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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番外 舞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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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火
“你想起舞么?”
火光,树林里唯一的光源,这黑暗如此沉厚,天上的余微也难寻踪影。火光却轻盈的犹如舞步,局限于镜的视野里,在这黑暗里温暖的跃动,轻盈,变幻,美妙,绝望,焚毁一切的纯粹之美。
“我想为您而舞。”
于是他闭上了眼,熄灭了火,在重新拥抱他的寒冷疲惫麻木之中,重新站起来,在荒芜的死域,没有尽头的旅程之中往前走。
“这是现世和死亡的隙缝。”
“隙缝?为何我会在这里,”镜对前面萦绕的雾气说:“我已经死了。”
他满身狼狈,死于水之国的岛屿,衣物为爆炸损毁。头发星白,力量也无迹可寻,合该放入棺材,入土为安。
“恐怕你还有留恋未断,尘世之中有什么放不下的。身躯已毁,魂魄犹存于此,你生前,强的可怕。”
“我已经死了……”一怔,镜仰望灰漠的苍穹:“那么,我要如何做,才能回去?”
“除非世人以术呼唤你。”那声音不悦:“但若如此,恐怕又遭凡尘禁锢,不如快快放下吧!”
镜眨了眨眼睛,似乎喜欢这答案。神色竟是愉悦的,他久病憔悴,满脸风霜,形销骨立,衣炮破烂,眼睛却有怀念的光。
“看来我只能等了。”他说,自言自语的低低道:“毕竟……也这么等过……”
“你看看脚下。”
轻盈的,绵绵密密,如水一般无声的流沙。
“这流沙,能带走尘世的余恨,亦能化解执念,渡你苦海。但你执迷不悟,不妨往前走走。”
在这生与死的隙缝里,也如同死了,没有心跳,没有饥饿,人类的感触早已远去。
但无需寄生于身体的执念却没有冷却,甚至更加清晰。
如那声音所说,镜往前走,又过了一段时间,见到了树林。
他初时并不在意,无非迈动双腿,走的多了,又看见一条长长的暗河,那声音提醒他不可饮用黄泉之物,说完又消失不见,不经意间提醒了镜走的太偏太远。
等镜调转方向往另一端,又是绵绵无尽头的树林。
在那暗河上,他年老的姿态消失了,唯有二十多岁挺拔沉稳的青年,眼睛暗黑,没有血的纹路,像乌鸦一样张开翅膀。
黄泉的力量侵蚀着一切,冰冷沉重,一切都按照神明、命运的意思,悄然冰冷这个夹缝的世界。
有一天,他看到了劈天而来的光亮,像流光般剧烈短暂,毁灭般震撼,像生命的美感挤压在一秒钟内爆炸,他不知不觉流下了泪,也许是长久的行走和黑暗,这光亮让他眼睛生痛。
这异象让灵魂战栗,似曾相识,他也曾以斑重塑了自己的世界,镜依稀的想,微微笑了。
“这里有黑夜,有河,树林,当然也有日出,”那个苍老的声音开始瞎扯:“你呆的久了,还会有雨,有雪,落叶满地。”
“如果我死了,”镜心情很好的捂着那只痛楚的眼睛,语气轻快的问:“那种死了,我会埋在这里。”
“你已经死了。”
“还差一口气。”
“如果没人召唤你……”
镜偏过头想了想,指节蹭了蹭下巴,说:“嗯,我想会有的。”
“你会睡着。”
“这么简单?我能选择跟谁睡在一起么?”
“没有区别——死,是人类最后的公平,绝无例外。”
镜没有说话,笑容慢慢淡了。
他的眼睛是深渊,没有恨,只有不见底的虚无和不可预测的风暴,他年轻英俊的面容不可亲近,仿佛寒泉底下拔出来的一把剑。
那是他生前的姿态。
当然,,也是他被隙缝侵蚀的证据。
“我会留在这里么?”他问道:“等我得偿所愿以后,能否走后黄泉比良坂,与我同族一起沉睡?”
“若你不再走一步。”
在那之后不再有日出,而这一次异象,或许意味着有些事情已经发生,在他无法看到的那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命运又一次把世界卷入轨道,但他所等待的是那一个小小的,脆弱的可能性。
不,比起这一切,他只想再一次的,见到久违了的面容。
这一次,他想真正的起舞——为他所深爱、所追逐的,那个人。
世界无法被拯救,人们也永远走在战争和战争间隙的轮回里。因为争斗、掠夺、保护、破坏都是人们的本性,哪怕足以对抗世界,也无法改变现实。
神明在把这些塞入人类的灵魂时,是否考虑这些,才顺手把希望粗暴的撕碎,让这些晶光闪闪的碎片在每一个绝望的瞬间,将人们引入更大的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