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鞘之云公子》华山云

9、九

　　到处都是阴仄仄的山洞，相互连通，纵横交错，大洞中套着小洞，小洞又连接着大洞，整个洞穴就成为了一个隐蔽性非常好的山中迷宫。天煞帮就栖存在这座边城附近的这座连绵不绝的山脉中的这个山洞里。

　　云今被关了起来，就在这个迷宫般的山洞里，就在一个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小洞里，所处之地仅仅可以容身。他独自一人盘腿坐在这个小洞里，想起方才那个被魔龙称之为“主子”的人所说的话，心中有些害怕，盘算着如果自己被她们欺侮，倒不如直接自杀了好。他抚摸着棱角分明的石壁，思考着到底是一头撞死的好还是咬舌自尽的好。一头撞死？自己的活动范围太狭窄，只怕冲劲儿不够撞个头破血流却没有死成反而更为不妙。咬舌自尽？他试了两下，终究没能下那个决心，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还是咬舌自尽吧，临时性比较强，可以等到最后关头再说。否则的话，万一事有转机，那自己岂不白死了？

　　云今刚刚作出决定，尚且还在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之时，小洞口处的那扇门被人推开了，有两个女子弯腰钻了进来。云今马上下意识地倒爬着后退。

　　“不必害怕。”两个女子均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其中的一个温言开口说道：“我们不会伤害你的。看得出来，你在魔龙心中的分量很重，我们都是姐妹，怎么可能对你做什么呢？！”

　　云今根本不想去相信此人的话，然而转念想了想又觉得似乎对方就算是骗了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那么不如姑且听之。

　　“只是不知道，你和魔龙……到哪一步了？”一个女子试探着问。

　　云今这才多少有些懂了，原来她们是误把自己当成魔龙的情郎了。他本来条件反射地想要去纠正的，但转念一想，觉得魔龙她们既然是姐妹，那她们这样认为的话对自己来说应该还是比较好的，于是便不加纠正，然而却也不肯违心回答她们的问题，便任由她们自己猜去，只顾自低下头一言不发。

　　“看你，问得这么直白，姐夫都不好意思了呢。”另一个女子推了推她的姐妹，一句话直接把云今和魔龙的关系定性了。然后她又转向云今问道：“可是魔龙姐姐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她既然把你带了来怎么就不准备介绍给大家呢？难道说她还不想把你们的关系公之于众姐妹？这点儿可未免有些……”

　　“对了，我听到你们主子说什么按旧例来，什么旧例的呢？”实在听不下去这两个女子一唱一和地胡乱猜测，云今打断了她们的热切交谈，问了一句刚才听到的觉得有些疑问的话。虽然他能够猜得出那旧例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那好奇心却总是作怪，于是非要想搞个明白不可。

　　“这个呀。”女子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魔龙姐姐不是说你是她带来的小倌吗？我们这里经常有姐妹们带小倌过来，按旧例当然是众姐妹共享了……”她拖长着声调，眼见着云今浑身抖了抖，马上绽开笑容说：“不过姐夫就不用害怕了，毕竟你并不是小倌。”

　　“对，我不是小倌。”云今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

　　“我们本来也就奇怪，像魔龙这么个一向洁身自好对于那些小倌们看都不看一眼的人，怎么会主动带小倌回来？后来我们姐妹一猜测，就知道你们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云今低着头，没有否认但也没有表示认同。

　　“姐夫害羞了呢。”两女子看着云今的反应，便逗弄着说。之后一个女子又开了口：“姐夫，你一定也很关心魔龙姐姐吧？”

　　云今抬头望着那个说话的女子，不解其意。

　　“是这样的，”那女子点点头说：“你一定很想要为她创一个家吧？你放心，以后你尽管住在这里，让魔龙姐姐每次执行任务回来之后都可以有个温馨的地方放松一下。料想你也不会反对的吧？”

　　云今疑惑地看了那女子一眼，又环视洞穴一圈，心中暗想，对方的意思不过是想让自己留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用以作为魔龙的羁绊。可是自己怎么可能成为魔龙的羁绊？再说了，在这里待上一两天还行，怎么可能长年累月地住在这里？想想都觉得可怕。

　　两女子盯视着云今的表情，发现他虽然嘴里没说，但心中明显不喜欢这种安排，彼此对视一眼，交换着眼神，然后仍旧是一脸笑容地又转向云今，其中一人从怀里拿出一个烧饼递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姐夫一定饿了吧？别的就暂且不提，先吃点儿东西再说。”

　　云今看到烧饼，才感觉的确有些饿了。他抬头望着两个女子那灿烂的笑容，想着看来这两个人的确不是什么坏人，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于是刚才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他伸手刚要去接，突然间亮光一现，只觉眼前一道红光闪过，瞬间便有热哄哄黏糊糊的液体喷溅了自己一身。

　　云今愕然抬头，看到刚才还温言笑语的两个女子只在转眼间已经变成了两具无头尸体，鲜红的液体还在奋力向上喷射着。两具尸体在云今面前晃了一晃之后倒向两旁，让开了挡住的视线，便可以看到那个满身肃杀之气立于小洞穴外边的魔龙，以及魔龙手中那把寒光闪闪的未曾沾血的剑。

　　云今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半晌，惊愕着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魔龙走上前来，一把拉过云今的胳膊就向外扯。云今惊惶得无以复加，看到魔龙伸来的手臂，便如同是溺水的人遇上了救命稻草一般死命抱住，任凭魔龙把他拉出，任凭自己被带入怀中向外奔走。

　　神挡杀神，鬼挡杀鬼。从洞穴向外的一路上，遍地尸体，血流成河。

　　魔龙的身上很热，可是蜷缩在他怀中的云今还是感觉到阵阵阴寒之气铺天盖地而来将自己笼罩包围，无法逃脱。他整个人几乎失去了意识，就在漫天遍地的一片殷红的混沌中瑟瑟发抖。

　　魔龙携带者云今，脚下不停地快速杀向洞口。

　　“好个魔龙，很是厉害！”

　　声音就从正前方传来，那里是想要冲出洞口的必经之路。声音里有着上位者所独有的那种王者之气，听起来有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魔龙顿了一下，收回刚准备刺进前方一人胸膛的宝剑，抬头，昂首，与前方上位之人对视。

　　“本来本尊还想要给你个机会，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决绝，看来这里是真的留不住你了？”

　　“机会？”魔龙几乎是从鼻孔里哼出了这两个字。她一只手紧紧护着云今，另一只手握着仍旧未曾沾血的寒光闪闪的宝剑，微眯双眼，沉声怒道：“下药控制他的行动，就是你们所给我的机会么？！”

　　“那又如何？！反正他总归是你的。”

　　魔龙沉默着，握剑的手又紧了紧，剑微微颤抖着，呼啸着欲待饮血。

　　“魔龙，你可想清楚了，走出这里，你便再也没有了回头之路。背叛我天煞帮的人，向来只有一个下场！”

　　魔龙手中宝剑缓缓抬起，平指着前方，缓缓说道：“我并未想要背叛。”

　　“离开和背叛有什么两样！今日你离开，明日便有可能成为死敌。一个明智的帮主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魔龙，劝你还是放弃了那个念头，乖乖地完成我交给你的这项任务，之后，你可以拿去大部分的获利。”

　　魔龙一手护着云今，一手平举着宝剑，冷声说道：“我说过，我可以分文不取去完成这项任务，条件只有一个。”

　　前方之人收起那长篇大论的规劝话语，只冰冷地抛出两个字：“休想！”

　　两个字一出口，齐刷刷的脚步声顿时从四面八方涌出，瞬间将魔龙包围得里三重外三重，铁桶一般。

　　“魔龙，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那个阴测测的声音再次传来。

　　魔龙低头看了眼仍旧蜷缩在自己怀中瑟瑟发抖的云今，她紧了紧手臂，望向云今的眼中尽是无限柔情。然而，当她再次抬起头来扫视四周的时候，束束目光中已经遍布阴寒，逼得四围之人不由自主倒退。一尘不染的凛冽剑光在幽暗的洞穴中闪耀着，令人望之心颤。

　　“魔龙，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话音未落，魔龙的宝剑已经再无犹豫地刺进前方一人的胸膛，鲜血四溅。

　　那个被称之为“主子”的人，沉重地叹了口气，紧闭着双眼下了命令：“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