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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伤口总在夜晚最可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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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外漫天飞絮,在空中轻柔飘动,飘过随风摆动的柳条,飘过灰墙黑瓦,飘上晴朗的日空。
盯着飞絮太久,眼睛感觉很有些干涩,揉揉眼睛,应顺水打了一个哈欠,时光缓慢,日光温柔,加上耳边传来的慢慢琴音,五感享受,不禁让人感叹,生而为人,确实幸福。
“茶。”
听到笑琰的声音,应顺水赶紧俯身,拿起小亭内石桌上的茶壶往茶杯中倒满水。
然后再退到一旁,手端托盘,直挺站立。
没错,服侍笑琰已经过了五天,应顺水服饰人的功力见长,但是逃跑的机会却一直没能逮住。
说是服侍,活也不难,只要把笑琰的吃穿用度从别的下人手中接过再递给笑琰便成,简单来说就是个中转站,只是这个中转站一天24小时都要跟笑琰在一起,实在逃跑机会难得。
之所以需要一个中转站,据说是由于其他人都不能长时间接触笑琰,否则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不适症状,要么因为长时间看笑琰到发呆不能工作,要么就是偷拿笑琰的贴身衣物等,更有甚者在夜间偷偷爬上笑琰的床上。
中转站之前也换过两个,听其他下人说,那两个来的时候都是特别酷的人,走的时候都变成流哈喇子的人,似乎是因为作为中转站的人要比普通各司其职的下人会有更多时间接触笑琰的原因。
不过应顺水似乎对笑琰免疫,原因不明。
不知道那周全是不是之前就看到了这一点。
琴音暂停,笑琰停下弹琴的手,转而端了茶慢慢啜饮。
“明日就要出发了啊。”
“是的。”应顺水应声答道。
“东西可都收拾妥当?”笑琰放下茶杯,起身斜靠到亭栏边。
“夫人平日贯穿的衣物配饰全整理到箱子里了,箱子也已交给管家放到随军货车上了。”应顺水转身面向笑琰现在所处的位置,低头答道。
淡淡的声音似是平常,只有应顺水自己知道,每次喊夫人两个字的时候有多么别扭。既然在这个世界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为什么不专门造一个称谓,显得平等一些,没那么多依附感。
“是嘛,真不想去啊!”
笑琰看了看一旁静站的应顺水,拿起一指头发把玩,“你可知为何?”
“小的不知。”应顺水答话,心里却忍不住吐槽,自己又没有读心术,也没有像别对我说谎里的主角那样经过专业的训练,怎么可能知道其他人的想法。
“你可想去?”笑琰直勾勾的看着应顺水,似乎像平常兄弟打商量一般,处理一件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的事情。
“五天以前,天下虽大,无我容身之处,可现在,夫人所在之处就是小人的容身之处,故小的不想去或不去的事情,小的只想如何在夫人身边更好的服侍夫人的事情。”应顺水低头回答。
“是嘛。”笑琰笑笑,觉得无趣,便转开了视线,提了另一个问题:
“你觉得,我的身份如何?”
“小的认为夫人现在的身份无比尊贵,令人艳羡。”应顺水回答道,作为一个下人,他尽量回答的符合身份,特立独行的主角模式不是他所欣赏的,能融入每一个氛围才是他所追求的。
“是嘛,然则你可愿意与我互换?”
“小的不敢妄想。”
“是不敢还是不想?”笑琰闭上眼,唇角挂着那一丝从来不曾下落的笑意,“记得把外间柜子最下一格的那把折扇也带上。”
“是。”应顺水只知道那个抽屉里有什么,那个笑琰经常盯着看的抽屉,这五天,从来没有被打开过,原来放着一把折扇。
晚上周全来找笑琰,他们在里间,应顺水在外间,手里拿着从柜子最下一格里取出的折扇。
折扇手柄处有一些脏印迹,好奇心的驱使下,应顺水打开了折扇。
只见扇面纯白,只在一面的一边写了两行小字和一个落款,可惜应顺水不认识这字。
关上折扇,应顺水用一块蓝布仔细包裹好了,放到了门边桌上,确保明天走时能看见带上。
周全一如往常的时间离开,应顺水恭送走他后便躺了下。
朦胧中,有个熟悉的身影似走近桌边,站了一会,又离开。
那人没叫,应顺水也就没动。
应顺水知道那人又看着扇子发呆了,只是仍旧没有打开蓝布包裹,仍旧隔空发呆。
这把白面扇,越来越叫人好奇。
待笑琰回到里间,应顺水转身看着门边桌,睡不着,出到外面客厅。
打开门,月光照入厅堂,带入一丝清风。
被清风召唤,忍不住步出屋子,进到院子。
院内虫鸣合奏似纺织声,连着月下树影倒是像黑白电影似的不真实。
靠着凭栏,应顺水小声开口:
广场中央剩下了一种芳香
旋转这那天我们约会过的那座天桥
你身上散发着一种迷人的香
三三两两的人群透露着我的忧伤
最明亮的心映着魔力的手
中毒般的幸福在蔓延哦~
我离开这里
剩下一片空虚梦醒后就没有身体
唱了几句应顺水感觉自己似乎走调到找不着调了便没再继续。
空气里又恢复了固有的气氛。
“好特别的曲子。”
身后传来笑琰的身影,应顺水习惯性的站起身,“夫人。”
“好特别的词,是何人所作?”笑琰按下应顺水的肩膀示意他再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在了旁边。
应顺水本想像项少龙一样说是故乡的歌的,但是一想这里异人的敏感程度,只能回道:“这首曲子乃是小的自创的。”对不起了,原作者!
笑琰的笑意加深了些,“是嘛,能否再唱一次呢?”
“好的。”应顺水清了清嗓子,把刚刚的词用完全不一样的调又唱了一遍,走音走的自己都不好意思的应顺水在唱完后解释了下:“小的每次唱歌都是根据心情来着调,在您面前献丑未免紧张,所以会有些变调,还请夫人见谅。”
“是嘛,”笑琰不在意的挥挥手,开口便唱道:
广场中央剩下了一种芳香
旋转这那天我们约会过的那座天桥
你身上散发着一种迷人的香
三三两两的人群透露着我的忧伤
最明亮的心映着魔力的手
中毒般的幸福在蔓延哦~
我离开这里
剩下一片空虚梦醒后就没有身体
唱完道:“我倒是觉得第二遍的调更好一些。”
应顺水完全惊呆了,要知道他仅仅是听了一次就完全把自己唱的词和调全复制下来了,准确度堪比复读机。
“夫人好嗓音。”当然,应顺水内心感叹之余也不忘嘴上恭维了。
“你缘何作曲?”笑琰不理会应顺水的恭维,直觉眼前人的恭维说的再好听也非发自肺腑,每次听了反叫人有些烦闷,故而总想提一些对方无法回避或者说是私密的问题来测看他是否转变的态度。
应顺水转过头看向笑琰,第一次在月下看见,身旁人的魔性似乎更强烈了一些。
白色里衣在月下泛出一层乳白色光晕,长发随意束起,漆黑的眼眸被月光沾染上一层迷雾,在光晕下几乎白到透明的脸颊,未化妆的容颜感觉像少年一般,让人的爱怜之心膨胀到有包起对方的冲动。
果然魔性。
应顺水对这样的笑琰忍不住亲近起来,第一次说起了有关自己的事情,才让他发觉自己原来也有着思念过去的情绪。
“我不善于与人交道,小时候因为这个原因被人误解、欺负,一直很自卑,于是变得自闭,就是说几乎不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是后来遇到一个人,是他让我明白,即使不善交际、自卑、自闭都没关系,只要自己接受自己就好,慢慢的我学会跟自己对话,用唱歌的方式,渐渐的在我对自己敞开心扉的同时,周围的人也对我敞开了心扉,那个时候才发现,原来所有的人都有可爱的一面,对人才有了亲近感。后来,唱歌就变成独处时候的习惯。”应顺水苦笑,也成了纪念那个人的方式。
“那人,于你,是很重要之人吧。”
“嗯,有他,才有今天的我。”
“那人很厉害呢,”笑琰起身对着月亮伸了一个懒腰,“歌很好听。”
应顺水想,那个人的突然消失,难道也是穿越了吗?
觉得自己的期望好笑,不禁笑出声来。
“原来小安子喜爱受夸奖啊!”看见应顺水那一丝不自然的笑,笑琰很熟悉,那是失去后的伤痛。
“谢夫人夸奖。”收起思绪,应顺水起身低头道。对小安子这个称呼,每每听到的时候都能让应顺水会心一笑,因为会让他马上想到给他带来很多欢笑的偶像。
只可惜这里没有一个丫鬟像秋香那样迷人,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有一个魔性的存在,就显得其他人都太过普通。
“你跟那人可还有联系?”
应顺水摇摇头,不想开口。
笑琰心道:果然呢,他跟自己,算作同病相怜罢。想着,便不禁对眼前这个人增添了几分亲近感。站起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柔声似安慰般道:
“早些歇息罢。”
“是。”
笑琰摸了摸头,抬步回房,边走边小声道:“若我同那人一般厉害便好了。”
应顺水捕捉到笑琰转身时的那一抹失落,想到他白天说的话,内心不禁产生一种不安的情绪,只因为每每主角身边的人犯伤感时,绝壁会带来一个重磅情节。
只希望那个重磅不会炸到自己,赶紧撤退才是要紧事啊!
应顺水看见笑琰进屋,忍不住小声念叨:阿门,仁慈的主啊,阿弥陀佛,伟大的佛主啊,请一定在有空的时候照看下小弟啊,毕竟是你们谁把我扔到这里的,可千万别抛下不管啊,万一逃不了,真去了战场,保不齐会有什么危险啊!哦卖糕的!
另一边,笑琰经过外间桌上的折扇走回里间,关上里间的门,闭上眼,轻轻呢喃道:
很快,便能再见了,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