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积情感》写字的螃蟹

19、婚戒

　　苏沫的方向感确实不好。读书的时候和同学们一起出门，如果让她落了单，最后的结果总是大家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着找她。有几次因为她被周围其它的事情吸引走开了一会儿，结果想回去时又记不得路，就在附近随心所欲的多转了一会儿，结果其他同学因为着急还险些报了警。所以后来每次她和大家出去，总会是其他人的担心对象。
　　想起上次去近郊，大概因为老妈和婷婷两人想制造他们多在一起的机会，而夸大了某些小事。只是展鹏飞居然真的能相信，就那样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两天。这个人也真好笑，以现在的科技的发达程度，只要手中有一部电话想走失恐怕也不太容易吧！
　　苏沫跟他解释说：“我真的没有我妈和婷婷形容的那么蠢！我只是不太会记路，但是绝对不会走丢的。”
　　展鹏飞不太相信的问她：“你能分得出东南西北吗？”
　　苏沫开始觉得她的耐心在逐渐的减少,翻了翻眼睛问：“我干嘛一定要分辨出东南西北？。”说完转过脸看向车子前方，用下巴示意前面的路口忿忿不平的叨咕：“就像这十字路口，你只要说左转或右转，或是向前直行不是就可以了吗？这么多年我都是靠这样的词汇认路，也没什么问题呀！”
　　展鹏飞其实也从没觉得分不出东南西北有多么的不可思议，现在的城市也不需要跋山涉水的出入什么无人区。正像苏沫刚刚说的，只要知道前后左右能够找回家就可以了。但听她把知道生活常识这样的事情说成笑话，展鹏飞反而有些相信她会走失这件事了。
　　车子开进闹市区，苏沫说要先买一双鞋来穿。展鹏飞提醒她可以到自家的商场去再买，被苏沫坚决的否定掉了。理由很简单，她不想赤足走进商场被人笑。但展鹏飞给了她另外的一个选择，那就是像上车之前那样被他抱着进去。苏沫说，那她情愿光着脚丫子走进去还会好些。
　　最后的结果就是展鹏飞问清她鞋子的码数，然后在路边的一家女鞋店选了一双鞋拿回车里让苏沫试。
　　对于鞋子，大多数女人都是挑剔的，苏沫当然也不例外。但是展鹏飞选的这双软皮平底的鞋子倒令她很满意。
　　一直以来因为她的身高和工作的关系，苏沫很少穿高跟鞋。每次逛街时，看到好友林雪婷脚下的可以试比摩天大楼高度的鞋子，都替她捏着把冷汗。但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高跟鞋的确实能让女人的魅力大大加分。
　　从前为了美也试过穿高跟的鞋子，两次以后，苏沫抚摸着被鞋子磨出的水灵灵的脚泡下结论说，高跟鞋就是专门为女性设计的一种刑具，而且效果绝对惨无人道。于是那双她花重金订制的刑具也被很惨的打入“冷宫”，从此呆在暗无天日的盒子里再没见过温暖的太阳。

　　商场的珠宝专柜前苏沫一个人在发呆，原因是二十多分钟前因为觉得展鹏飞的电话有些无聊，她随意的转了一会儿，可是却找不到分开之前的位置了。
　　训练有素的销售小姐见她盯着柜台里的商品，笑容满面的热情介绍，并拿出几个款式让她试。
　　对于这些金光闪闪的东西，苏沫向来没有什么兴趣。工作几年了，她也从没像别的女孩那样买几件珠宝来武装自己。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找不到路，而且这边不像其它的柜台前有那么多的人，所以对于专柜小姐的热心推荐，只能报以歉意的笑容。
　　见她真的是无心购物，销售员也悻悻然的收起商品，态度淡淡的让她自己慢慢看，转身去向另外一对情侣推销去了。
　　她的态度反而让苏沫能够比较自在的在这里继续晃悠，太过热心的推荐让不想买东西的她有很大的心理压力。
　　安静下来的苏沫不知道展鹏飞的电话是不是讲完了，刚刚听了几句应该是讲工作上的事情。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电话过去。电话那头传来占线的声音，她也只好挂断。
　　举目四望，想找个安静能歇脚的地方再打电话，不料被手中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吓了一跳。
　　看清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苏沫接通刚“喂”，那边的人已经迫不及待问她：“你在哪？”
　　苏沫很不能理解被带来据说是他家的商场，然后又被反问自己在哪的这种行径。“商场里啊”！
　　“位置？”展鹏飞极为无奈的问她。
　　抬眼正看到面对自己的珠宝品牌，苏沫报上专柜名字。
　　“站那别动”简短的扔下这几个字后，电话被果断挂掉。
　　苏沫撇着嘴看了眼暗掉的屏幕，终究没挪开步子。

　　虽然隔着不近的距离，展鹏飞还是轻易的就看到人群中高挑的苏沫。放慢脚步，远远的看着她在许多妆容精致的女子中清水挂面的脸专注发呆，完全置身事外的淡然神色。
　　一直都清楚苏沫的清丽并不输于其他悉心装扮的女人，只是没想到还有许多和自己看法一致的人。因为在来来往往的某些回头注视的惊艳目光中，很容易能够得出这样的答案，而且其中不乏一些女生。
　　再走近些，就见到苏沫微眯着眼看他然后露出笑容。
　　不得不承认，想在人群中认出展鹏飞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一八五左右的身高的和偶尔锻炼的身形，加上一张棱角分明长相耐看的脸。尤其是他卓尔不群的气质，这样的人被忽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怎么自己乱走？”
　　感到他语气不善的苏沫好笑的回说：“你不是有事要谈，我就自己转转呗！”
　　伸出长臂把她揽到自己身边，避开三不五时经过的路人。
　　“所以就转不回去了？”展鹏飞很“用心”的提醒某位认路有障碍的女人。
　　“那还不是被你很有本事的找到！”
　　要离开时，被展鹏飞轻拥着的苏沫察觉他忽而顿住的脚步，抬头正扑捉到他投向珠宝饰品专柜的目光。
　　两秒钟后听到他说：“我们好像应该买一只结婚戒指。”然后拉着苏沫径直走到柜台前俯身去看。
　　刚刚的那位导购小姐见苏沫身边的小老板，连忙以露出八颗牙齿的完美笑容热情推荐。眼看着展鹏飞在她的建议下选出两只镶有钻石的铂金戒指后把目光投向自己，苏沫只好开口问“干嘛”
　　“你喜欢哪只？”
　　看着那两只不论从设计还是切割工艺都堪称完美的钻石戒指，苏沫想要确定的问他：“你的意思是，这是给我的？可我不需要。”
　　深深的吸入一口气，展鹏飞抿着双唇却不出声。紧绷的脸和骤然加深的黑色瞳孔对着一脸无所谓的苏沫。
　　已经嗅到暴风雨前兆的苏沫知道他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解释说：“你别误会。是我的工作性质不允许这种耀眼夺目的饰品出现在身上，所以我觉得没必要浪费那么多钱把它买回去藏在家里。”
　　在专柜小姐已经翻到看不见黑色眼球的大白眼下，苏沫拉着展鹏飞胳膊快步离开。
　　看拖着自己的苏沫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各个专柜前七转八拐，始终沉默的展鹏飞忍不住开口问她：“你有必要搞得像逃命一样吗？”
　　苏沫站住扭脸看他才恍然大悟，这里是他的地盘啊！于是问：“你能找个休息的地方吗？”结果反手就被他拉着向一侧走去。转过两个弯一部电梯已经出现在眼前。
　　按了楼层按钮后，回头就看到身体靠向电梯墙壁的苏沫略显倦容的脸。看看时间已经快近中午，安抚她说：“等会儿上去看看我姐他们忙完没有，然后就去吃饭。”
　　早餐本就没吃什么东西的苏沫经他这样一说，也觉得有些饿了。抬起一只手揉着胃，点头。
　　“怎么，饿了？”
　　“是啊！还要多谢你早餐帮我减肥。”
　　不计较她的话中带刺，展鹏飞伸手揽过苏沫一面走出开了门的电梯，一面说：“你就不用减肥了，本来也没几两肉。”
　　听他说完本来想要酸回去几句，却被迎面陆续而来的“展先生好”打断。在这些人探究的目光里不好发作的苏沫，任由他旁若无人的领进一间办公室。身后的门被关上后，展鹏飞抚着她的后背问：“你干嘛全身紧绷的像木头？”
　　像似怕被人发现一样，苏沫回头看了眼已经合紧的门才说：“被他们那样看着，觉得不太自在。”
　　“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呢？”展鹏飞挑着眉毛说。
　　苏沫四下打量这间极为宽敞的办公室。
　　靠着一整面窗的那边摆放着一张很大的办公桌，桌面除了一台电脑和少的可怜的几个文件夹外，几乎没有其它陈设，显示这个房间大概经常空着。挨着门的这面墙有一排很的大书架，上面虽然挤满了书籍，却都被排列的很整齐，想必有人经常整理。然后就是对着它的另一边的一张皮质长沙发和两张同质地的单人沙发加上一张茶几组成的会客区。
　　“你的办公室。”苏沫很肯定的说。
　　“看来你不笨吗？”展鹏飞走到门口让人倒水进来。
　　那个送水进来的女生利用职务之便偷瞄几眼苏沫被发现，吐着舌头走出去后，苏沫问：“你也不是完全不管不顾这里吗？”
　　展鹏飞蹙着眉，带着无奈的点头说：“是啊，就这么两个城市间的来回跑有几年了，有时候想想都觉得自己这样挺别扭的！”
　　“何必呢，既然放不下就干脆回来呗！”
　　轻皱着眉的展鹏飞沉默了一会儿后说：“你跟我一起回来？”
　　“啊，什么？”苏沫显然被他突然的提议吓到了。手中的杯子没拿稳，水溅到裸露在外的胳膊和长裤上。幸好只是常温的矿泉水，她不至于被烫到。
　　展鹏飞接过她手中的水杯放到桌上，然后顺手抽出纸巾，拉着她的手擦那只湿了的胳膊。边擦边说：“你紧张个什么劲，我随便说的，你也当真！”
　　抢过他手中的纸巾自己擦被打湿的裤子，苏沫没好气的说：“你下次能不能先通知我你哪句是真的，哪句说着好玩的！”
　　展鹏飞坐到桌子边上又抽了两张纸递给她问：“如果我决定回这里来，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你的事干嘛问我？”没什么耐性的回答他。
　　“可现在我的事不就是你的吗？难道要分居？”展鹏飞提醒她。
　　苏沫张嘴可是却说不出半句话来。看她略带排斥的反应，展鹏飞放弃追究这个问题的答案，“以后再说吧”随口带过，看不出情绪。

　　午餐时，苏沫被和他们一同用餐的展姐姐说出的一系列安排吓到。这位性格极为爽利的姐姐，用像背行程表似的语调劈哩啪啦说出婚礼进行前的所有细节时，苏沫已经开始食不知味。直到发现她把婚礼结束后的蜜月圣地也一并想好时，苏沫那可怜的胃也绞痛着跟着抗议了。
　　也直到这时她才终于了解了为什么人家都说结婚根本不是两个的事情，这确实是两大家子和所有身边人的一件大事。只不过是想要成个家，干嘛搞得这么不得安宁呢？再说离已经定好的婚礼日期也只相差几天而已了，苏沫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完成刚刚从姐姐嘴里说出来的包括结婚照在内的所有看着麻烦到家事情！
　　正暗自计算悔婚的机率到底有多大，而展姐姐也在展鹏飞开口说出“你别瞎操心，我没有时间去度蜜月”后，声音嘎然而止。
　　展心颜像一时听不懂似的把目光转向她老公，眼里带着某些受伤的表情。
　　孟昊给了她一个温暖安慰的笑容后，温和的说：“鹏飞可能太忙吧！你应该先问问他的。”
　　展心颜迟疑着点头马上又转向展鹏飞问：“婚礼搞得这样仓促又不度蜜月，你确定苏沫没有意见？”
　　见她把目光又移到自己脸上，苏沫点头如捣蒜般应着：“没意见，我一点意见都没有。”又感觉自己可能因为笑得太开心让展姐姐的表情更加疑惑，用尽量认真的表情补充说：“真的。而且如果时间来不及，把结婚照省去也没关系的。”
　　苏沫的后一句话，让在场的另两位男士也不得不侧目了。她不得不改口说：“我是说，如果时间不允许……，嗯，不是只有三天了吗？好像来不及吧？”最后的疑问她是对着身边的展鹏飞说的。被他抬了抬眼皮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苏沫也没从他紧闭的嘴唇中得到半个认同的字来，不觉有些泄气。
　　仍然一头雾水的展心颜费解的眼神在这二人的脸上来回搜寻，却仍然猜不透他们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她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另类的一对新人。对于即将举行的婚礼如此淡定不说，竟然还想省掉许多人梦寐已久的浪漫情节。自己弟弟那副德行不提也罢了，可这位弟媳能心如止水到这地步，他们两也真算绝配了。
　　不过如果听到反对就轻易放弃也不是她展心颜了。拉过苏沫一只手拍着手背语重心长的劝说：“度不度蜜月要看你们时间的安排，这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沫沫，结婚哪有不照婚纱相的。这是我们女人一生最美的时刻，不记录下来岂不可惜。再说，我已经联系了最好的摄影师，那可是我说了不知多少好话求了好久，人家才答应从安排满满的行程里硬挤出来的一天时间。你们说不拍就不拍了让我怎么跟人家交待啊？”
　　被她这一说，苏沫也觉得自己太任性了。很过意不去的说：“姐姐，我是怕没有那个时间。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我们当然一定要照。只是让你跟着这么操心，我觉得很不好意思。”
　　展心颜极为大气的挥着手说：“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只有这一个弟弟。再说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这点事根本不算什么。你就听我的安排就好。”满意的看到苏沫点头后果断的对在场两位男士指示说：“鹏飞，最近几个星期你没回来，我老公分担了你不少的工作量。下午暂时不需要你，你回公司帮忙吧！老公，不用可怜他，把那些你没看完的计划书和活动企划都给他处理。”
　　孟昊含笑的看着自己的老婆发喝令，眼里都是宠溺也不出声。
　　展鹏飞倒是有些不满的问：“那你们要去干嘛？”眼睛却是看着苏沫。
　　“我下午要带你老婆去试婚纱礼服，还要同化妆师、发型师沟通婚礼当天新娘的妆容。我这样回答你满意吗？展先生。”
　　然而展鹏飞好像真的不满意的接着问：“新郎不是也有礼服，难道不用试吗？”
　　“你的不都是按照一直以来的尺寸订做的，还试个什么劲！”看着他依然坚持不放弃的表情，展心颜十分嫌恶的说：“哎，展鹏飞，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我会把你老婆拐卖了？我还真好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情了！”
　　展鹏飞被自己姐姐说的有些尴尬的反驳：“胡说八道什么呢？”然后迅速起身说要回公司。
　　展心颜对自己老公做着鬼脸说：“看，被我说中不好意思了！”
　　孟昊温和笑着拍她的头说：“你啊，每次都这样把他惹毛了才高兴。”然后跟她们说了再见，快步去赶已经消失在转角的展鹏飞。
　　苏沫看着展心颜的目光一直随着孟昊消失了以后才转回来，由衷的赞叹说：“你和姐夫的感情真好！”听了这话的展心颜不由得眼角眉梢也溢满了幸福。
　　苏沫羡慕身边所有这样幸福甜蜜的情侣和夫妇，但她却不会嫉妒。每个人的际遇和生活轨迹不同，所以人生都不会是相同的幸运。无论当初的决定出于什么目的，但此时此刻，苏沫已经很满足和庆幸自己能够找到一个伴侣，而且这个人和他的家庭并不难相处。
　　由餐厅到停车场一路被展心颜拖着，也顺带听她讲诉这场即将到来的婚礼安排和今后婚姻生活的美好前景。
　　露天的停车场中，黑色的汽车旁两个出色的男人格外引人注意。
　　展心颜快走几步走到自己丈夫近前很是纳闷的问：“你们俩像塑像似的杵这儿干嘛？”
　　孟昊温柔的说：“我和鹏飞送你们过去吧！”
　　“公司又不是要倒闭了，你们还是忙去吧！”说着向孟昊伸出手说：“车钥匙给我，你坐鹏飞的车走，我开车载沫沫过去就行了。”
　　“就你？”展鹏飞声音提高了八度很是质疑的问。
　　“我怎么样？”展心颜很是不服气的回问他。
　　展鹏飞拉开副驾驶一边的车门把苏沫塞进车里，他自己也坐到驾驶位子上。用实际的行动向亲爱的老姐证明对她充分的不信任。
　　车外已经气得跳脚的展心颜被她老公孟昊硬押回他们的车里。
　　见展鹏飞发动车子，苏沫也说：“干嘛这么麻烦？像姐姐说的那样你们去忙，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了。”
　　展鹏飞不温不火的开口说：“只怕你坐了她的车会后悔。”
　　随着两辆车子的先后起动，苏沫的为什么也没来得及问出口。行驶了一阵子后，展鹏飞像似无意的说：“你如果觉得不舒服，我车上有巧克力。”说着打开身边的扶手箱，里面各种口味的巧克力很成功的引起苏沫的注意。
　　顺手抽出一只黑巧克力，打开包装纸咬下一块。心中忍不住在想，这人果真是心思够细，不知能被他喜欢的女生会幸福到什么样子到此时她也只是觉得展鹏飞能这样对自己完全出于义务和责任，因为他们是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