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伴凡鱼》小歌声

14、第十三章 热闹

　　天庭，凌霄宝殿。
　　天帝半卧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帝后在旁拿着一本天地经，偶尔翻一页。
　　“翊圣在凡间怎么样了？”天帝问道
　　帝后翻纸的动作一顿：“已经在三十二世了，也苦了这孩子，上一世死得可怜。”
　　“换一批暗卫吧。”
　　“这也好。”
　　过了一会儿，帝后又翻了一页。天帝又缓声问道：“今儿是鬼帝小儿的成亲之日？”
　　帝后放下手中的经书，有些无奈，“正是。竟娶了北海龙王的小儿。鬼帝也越来越荒唐了，竟让这些小儿胡闹。”
　　天帝仍保持原来的姿势，似是睡着了，“就让他闹吧。差玉儿送份贺礼给他。”
　　“好。我亲自去挑选。”
　　“不用”天帝叫住正要起身的帝后，“把他当年被割下的龙角还给他，让玉儿亲自交到他手上。”
　　“这……”
　　“去吧。”

　　鬼域鬼谷，张灯结彩。
　　西晗和华银到鬼域时，众多仙客已经在场，眼看娶亲仪式马上要开始。
　　华银仔细在众多人中查找了一番，没有看到殷璆，倒是发现了很多熟人。尤其是很少见面的二姐——华海二公主，携着她的夫君——南海大王子也应邀来了。这位二姐在华银出生前就嫁了，跟华银并不是很熟稔，看到华银时只是点了点头。
　　西晗和华银自然要上前问候，一个叫了声“二姐、姐夫”，一个叫了声“二姨、二姨夫”。这位穿着雍容华贵的南海王妃，依偎在夫君身旁，嘴角扯出了一丝笑：
　　“你们也来了啊。今天那个新娘，呵呵，不就是天天跟着你们的北海七王子吗？”
　　西晗面色有些不爽，但华银笑着点头：“对啊，阿璆就爱惹祸，但这娶亲确实过了些，我正要找他问问清楚呢。”
　　南海王妃冷哼了一声，却又摆着笑脸说：“华银，西晗。你们天天胡闹我也不管，但这交友啊要慎重，可别坏了我们华海的名声。”
　　华银这番话弄得迷糊了，虽不是很明白，但是知晓这是在说殷璆的坏话，怒气有些上来。正要说话，西晗拉了拉她的手臂，说道：“二姨教训的是，我和阿银还有事，先告退了。”
　　看着两人已远去，南海王妃冷哼了一声“没大没小”。
　　南海大王子从头到尾没看自家王妃，不着痕迹地推开她，往另一处仙客群中走去。

　　东海的几位王子应邀来了鬼谷。一路，墨伈倒是兴致勃勃，再加上他广交好友，一路频频遇到熟人，总要聊上半天。最后，墨通的耐性终是被磨光，自己找了个角落喝起酒来。
　　墨伈席间正好瞧见了正向自己方向走来的华银和西晗，故意惊讶地说道：“这不是华海三公主吗？”声音之大，引了多人向这边看来。
　　大家是认得墨伈的，却大都没见过华海三公主，见到她如今长成这般俏丽模样，大家都是惊了三分。
　　华银正内心不爽，看到墨伈也只是点头招呼，并没有停留的意思。
　　但墨伈却拦住她，西晗也停住，直看他。此刻看热闹的人很是激动，记忆好的人都还记得一千年的流言蜚语呢，但如今看来，两人站在一起，也是金童玉女一般——很是登对，可惜这东海二王子已有婚约在身啊。
　　“华银姑娘，想不到千年不见，你越发清新脱俗了。”
　　“谢二王子夸奖。你也……挺好看的。”
　　“……”墨伈讪讪地笑了笑，又大声地说，“若华银不嫌弃，跟墨伈喝一杯如何，怎么说，咱们俩也算是有缘。”
　　便递过来一杯酒。
　　鬼族的酒都是十足的烈，华银一闻味道就皱起了眉头，西晗把华银往后一拉：“谢二王子好意，华银她不甚酒力，望王子见谅。”
　　自然，西晗也没替华银接下这杯酒，只是拉起华银准备离开。

　　“阿伈。”
　　熟悉的声音响起，华银转头望去。
　　“通哥哥。”
　　“嗯。”墨通微笑着走来。直到华银跟前，才看了一眼墨伈，默默接过酒杯，喝了一口又放到桌上，这系列动作行云流畅。
　　墨伈对着他眨眨眼：“你刚去哪了，这会儿怎么来了，还喝了别人的酒。”
　　墨通嘴角含笑，却冷冰冰地盯着他：“这里这般热闹，我自然跟来了。你要不要先喝杯茶润润嗓？”
　　墨伈觉得这三弟的反应甚是好玩，也不理会他，再向华银眨了眨眼，然后转向大家：
　　“来来来！大家继续喝酒。”
　　人群也开始吵嚷起来，觥筹交错。

　　“通哥哥，我得先去找阿璆了。”急匆匆地说完这句，华银和西晗准备离开。
　　谁知，这灰蒙蒙的天空中出现了两个追赶的身影，并慢慢靠近。
　　“阿璆？”华银顿住脚步，抬头望去。
　　殷璆此刻是平常打扮，依旧美艳，远远就瞧见他脸上尽是烦躁之情。旁边那人一身红色喜服，应该就是新郎了。
　　只见二人频频过招，可以看出新郎处于下势，但他又似乎都清楚殷璆的招数，防得也是滴水不漏。
　　众人也认出在空中过招的两人正是今天的主角，都站起来，好奇地注视着空中的两人。
　　殷璆怒气越来越重，眼眸的颜色已接近墨色，发出的招数都是用了十足的功力，一股诡异的紫光在他的掌风中发射出来，穿透芊鹿的身体。
　　芊鹿在空中顿了顿，吐出一口血，落到红色的喜服上，一片深红。
　　众人惊呼。
　　殷璆冷眼看了下面的人群一眼，此刻他的面容更加妖媚起来，如冷冻住的玫瑰，冰冷又华美。看到华银时，竟扯了下嘴角。
　　这个傻子，这时候还耍酷。华银心想。
　　殷璆再看向芊鹿：“我之所以陪你玩到现在，就是要在所有人神鬼怪面前告诉你，我北海之子——殷璆是不会嫁给你！要么你从现在开始就别缠着我，要么我就让你死在这里！”
　　芊鹿用拇指擦掉了嘴角的血丝，一双鹿般的眼睛此刻异常明亮，“殷璆，你是逃不掉的。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你是龙，我找得到你；你是鬼，我更找得到你。”
　　底下的人群听到这番深情对话，不知谁带头鼓掌，然后震耳欲聋的掌声瞬间响彻鬼谷。
　　西晗实在忍不住，笑了一声，“殷璆得嫁。”

　　听到掌声，殷璆的脸上如碎了千年玄冰的保护层，露出直白的愤怒之色，“可老子不喜欢你！就算给我千年万年也不会喜欢你！”
　　芊鹿竟也不恼，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翘起下巴，“小霸王”又回来了，“那无妨，我便等你千千年，万万年就是了。”
　　殷璆冷哼一声，“你等不到的。因为我有心上人了。”
　　芊鹿面色一紧：“谁？”
　　殷璆朝他一笑，转身飞下，瞬间到了华银面前。
　　华银身旁的墨通和西晗面露警惕之色看着他，而华银倒是还没从看戏的角色中抽离出来，吃惊地看着突然靠近的殷璆。

　　殷璆用唇语说道：[银银，帮我。]
　　华银也用唇语问：[怎么？]
　　[别动。]
　　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双唇便覆了上去。

　　殷璆后来遇到过很多事、很多人，活过数不清的阅数，也亲吻过无数次。但他的心里一直锁着一个记忆箱，用十层的灵符锁着，里面有着最舍不得忘记也是最清晰的记忆——那就是他的初吻，他清晰地记得那双红润的唇，也记得那温软的触感，更记得闭上眼的一刻看到的不是黑暗，而是洒满海面的阳光。

　　所有人都静止了，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动静。
　　许多人的脑中都是一片空白，如墨通，如西晗，如华银。
　　终于，华银睁着的眼已酸得发红，才反应过来，轻轻推开殷璆，疑惑地看着他。许是睁眼太久，酸痛的感觉之后，竟冒上些泪水，晶莹了眼眶。
　　[对不起。]殷璆用唇语说道。
　　华银摇了摇头，不知为何有些心疼殷璆。

　　远处的芊鹿终是反应过来，颓然地放下双手，嘴角却扬起了十足灿烂的笑容，眼里尽是杀气。
　　“有心上人？杀了她，不就没了。”说完，拍了拍手，鬼谷四周立即出现了黑压压的鬼兵，他们四周都绕着一圈灰黑的雾气，让人看不清模样。
　　听到此话，殷璆立刻转身，墨通和西晗也上前一步把华银护在身后。墨伈也肃起面容，往前一步靠近墨通。
　　众人知道情势不妙，也收起看戏的面容，悄悄运气。
　　华银袖中的灵兽仓鼠也像是感应到了杀气，浑身发热，颤抖起来。华银连忙往袖中探去，顺着它的背拍了几下。

　　肉肉，别变大啊，你要是变成大球，就成大靶子了。

　　“芊鹿，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毫毛，我绝对亲手杀了你的凡身，毁了你的鬼魂！”
　　殷璆如今才知芊鹿的执念已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今日此举也实属无奈，竟没想到他如此冥顽不灵。那就休怪他无情无义了。浑身的杀气变成一股浓郁的紫气，已经变成墨色的眼眸怒视芊鹿。
　　眼看一场恶战来临。

　　“你们闹够了没有！”
　　说话之人声如洪钟，响彻整个鬼谷。众人的心肺也像是被一股无形的气体狠狠地撞击了一番，连忙护住心脉。
　　鬼兵们听到这声音兴奋地嗷叫起来，尖锐诡异的声音刺痛耳膜。
　　灵力如此之强，在此除了鬼帝还有谁。
　　鬼族之人纷纷朝着声音的源头单膝跪下，垂头屏息。
　　只见鬼谷的深处，缓缓走出了一个白衣公子，手中拿着一个盒子。
　　待看清白衣公子的脸时，华银和西晗心里一震——此人的样貌跟冰帝竟有八分相似！如冰帝一般肤若凝脂，眸若寒雪，俊鼻挺翘，但脸部的线条硬朗了许多，额间是一道黑色的疤痕，从眉间延伸到发迹处。谁都看得他此刻正是怒气十足。
　　芊鹿也从上空下来，到鬼帝面前，单膝跪下，垂头道：“父帝。”
　　与此同时，殷璆也上前，同样的动作：“师傅。”

　　鬼帝没看眼前的两人，视线没有任何焦点。
　　浑厚的声音从胸腔中发出来，却不见他的双唇挪动：“芊鹿，在鬼族怎么闹都可以，但不准动阳界的人。”
　　芊鹿听闻，红着眼望向自己的父亲，终是咬着唇应了一声。
　　“殷璆听令。”
　　“弟子在。”

　　“我以鬼帝名义把鬼帝之位传位给你，从此刻起，你便是鬼族之帝，鬼神之王，魂魄之父。凡是鬼族之子皆听命于你。”

　　话毕，鬼帝无视众人惊愕至极的眼神向上天飞去。
　　“师傅！”
　　“父帝！”不仅是芊鹿，还有人群中的十六位鬼帝之子都急迫地向上空喊着。
　　此刻鬼帝的声音再度响起：
　　“若有违令者，杀无赦，灭魂魄！我且找天帝下棋去了，勿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