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隋唐演义/单秦单]洛阳花落》笑千刀

7、第六章

　　一眨眼月余已过，到了瓦岗众人约战一字长蛇阵的日子。
　　罗成身着白衣□□白马，银枪在手以面具掩去容貌，头一个冲入了阵中，不一会儿便到了蛇化所在。他要找到丁延平，不能让义父伤了哥哥们，也不容许哥哥们动义父分毫。
　　然而阵中人山人海，跑动的步伐和飞驰的马蹄扬起浓浓的烟尘，身后又喊杀震天，分辨不出是风打在旗子上的啪啪声还是人类死亡前发出的怒吼，罗成不用回头也能知道表哥他们已冲破三道防线，可是义父依然全无踪影，万一他们遇上了如何是好？！

　　正在罗成最焦躁的时候花刀将魏文通偏偏催马迎面而来，手中大刀一指，高喊道：“何人破阵，通报姓名。”
　　罗成本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极端性子，何况还在气头上。面具后的脸庞不屑的撇着嘴角，连一句你不配知道都不屑说，出手便是梅花七蕊。可叹那魏文通，杨林最钟爱的三将之一，竟在罗成面前走不过一个照面。
　　枪头从前胸打穿到后背，罗成手腕一翻，五钩便在腹部挖出一个小坑，魏文通口吐鲜血还难以置信的望向被扎透的身体，然后视线一晃，便是他在人世间所见到的最后景象：布满脚印的黄沙土地，霎时浇灌上了红色的液体，仿佛疾风暴雨般落于地上，如同他被挑起后又跌落尘埃的身体，最后不甘的看向罗成那挺直的背影。

　　不远处的丁延平看的一惊，心想这是什么人！他上的战场没有一千也几百，从没见过出手如此狠辣之人，大名鼎鼎的花刀将被他一枪捅翻，扎穿的身体活生生的被挑过头顶后扔在身后，仿佛一滩无用的淤泥。
　　温热的血液溅从尸体的窟窿中滴落，在那人的银色面具上顺着嘴角缓缓流淌，像是地狱中爬出的食人恶鬼。

　　正在这时罗成也看见了丁延平，他双脚一蹬，白马飞驰而来，白色大氅上同样沾染了大片大片新鲜的血红液体，仿佛迎风招展的曼珠沙华，带着死亡的气息，艳丽到令人窒息。
　　丁延平定了定神，看着那人在不远处勒马而停，绕着自己不断的打圈，却并不动手。
　　“你是何人，老夫手下不死无名亡魂。”
　　“大德天子帐下，前锋将程咬银。”罗成故意咬着腮帮子，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缓慢的说着。
　　“程咬金是你什么人？”
　　“俺哥哥。”说着罗成拿枪头一点丁延平，“你又是谁？”
　　“双枪将丁延平。”
　　“俺敬你是个英雄，不伤你性命，速速去吧。”

　　丁延平一听那个气啊，合着还是你赏了我条活路？越想越火往心上撞，刚要出手却想起对方是个单枪将倒沉下气来，同样勒着马头绕着圈，挑衅谁不会，我看你能忍住不先动手。
　　罗成故作凶恶的抹了把面具上的血液，隐藏的脸却微微一笑，正合我意。义父等着后发制人，我偏不动手和他拖延时间，只要长蛇阵一破，义父必能安然无恙的跟着杨林一同退去。

　　可天不遂人愿，阵中突然大乱，原来蛇头已破，不知谁撞倒了阵中的发令台，鼓声震天，隋兵们仿佛穷途末路的猛兽般做出了最后的反扑，而瓦岗的兄弟们也杀的兴起，霎时从罗成身后涌了上来。
　　丁延平一看不好，身为将领怎能落于士兵之后，催马朝罗成袭来，双枪冲着腰眼便扎了过来。瞬间罗成的额头布满薄汗，不破双枪自己死，破了双枪义父亡……可枪头已至眼前！
　　罢了，罗成一咬牙，既然是自己重要的人也只能由自己动手，就听天由命吧！想着一挑二拨破了双枪，当枪头顺势扎向丁延平时，在不被其他人发现的情况下尽力扭了下手腕，银枪从胸口划过，顺着大腿‘噗’的一声扎了进去。

　　丁延平只觉得左腿一阵剧痛，却也猛然一愣，别人不清楚，他是当事人还能不明白？对方的确无意伤他性命，和毫不留情的扑杀魏文通时判若两人，此人到底是谁，为何对我手下留情，还懂得我独门的单枪破双枪之法！
　　然而不容丁延平多想，杨林率领还活着的几位太保奔袭而来，拼着性命救下了他后夺路而逃。

　　“穷寇莫追！”身后的秦琼喊了一句，催马到罗成身边关切的问道，“表弟可有受伤？”
　　罗成看清了那几人逃离的方向，翻下面具，勾着嘴角一笑：“谁能伤我？”
　　众人更是大喜，徐茂公安排士兵们收拾战场，四十六友先行回山，说是大德天子备好酒菜等待多时。

　　“怕是四哥自己想吃，早就等不及了吧，哈哈哈。”齐国远才踏进大厅就嚷嚷起来。
　　“谁说的！你们看蜡烛可都亮着呢！”程咬金快步迎向众人。

　　当程咬金经过时尤俊达高兴的站了出来，一手拿起酒碗，一手才想握住他的手腕和他喝一杯，可对方像是没看见他的似的，兴高采烈的直奔齐国远，一把抓住手腕，狠狠的说道：“好啊三十六弟，今天你非得陪着我给每个人敬酒，不趴下不准走！”
　　“哎呦四哥喂，你抓的我手腕疼！”
　　“活该！”李如辉在一边幸灾乐祸的得瑟着，想不到手臂被齐国远一捞，抓着一同去敬酒了。

　　幸而此时大殿变得热闹起来，劝酒的吆喝声，划拳的叫嚷声，甚至还有吃肉的咀嚼声。没人注意到转身慢慢坐下的尤俊达，看着程咬金拉着齐国远、齐国远又拉着李如辉举着酒碗到处晃悠，仿佛周围的热闹与他无关。
　　然而安静的又何止一个，正巧坐在尤俊达对面的单雄信同样不声不响，可喝酒的架势却毫不客气，一碗接着一碗，不一会儿便喝空了面前的酒坛。
　　单雄信想着以前有人会陪他喝酒，现在这人正忙着阻止他的表弟喝酒，两人之间的氛围连擅长说笑打诨的程咬金和齐国远都插不进嘴。看着这样的场景单雄信突然记不清那晚是谁说等破了长蛇阵要找自己喝庆功酒，又或者分不清到底是不是自己做了个梦。

　　“五哥，我陪你喝吧。”尤俊达给自己满上酒，站起来碰了下单雄信的酒碗，爽快的先干为敬。
　　“好！”单雄信一拍桌面同样站了起来，仰脖喝干了碗中的酒，复又给尤俊达满上。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喝上的？”被灌的半醉连走路飘忽的李如辉终于从齐国远手里逃了出来，靠在尤俊达身上才勉强站稳了身体。
　　“在座的都是兄弟，哪个不能喝酒。”单雄信又碰了下尤俊达的酒碗，也不管对方如何自己先喝下一碗。
　　“对，五哥说的好！我和你们一起喝！”李如辉说着竖着大拇指，给自己找了个碗开始倒酒，可醉的迷迷瞪瞪的对不准口，倒一碗洒了半碗，和尤俊达碰杯的时候又洒了剩下的大半碗，看着碗底转悠的那几滴酒水，他自己倒先笑了起来。
　　“咱不欺负醉了的人！”也不知是否真的微醺，尤俊达抱着酒坛子晃晃悠悠的踱步到单雄信身边，又喝下一碗，看着没了他的支撑已经瘫在椅子上的李如辉开心的笑了起来。

　　“还能不能喝？”单雄信拍了拍尤俊达的肩头。
　　话不能说，酒还不能喝么？尤俊达猛地站了起来，也不在乎碗里有没有酒，和单雄信的酒碗狠狠的碰了一下，只说了一个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