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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花魁 ...

  •   岁岁重阳,又近重阳。
      除了登高望远赏菊花佩茱萸等传统节目外,最令全京城有钱有闲有势有权的大爷们翘首期盼的,就是那一场繁华热闹的“重阳花会”。
      据说最初的“重阳花会”,乃是文坛领袖兼位极人臣的左丞相秦中彦在重阳之日召集了一堆文人雅士在京中最著名的赏菊胜地“万菊园”中聚会,赏赏菊花喝喝酒,做做文章写写诗,名之曰“重阳花会”。众人之意,原本是在菊花。
      不过有花有酒,岂可没有美人,所以召几个妓女来娱乐热闹一番,也是题中应有之义。酒酣耳热之余,不知是哪个好玩爱闹的风流才子随口提议,让与会的诸位赏花品酒兼狎妓的大爷们来个风雅的游戏,把在场的妓女评个一二三四,选个花魁出来玩玩。以秦相爷的身份地位,座前岂有白丁,与会宾客,哪一个会是等闲之辈?他们这些人哪怕随便相召的妓女,也几乎囊括了京师各大妓院最当红得令的头牌。这偶然的游戏因着这双方面的因素具备了相当的权威性,几乎是立刻轰动了京师。
      逐而渐之,这“重阳花会”赏植物属性的花的功能悄然退化不见,最终演变成了京城最负盛名的另一种花国盛典。每年重阳,京城里叫得上字号的妓女无不施展浑身解数,争夺花魁这一青楼妓女最高荣誉称号。影响所及,甚至附近州县一些自负容貌才华的妓女,也会不远千里,哦,最多也就百里,来京城参与其会。
      而在这种热闹滚滚的大型集会之上,极尽声色之娱的动态歌舞吸引眼球的能力其实远远高于静态的书画一类艺术作品,可以更轻易地加重自己夺得花魁称号的砝码,所以多年下来,容貌与歌喉舞技成为了众家妓院的妓女们比拼的焦点所在,所以在另一个世界的灵魂看来,所谓的“重阳花会”,其实可以定性为以歌舞表演为主要内容的选美大会。
      对比另一个世界各种选美赛事以及众多明星演唱会的火暴,在这个没有没有电影电视娱乐圈KTV包房夜总会以及高度发达的科技通讯传媒的时空之中,这一场“重阳花会”是多么地令全京城乃至于整个皇朝有钱有闲有势有权的大爷们关注与期待。
      万众瞩目之下,连京城大大小小的赌场都会在重阳节到来之前,专门开出盘口,赌当年花魁人选的最终归属。
      在端平四年,声势日衰的“醉花丛”险些连参与盛会的资格都没捞到,还好风姨娘多年经营,总算仍有些门路,又花了重金,终于拿到了进入“万菊园”的红帖。
      在柳荷衣身上,风姨娘押了重注,半年来专门调教,却一直不曾让她正式见客,为的就是乍然亮相的一炮而红。
      柳荷衣的出现则是一场席卷京城的旋风。
      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女人更要有化妆。三分容貌,七分打扮,尚可装点出十分的美丽,那素面朝天也能让人挪不开眼的容颜,在后来被追捧仿效者命名为“盘云髻、魅眼妆、梦幻蝶羽衣”的装束衬托下,带来的,就是百分百的绝世惊艳。
      柳荷衣亮相的那一刻,从来喧闹的“重阳花会”上,第一次安静得鸦雀无声。
      不,声音还是存在的,悠扬婉转的乐声,衬着明净澄澈的嗓音,天籁悠悠,满园回响。轻盈灵动的身姿,在歌声中飘然飞舞,千朵万朵菊花间,一只彩蝶自翩翩。
      山阴道上,目不暇接,柳荷衣为端平四年的“重阳花会”带来的,绝不仅仅只是一个绝世美女的惊喜。
      那一场名为“化蝶”的歌舞,让柳荷衣端平四年的花魁称号,从任何方面都实至名归。不说那艳压全场的容色,柳荷衣别树一帜的唱功,妩媚飘逸的舞姿,还有“化蝶”乐曲旋律的优美典雅,乐器使用的别开生面,舞蹈设计的独具匠心,在在都开创了皇朝音乐舞蹈发展历史的新方向。
      这是另一个时空的灵魂结合两个世界音乐舞蹈文化特色的呕血之作。
      几乎是一日之间,“醉花丛”声威尽复,每天晚上求见柳荷衣一面的车马,可以从“醉花丛”所在的永安巷排到天子阅兵的朱雀大街去。
      一场繁华,恍惚如梦。
      而她,犹在迷梦未醒中。

      榻上沉浸在睡梦中的女郎轻蹙秀美的细眉,长而卷曲的睫毛颤了颤,欲醒犹未醒,嫣红的小嘴发出模糊的娇吟:“不,不要----我不要----”
      不要什么?
      疑问之余,那宛如欢好呻吟的声音不曾令男人的眼光火热,反而越发的冰冷。
      这下贱的连睡觉都不忘勾引男人的妓女!
      她就是将他的皇朝搅得沸沸扬扬的柳荷衣?
      不可否认,柳荷衣绝对称得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但是以他坐拥三千佳丽、占尽天下绝色的挑剔眼光来评判,她的容貌或许能排到前十,但若想跻身三甲,似乎都有些勉强。
      这样的条件,迷倒升斗小民当然不在话下,绰绰有余,但造成几乎倾国倾城的轰动,实在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是个可以闲暇时拿来把玩的美女罢了。他冷冷地看着柳荷衣在榻上呓语、翻动,然后原本轻蹙的眉紧紧皱在一起,一双手开始在枕边摸索着什么。
      不似有些女子将镯子戒指戴满手的习惯,柳荷衣手上腕上没有任何饰物,仅在左手手腕上缚了一条浅绿色的丝巾。
      那柔美修长的双手,圆润纤细的手腕,雪也似的颜色,玉一般的肤质,倒颇让他有了三分抚摩的意愿。
      摸索不到需要的东西,柳荷衣猛地睁开了眼。
      倒是一双很大很美的眼,可惜空洞无神,不仅没有丝毫的勾魂摄魄的风韵,反而直勾勾、傻呆呆地满屋巡视。应该是看了房中的男人一眼,但分分明明视而不见,令人怀疑她是否根本就是个看不见的瞎子。
      忽然间,她狂猛地冲向梳妆台,急切的样子,简直象是赶着投胎转世。
      他冷冷地看着她仓皇地抓起梳妆台上的铜镜,激动狂猛的神情在照镜后迅速平静下来,象是失望,又象是安心地拍拍脸颊,轻轻叹息:“还是柳荷衣----”

      盛名之下,麻烦当然也是少不了的。
      风月场中通常所谓的“卖艺不卖身”,其实更多的只是抬高身价的一种伎俩,真正将这一原则实行到底的,真还找不着几个。作为“重阳花会”有史以来最具有轰动效应、最为令人惊艳的花魁,王孙公子、富商巨贾对其“梳拢”,用另一个世界的术语解说应该叫做享用其初夜权的竞价,连风姨娘这种在风月场中打滚了几十年的人,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吓傻了眼。
      那真是对风落尘几十年做人原则的巨大挑战。那让人想都不敢想的巨额金钱,说实话,连让有些人杀光自己全家都够了。风姨娘自己都不清楚,没有为那一次比一次惊人的数字放弃自己对柳荷衣的承诺,逼迫她卖身,究竟是因为自己意志坚定,还是因为自己心里其实明白,柳荷衣的价值,还远在这惊人数字之上,还远远没有到达卖出的时候?
      次年的“重阳花会”,柳荷衣在给了众人一个全新的惊喜之时,也给那一众评判花魁归属的才子名士们一个巨大的难题。
      原因当然就在于那一场全新的歌舞。
      “醉花丛”。
      以妓院的名号为题目的歌舞在风格上迥异于优美典雅的“化蝶”,激烈奔放,热情洋溢。最重要的地方是在形式上打破常规,用一支主曲串联了八段单曲,包括柳荷衣在内的八个绝色美女联合表演,或歌或舞,此起彼伏,一人一种风情,一人一种特色,当八人共舞合唱最后一段主曲时,整个“重阳花会”都为那种令人目不暇接的繁华异彩震慑得目瞪口呆,心眩神迷。
      一个还是八个,这是本次花魁名号归属的最大难题。
      虽说最终不曾突破常规,一下子选出八个花魁来,依然是柳荷衣一人独占了花魁尊荣,却也没有一个人,包括一干参与花会的妓女,能对此说出半个不字。
      柳荷衣实现了对风姨娘的承诺,让“醉花丛”的八大名花,一举风靡京师。
      同年,风姨娘斥巨资买下隔壁的“芙蓉院”,拆除两院之间的院墙,合并改建为京师最大的风月胜地。
      柳荷衣的名字,自此被视为一个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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