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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逢 ...

  •   冯梓深幻想过几百种与方隽再次相遇的场景,但是却没想到会以这种猝不及防的方式遇到他。

      拥挤的人群,喧闹的声音,各种食物混合的味道弥漫着整间车厢,甚至还有些微的烟味。

      冬日里难得的一缕曦光斜斜洒入车厢,他就坐在靠外的位置,面容清俊,目光专注地放在搁置在膝头的笔记本上面,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盈地跳跃。
      即使身处鱼龙混杂的火车上,他依旧从容沉静。

      深深站在拥挤不堪的过道上,忽然就怔住了,连呼吸都带着些微的痛楚。
      三年的光阴并不算漫长,但与他分离的日子却犹如一个世纪那般悠长寂寥。

      忽然,他手指一顿,似有所觉地朝她这边望过来。

      深深急忙转过身,往前移动,可她忘了此时正处于春节前夕,车厢里的拥挤程度令人发指,身体贴着身体,一点也不夸张。

      她试着移动脚步--

      “唉!”
      “呀!”
      “挤死了!”
      “谁呀,一直挤!”
      周围立即响起此起彼伏的抱怨声。

      深深暗自吸气,悄悄回头,只见方隽又低了头在电脑上敲打起来,丝毫没注意到坐在旁边的年轻女子正痴痴地望着他。

      深深舒了口气,可是心头浮上的失落感又是怎么回事?

      就这样,她穿着高跟鞋直挺挺地站了一个小时,直到抵达下一站。

      可是,上车的人远比下车的人多得多,又是一轮惨绝人寰的拥挤,深深被挤得一点一点往后退,而且越来越接近方隽所在的位置。
      愈来愈靠进……
      方隽这时又抬起头来,因为离得太近,深深根本来不及闪避,猝不及防地撞入他的视线。

      他定定地望着她。

      深深曾幻想过如果两人在街头偶遇,她一定给他一记云淡风轻的笑容,然后说:“嗨,好巧。”
      真正碰上了,她发现自己做不到,喉头酸涩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怔怔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低头继续敲打键盘,速度却明显地缓下。

      没有寒暄,没有问候,甚至连丝笑容都吝啬给予。

      心头的酸涩一股脑儿地往眼际涌,神思飘忽中好似听到电脑关机的声响,深深眼神瞟去,只见他将笔记本收好,随即站起来,冲着她的方向说:“过来。”
      深深一怔,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对自己说话。
      他低低地重复:“过来。”

      深深双腿自由意识地移步过去,他猛然拉住她的手,带着她的身体一转,她已安稳地落座在他的位置上。

      深深又是惊讶又是激动,原来,原来他……正想说些什么,他却神色淡漠地抽开手,转头望向车窗外疾速掠过的雪景。

      “你站着会很累的。”
      “你不必感到不自在,今天换成任何一个熟识的女性,我都会这样做。”方隽的声音宛如隆冬的雪没有一丝温度。

      方隽确实会这么做,终究是她自作多情了。
      深深心头一痛,闭嘴不再说话。

      隔了一会儿,深深的手机响起来,是苏晓晓打来的,她深吸口气,接起来:“晓晓。”

      “咦,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好像刚哭过一样。”
      “……没什么。”

      苏晓晓叹气道:“哎,结个婚真是累死人。”

      深深翻白眼:“我这个参加婚礼的人更累好不好,你不知道这火车上有多挤!”

      苏晓晓嘿嘿直笑:“对了,你到家没?”

      “恩,快了。”

      两人没边没济地扯了半个小时这通电话才告一段落。深深觉得有时候命运真是奇妙。苏晓晓这个外貌协会的忠实会员在大学时信誓旦旦说“此生非帅哥不嫁”,但她嫁的终究不是帅哥,可是却是事业有成,顾家疼妻的好男人。
      当初当初,她和方隽也是羡煞旁人的一对,可终究越行越远……
      有时,命运真是深不可测且耐人寻味的东西。

      深深微微仰头,正对上方隽清俊的侧脸,她犹豫片刻站起来,忍着脚底的酸痛说:“我站一会儿,你坐罢。”
      方隽没有动,望着窗外淡淡说:“你坐吧。”

      两人一路上默默无言。直到出了车站,方隽也未曾回头看她一眼。

      深深看着他坐上出租车绝尘而去的背影,心里一片冰凉。
      年少时的爱恋,他已然忘却,她却刻骨铭心。

      “深深,上次那个相亲对象,你和他还联系着没?”冯母热切地问着。
      深深心虚地说:“早断了。”
      其实对方第一次约她出去,她就果断拒绝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冯母叹了口气:“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要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深深皱眉:“妈,你说些什么呢,我和他早就没有可能了。”

      即使她心里曾抱着零星破碎的希冀,那日之后也彻底死心了。

      第二日,深深特地起了个大早去超市,正在用品区逛悠时,身后冒出一只禄山之爪搭在了她的肩上。

      “深深,你怎么会在这里?”

      深深回身一望,心情无端恶劣起来。
      眼前这位带着无框眼镜,长相斯文实则道貌岸然的男人正是她的第十八位相亲对象。
      此君每晚八点准时给她打电话,深深明示暗时地拒绝了无数次,奈何此君就是不懂。

      深深点头一笑:“恩,买些东西。”将挑好的一套婴儿装随手放入购物篮里,“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拦住她:“正好我也要走,我们一起吧。”

      “……好吧。”
      “你买这些东西送人?”
      “恩,一个很要好的同学刚生了宝宝,我过去看看。”
      “这婴儿装很漂亮,还有这奶粉看牌子包装似乎很贵的样子。送人吗?这得多少钱啊?”
      深深:“……”

      这是三姑六婆的节奏啊!

      深深只想趁早摆脱此君,加快步伐绕过货架,不意撞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她彻底怔住了。

      对方若有所觉地侧过头,看到深深也是一愣,再看看她旁边的男人,他挺直了背脊,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他年少时就稳重自持,悠长的岁月只是让这种稳重自持更加变本加厉而已。
      深深硬气头皮打招呼:“好巧。”

      他应了声,然后迈开长腿,转向另一处去了。

      深深用力逼回眼底的酸涩。
      如果注定无法在一起,上天为何还要残忍地安排他们一次次的相遇!

      稍晚,深深到达康宜静家里,抱起三周多的子轩就是一阵亲昵的揉捏。

      康宜静靠在床头含笑望着。

      深深径自逗弄了会儿,又走过去低头看了看床上那只粉嫩粉嫩的婴儿,长叹一声:“夫妻恩爱,儿女双全,我嫉妒得心都疼了。”

      康宜静莞尔。深深将子轩抱至膝头,圈在怀里问:“小东西,你爸爸呢?”

      子轩鼓着腮帮子答:“爸爸说方隽叔叔从外地回来了,他们一起出去吃饭。”

      说完,麻利地跳下去跑到外边玩去了。

      深深一怔,康宜静笑说:“大过年的,方隽回来很正常啊。”

      深深苦笑:“我知道,在火车上还碰见他了呢。”

      康宜静“啊”一声,“这么巧!你们有没有说什么?”

      深深自嘲:“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声明,只有我一个人流泪。”

      康宜静唏嘘不已。

      正说话间,外头陡然传来子轩惊喜的叫声:“爸爸,你怎么回来了!”

      康宜静讶然,“不是说晚上才回来!”

      深深走到窗边一望,阴霾了一整日的天空终于下起雪来,扑簌簌的,染了满庭霜白。

      雅致的庭院里相携走来几个高大的身影,走在前头,笑容最灿烂的非陈泽阳莫属,方隽不紧不慢地跟着,洁白的雪更衬得他眉目俊雅,气质卓然。

      深深心一跳,快步踱回床畔,声音紧涩:“他也来了,怎么办?”

      “谁?方隽?这是缘份啊。”

      深深瞪眼。

      这时,陈泽阳推门进来,一脸笑嘻嘻的,看到深深,也在下意识地朝外头瞟了一眼,嘴角浮起暧昧的笑:“咦,深深,你来得很是时候呢。”
      深深没吭气。

      陈泽阳走到床边抱起女儿亲了又亲,一时亲得上瘾又顺便亲了女儿的妈一口。

      深深在一旁看着,略感尴尬。康宜静亦红着脸骂:“你不要脸!”
      陈泽阳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说:“外面下雪了,临时决定在家里聚聚。静静你换下衣服,一会和深深一块出来啊。”

      “阿隽,你猜谁在里面?”陈泽阳一脸贼兮兮的。

      方隽正喝着热茶暖身,闻言抬眼,说:“你老婆、你女儿。”

      “还有呢?”

      “保姆。”

      陈泽阳觉得无趣,却也不戳穿,在沙发上坐下来,一副懒散自得样,“呆会儿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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