我是贺晨的助理。”
　　张一非楞了一下。但是没再多说，对小满摆了一下手“这件事，我一个人也是做不了主的。而且，演员的问题，也不允许改来改去。你先回去吧。”
　　“张导演！”小满感到绝望“周唯是无辜的！不应该是这个结果！于大为也在做对他不利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承担所有东西啊？”
　　张一非想了一下，然后对小满说：“好多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回去吧。”
　　说罢，他走了进去。

　　小满倒退了俩步，果然，他真的什么也帮不到周唯。却把他害成几乎失去所有！

　　慢慢走回去，他的脚步有些踉跄，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脑袋几乎不会思考，只凭着两条腿，把他拉去任何地方。回到公司，小满打开电脑，搜索着周唯的信息，果然，那一条一条触目惊心的帖子，和毫不留情地让人不能忍受的话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小满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手里的鼠标滑动着。

　　贺晨从小满进来就一直看着他，看着小满在那里疯狂地看着网页，不由得冷笑。他走过去，笑着问：“你还是不是我助理啊？怎么满屏幕都是周唯啊？”
　　小满盯着屏幕，不理他。
　　BENSON突然从屋里叫贺晨进去，贺晨刚要走，小满突然说：“贺晨！”
　　贺晨回头看他。
　　小满抬起眼睛说：“我不干了！”
　　贺晨盯着他，小满开始收拾东西。周围已经有人看了过来，贺晨一边看着他一边走进了BENSON的办公室。

　　小满背起包向门口走去。
　　忽然，BENSON的房门大声地打开，贺晨从里面蹿出来，大喊一声“越小满！”
　　小满慢慢扭头看他。
　　“你他妈的跑到张一非那里说了什么？！”
　　小满看着贺晨气急败坏的表情，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他不用你了么？真的？真是太好了！”

　　26

　　张一非并没有再找回周唯，而是选择了另外一个男演员。也许在道德和游戏规则间他找到了一个平衡点。
　　逍天选择了隐瞒事情的真相，而是宣布贺晨档期排满而非常遗憾无缘名导演的戏。贺晨也在一次采访中不无遗憾地对着镜头表达了自己的心情。
　　BENSON不是不恨，本来的双赢机会，如今弄了一个鸡飞蛋打。他并没有后悔捧了贺晨而压制了周唯，毕竟贺晨是公司多年的力捧对象，就差一下就可以辉煌。而周唯还需要时间来磨合，确切地说，他应该更听话一些，显然，经过这次事件，周唯的我行我素得到了最强有力的证明！
　　不过，令周唯和BENSON都没有想到的是，毁了这些的居然是越小满！那个看上去瘦弱而顺从的小男孩！他哪里来的爆发力？据说他找了张一非好几次不果居然等在他家楼下4天！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贺晨更郁闷，到手的鸭子被越小满弄飞了，他也许算到了所有的可能，唯一没有把小满计算进来！他觉得这更让他窝火，无名小卒，让他跌得没有预料地惨！

　　小满在家睡了一天。越风华来问他吃不吃饭他都没有醒过来。不过他做了一个好梦，梦见周唯跟他说，张一非找他拍戏了，投资可大了，然后，跟着周唯下了公司大楼的时候，下面都被粉丝围满了！他忙着接过周唯递过来的礼物，周唯还扭头跟他说，谢谢你呀，小满。
　　小满笑嘻嘻地醒了，然后看到了自己家熟悉而陈旧的屋顶。笑容慢慢地僵在脸上。
　　果然，做了一个白日梦！

　　他起身穿了衣服，胡乱巴拉了两口饭，就准备出去。越风华也没问他去哪儿。
　　出了门，正好看见下班的陈中亮，现在陈中亮鲜有能看到小满，突然见了，像是不知道怎么办好，楞了一下，然后说：“小满，又出去啊？”他打量着小满，他真的越发和这个院子不协调了，头发自然整齐，露出漂亮的小脸，虽然有点憔悴，但是小满的脸上本来就有些小忧郁，这样反而更让陈中亮心动。衣服虽然并不出色，但是小满显然不会被这些普通的衣服弄得黯淡。突然有种感觉，小满似乎不再属于这个院子了，也许他本来就不应该属于，他自然表现出来的那股清冷和淡然，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小满说“是啊亮哥，你刚下班啊。”
　　陈中亮点了一下头“是啊……现在见你一面真难。”
　　小满笑了一下。
　　陈中亮觉得和小满越来越远，他不想这样，他有些急切地说：“我想你了小满。你什么时候来找我？聊聊天？”
　　小满说：“我现在有时间了，以后好多时间聊的。我先出去，回来再说哦。”说罢，小满走出门去，陈中亮看着他纤瘦的背影，不由得因为他那句‘以后好多时间’而高兴起来。

　　小满要去找周唯。他一定要跟他说点什么。
　　在去周唯学校还是去周唯家他选择了一下，决定去学校等。他知道周唯每次都是从学校后面走的。他去了那里。
　　远远的，竟然看到音像店又营业了。跑过去，看见店里有个新的小工，四万似乎在跟他说着什么，隐隐约约是要把他们需要的都记下来什么的。
　　小满叫了一声“四万哥……”
　　四万扭头回来一看，小满正好站在夕阳光韵下，四万一时没认出来，往前走了走，仔细看了两眼，才惊喜地叫了一声“呦呵！这是小满啊！认不出了都！”
　　小满笑：“我也没怎么变啊。”他把自己的头发拉下来，挡住眼睛“这样认得了吧？”
　　四万哈哈笑。
　　小满打量了一下，发现架子上的都是正版光盘，店里也没几个人，小满问：“只卖正版啦？”
　　四万诡异地笑了一下“怎么可能？”
　　小满乐。
　　正好有两个学生模样的人走进来，问四万：“到了么？”
　　四万说着“到了到了”然后走进后面，拿出了几张盘递给了那两人，两人看了，随手付钱。一个人似乎还要看看别的，在四处学么，另外一个走过去，说：“哎你听说周唯的事了么？”
　　小满本来在跟四万说话，听到周唯两个字神经立刻紧了。
　　“你是说他让人揍了的事？”
　　“对啊。”
　　“听说是惹了什么人了。你忘了，前阵子不是传他为了上戏跟什么投资商潜规则了么，这次是哪出？他现在拍毕业大戏呢，听说也没拍什么电影啊。”
　　“谁知道？没准没让人家满意？哈哈……”两人哈哈笑。

　　小满惊呆在原地，随之而来的就是愤慨，他不能忍受这两个人这么说他。他大声说
　　“你们凭什么胡说八道！周唯根本没有接那个投资商的戏！周唯是最有骨气的人！他宁可离开公司都没有拍！你们凭什么这么说他！”
　　两人吓一跳，看着小满说：“你是谁啊？”
　　小满不想再跟他们说话，跟四万道了别，扭头奔了出去。
　　四万看着气汹汹离去的小满，纳闷地说“这孩子怎么了？以前不这样啊？”

　　小满朝着学校里面跑去，他记得他以前来过学校接周唯，他记得他今天应该是有课。他以前只要有空，从来不落课的。
　　他的脑子里现在全是周唯被揍了这样的字眼。
　　小满难受得要死，周唯被迫拍于大为得戏，被他羞辱，离开公司，这都和小满曾经的作为有关，他记得他还跟于大为说‘他十分想上您的戏’，他还记得于大为那时开心的笑脸。如今，他被人打，很可能是于大为恼羞成怒。即使他找了导演，可是，周唯无法在得到本应属于自己的角色了。
　　小满觉得有无数的东西冲上头顶，他难以压抑自己对自己的恨，和对周唯的愧疚……

　　他一直在跑，似乎那疯狂的步伐可以减轻那股压力。忽然，他猛地站在原地，几乎像是钉上去的。因为，远远的，他看到周唯走了过来，虽然距离还不近，但是他看到了周唯脸上的伤，和他一瘸一拐的步伐。但是他好像还在笑着跟同学说话，小满站在当地一动不能动，直到周唯看见了他。
　　“小满……”周唯看着在他面前的小满，他的眼神是忧伤的，这让周唯动容，他似乎极力压制着什么，因为他看到小满垂下的胳膊，伴随着身体的颤抖。
　　周唯走过去，站在小满面前，小满清晰地看到了周唯脸上的淤青和伤痕。他突然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汹涌而出地内疚和心痛，无法控制的眼泪，无法控制的动作，他猛地抱住了周唯，哽咽地说
　　“对不起……大叔…….对不起……”
　　眼泪哗哗地流出来，却似乎无法释放他的悲伤。
　　周唯看着小满瘪了嘴眼泪蓄在眼眶的时候，就自然地一阵心疼；好久没见的小满，远远的出现的时候，他是一份抑制不住的欣喜；而当小满紧紧抱住他耳边传来他呜呜的呜咽的时候，他的心是抑制不住的悸动！
　　周唯也抱着小满，不时地安慰他：“没事的，小满，没事。”
　　小满慢慢扭了头，不想让周唯看到自己的泪流满面，周唯扭过去看他，小满的手还揽着周唯的脖子，周唯的手圈着小满的腰，小满用胳膊抹着眼泪，周唯也用手帮他。不停地跟他说：“小满，不怪你的……小满……”
　　听到周唯这样的话，小满似乎更加难以释怀，他把头窝在周唯的脖颈，呜呜地哭了起来。
　　周唯拍拍他的背。

　　在这一刻，周唯忽然觉得是满足的，怀里的小满，释放着难过的小满，是第一次这样忘情地哭泣，在他面前像个小孩，让他怜爱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