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彰女

13、雪潸

　　这样的男人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前一秒还在毫不留情地杀你，下一秒便会不遗余力地救你。
　　飞刀划过阿鉴的右眼回到他手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说着解开我的穴道，然后开始为阿鉴包扎。

　　“觉得我很怪是吗？”
　　处理好阿鉴的伤之后，他摸出烟开始抽。
　　印象中，他是个很稳重的男人，总是深藏不露，但现在，他给我的感觉却是如此烦躁。
　　他把及膝盖的长发盘了起来，额头上满是汗珠，脸色也不是很好。
　　见我一直盯着他手里的烟，他转身把窗户打开。
　　“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急忙说，“只是看到你抽烟有点惊讶。”
　　“他跟你提过我？”他回过头来问道。
　　“是的，他说你曾是他师兄。”
　　他很久没有说话。
　　“阿鉴很少跟我说他这些年作了什么，特别是在西方的高原，那些日子，他似乎很讨厌我提起。”
　　“他没有对你说我是他表哥？”
　　“没有。”
　　“是吗？”他笑了笑，继续抽烟。
　　“你换过机械的器官？”我感觉到了华国机械体的能量波动，它们都是以内功运转，所以在华国，很多机械被植入身体与之连为一体，几近乱真，不通过解剖根本无法看出它与正常身体的不同。

　　阿鉴是个极端的例子，他除了头部之外的身体全部换成了机械，而头部，也已经是逆身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今的若非鉴，只是拥有李鉴记忆的另一个人。

　　他似乎很惊讶我看了出来。
　　“我的父亲是医术师，所以多少懂一点。”
　　“这么明显吗？”他把烟熄掉，“我换过肺，不过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似乎不像呢。”
　　他好像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而且那时阿鉴已经醒了，我就没有再问下去。

　　给非鉴换好药，我陪着他一起来到大门，开门之后，有两个男子朝这里走来，看打扮就知道是白虎的人。

　　白終墨的弟子，阿鉴的声音传入我脑中。
　　他们知道你是李鉴？我面无表情地传音给他。
　　知道，不过是最晚发现真相的一批，他一脸无奈的表情，真是能干得很呀。

　　“请教二位尊姓大名。”阿鉴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冲动的孩子，对待亲近的人有时还会耍点儿小脾气，要是对外人，绝对只有他把人家气得破口大骂的份儿。
　　两人之中，有一个刚想说话，就被另一个拦住了。
　　“我们是白虎副长白终墨的弟子，在下万马弓刃，这位是我师弟才江万措（就是第一章讲故事的小哥儿^^）。”
　　“幸会。”他礼数周到，从容地保持双方距离，“不知二位远道而来有何赐教。”
　　“在下追踪黄家三当家至此，还望得到若大人的帮助。”
　　原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阿鉴笑着说：“大人说笑了，看在白大人的面子上，这忙不帮也得帮呀，是不是？只是不知道能否帮得上，敢问二位是想要他怎么样呢？”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然后那个看上去年长些的万马弓刃说：“那就麻烦大人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家师拜托我们将黄大人请到高原，听说若大人与黄大人是旧交，您能出面说句话，我想一定可以的。”
　　“实在不敢当呀，二位也不是不知道，我们朱雀向来是青龙说一就绝不二的，虽说不才是朱雀的副兵长，但像黄大人这样的贵人也还是高攀不上，哪说得上是旧交呢？”
　　然后他故意顿了顿。
　　才江万措急忙问：“那么，大人的意思是……”
　　“不是不才不愿意帮这个忙，我也说了，若是帮得上的，不才一定不遗余力，只是这忙……”他笑得越发诡异，“不才实在是帮不了，您说这事儿多不凑巧，就今儿早上，不才和黄大人闹了点儿不愉快，恐怕二位是带不走他了。”
　　他刚一说完，身后的门一扇扇打开，墙也一层层升起，从门口望去，一眼就能看到走廊尽头的内院。

　　我尽量克制住了震惊，那个倒在大片血泊之中的青黑色的身影完全没有了气息，若不是刚才就已经知道黄权去了内院，我肯定认不出来那是谁。
　　才江急忙冲过去，试探了一下鼻息。
　　然而万马则完全呆立在原地，直到才江冲我们摇了摇头。
　　他发了疯似的向阿鉴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
　　“你！”
　　阿鉴冷笑着推开他的手。
　　“万马大人，您这是何苦？再怎么费尽心思演这出戏，也没人看呀！”
　　万马无力地靠在门槛上，而阿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本将帮了你们白大人那么大忙，您不谢也就算了，拉拉扯扯的算什么？”
　　“阿妹，你说够了没有？”才江也向他冲了过来。
　　“没有。”阿鉴收起笑容，“带路吧，二位。本将还有很多话要跟白大人说呢。”

　　他做作的礼貌终于把才江惹怒了。
　　“你是否知道失去心爱之人有多痛苦？”
　　“你觉得呢？”
　　我冷笑着对他说，我有点明白为什么阿鉴从不跟我提起他在西方的那两年，与这样的人相处根本就是玩笑。
　　若你当他是敌人，就不要再摆出被逼无奈的表情，没有人替你决定什么。
　　“那就请大人也跟我们走一趟。”
　　“怎么，这么容易就生气了？”我笑着走到他们面前说。
　　阿鉴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我知道他是起了杀意。
　　“雪潸，你要去吗？”
　　“去，我很想知道那两年你过了怎样的生活。”
　　他笑了笑，然后用千里传音对我说：
　　“你还真是喜欢捉弄人呀小姐，到时候可没有人来救咱们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