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爱（替身的爱情）》拾穗

81、第七十六章

　　伴随着轰鸣声而过的是物体坠地的声音，与地面发出碰撞的清脆响，却淹没在了覆盖而来的雨声中。

　　林谦言将顾萤坠地的手机捡起来看了看，递还给她，“还好，应该没坏……”

　　在顾萤愣愣地接过手机后，他转而可笑地看向宋家铭，说：“诺诺不见了所以你疯了吗？你在说什么疯话？她是顾萤，小虫子，不是……”

　　林谦言的话刚至此，另一个人插话进来了，顾振卓截断他的话，说道：“好了好了你们都不要说了！现在找到诺诺才是首要的事情，这边里里外外都找过了……我们分头去诺诺可能去的地方再找找看……警察那边也要通知一下才行……陈妈就麻烦你通知了……”

　　陈妈还没明白过来刚才听到的是个什么情况，她懵了一会后才反应回道：“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联系！”

　　顾振卓支开了陈妈，面对眼前的三人，就在他刚想开口说话的时候，顾萤先一步说道：“诺诺不会有事，我会把他找回，一定会找回！一定！”

　　话毕，她头也不回地转身奔出了门，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她现在只想找到小萝卜头。

　　一定要找到，必须要找到，这个带给她温暖的孩子。

　　外面的雨大了又大，而顾萤所能听见的只是落大雨的喧嚣，以及从她胸腔里传导进耳朵里的心脏跳动频率。

　　诺诺经常活动的地方除去海之澜苑和顾振卓程柏玫那边，就只有幼儿园了，顾萤决定先去一趟幼儿园，也许小萝卜头就像躲猫猫一样藏在幼儿园的某个角落里。

　　她今天没有陪他去幼儿园，或许他还在那里等她。

　　这个冒出的念头让顾萤有了信心，她抹去脸颊上的雨水，朝幼儿园的方向奔去。因为怕在路上可能会错过诺诺，她不敢坐车，便顶着雨一路跑，浑身都湿了，可是她不可能顾得上这么多了。

　　诺诺……诺诺……诺诺……你在哪里……

　　等顾萤到达幼儿园的时候，大门早已经紧闭了，她的呼喊声被雨水掩盖，顾萤只能焦急地晃动着门栏，希望传达室里的门卫能够听见。

　　门卫隔着玻璃窗发现了动静，打着伞从里面走出来，当看见站在大门外被淋湿成落汤鸡的人时，他愣住了，“你这是……”

　　“大叔，不好意思，非常不好意思，我家孩子不见了，我是来这边找人的，麻烦让我进去——”顾萤一边说话，顺着她头发流淌下来的雨水一边滑进她的嘴角里，就好像是溺水刚得救的模样。

　　“啊？孩子不见了？怎么会不见的？快进来、快进来！”门卫赶紧开了门锁，让顾萤进去。

　　“谢谢——”

　　她一进大门就直接朝诺诺的班级跑去，门卫尾随在她身后追去，“孩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报道结束后我都检查过所有教室，并没有看见任何留下来的孩子——”

　　“我也不是很清楚……应该就是报道之后……”顾萤顺着教室一间一间地查看，可是诺诺之前的班级里没有、隔壁班级里没有、大班没有、中班没有、小班也没有……

　　都没有！

　　她在走廊里失神地看着外面的雨，以及被雨水冲刷干净的操场空地。

　　她想错了，看来诺诺并不在这里！那么他还能去哪里？

　　“咦，你家孩子是不是就是诺诺？”大叔瞧了瞧顾萤，问道。

　　顾萤有些吃惊，“是……您怎么知道……？”

　　“我就说嘛……感觉长得很像……诺诺这个孩子给我印象还是挺深刻的……”大叔说着点了点头，似乎脑海里已经有了小萝卜头的影像，“他怎么会不见了？是走失了吗？”

　　顾萤摇摇头，眉头无法舒展，“诺诺自己离家出走了……都怪我……是我跟他说了重话……今天又没能陪他一起来学校……如果不是我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门卫大叔又瞧了一眼顾萤苦着的脸，说道：“诺诺这个孩子长得可爱又讨人喜欢，听他说好像你们之前都是在另一个城市生活的……来梅城后工作一定是很忙吧……我看好像都是保姆接送他上学的……你可能不知道，有几次放学路过我这里时，我看他咧开嘴笑得乐呵呵的，就问他有什么开心事，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顾萤转过头，“怎么说？……”

　　“他说，今晚妈咪要回来吃饭；他说，明天可以见到妈咪了；他说，妈咪答应晚上讲故事……”

　　顾萤嗅了嗅鼻子，咬了一下唇。

　　“今天报道的时候，别的孩子都有家长陪同在里面玩，就他一个孩子跑到我这儿……他说他爸爸因为工作忙没办法来，但是妈妈答应他会来的，就一定会来，说你肯定是路上耽误了……他说要在这里等你，一直等你来……可是等到结束了，等到别的孩子都和家长离开了……他还在这里等……”

　　“……最后报道结束后你们家的保姆带他回去了……小家伙就抹了抹眼泪，一声不吭地走了……”门卫大叔边说边把伞递给顾萤，“我现在跟你说这些都是后话了，也不是你难过后悔的时候……这个季节的第一场秋雨不会这么快结束的，这把伞你带着，以后来接送诺诺的时候再还给我……”

　　雨水落在伞面上噼里啪啦地响，仿佛打在了顾萤的心上，再也不可能平静了。

　　她从大叔手中接过伞，舔了舔嘴角，幸好她现在是湿透了，没有人能分得清雨水和泪水的区别，但她却忘记了红了的眼眶和鼻头，这些是掩盖不了的。

　　“我怕……我怕我找不到他……家里附近没有，幼儿园没有……不知道他还会去哪……”她紧紧地握住伞柄，将所有的紧张都传递给了这把伞。

　　“别急，你光是着急没有用的……”大叔想了想，说，“一般孩子都会选择去自己熟悉的地方，你想想看有什么地方是你们比较有纪念意义的……”

　　顾萤抹去脸颊上的水渍，她实在是想不到能有什么地方具有纪念意义，梅城虽然很大，可是她和诺诺去过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现在回想起来，她一直自认为对诺诺算是尽心尽力了，但其实也不过如此而已。

　　像对待玩具一样，有心情的时候逗弄一下，没有心情就抛开了。

　　“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大叔见顾萤的神色变了异样，问道。

　　顾萤怀着内疚的心情点了一下头，“之前有一起去过动物园……也许……”

　　“那就赶快去找找看，不要耽误时间了！还愣着做什么？”

　　她像是被唤醒了一般，“对，我不能浪费时间，我这就去！我要赶快过去——诺诺在等我……”

　　“快去吧，自己注意安全，一定可以找到孩子的……”

　　顾萤撑着一把伞朝幼儿园大门口奔去，吸满了雨水的衣裳沉重地坠在身上，成了吃力的负担。她出了幼儿园，在路口处乘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在听说了顾萤要去动物园找孩子之后，提醒她道，“动物园范围那么大，你一个人找孩子行吗？”

　　顾萤这才反应过来被她忽略了的重要问题：她需要找人手一起去。

　　可是湿了水的手机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拨不出去了，电板被水浇坏了，顾萤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水，越是着急的时候越是麻烦不断。

　　那些烦恼的事，这场不停息的大雨，还有拨不出去的电话。

　　她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也只能自己先过去再看着办了。

　　只是让顾萤没想到的是等她在动物园门口下车的时候，她看见了同样出现的宋家铭。顾萤赶紧关上出租车门追过去，她和宋家铭之前的问题现在都可以先抛在一边不管，此时的重点是小萝卜头。

　　“诺诺呢？找到了吗？”她追上宋家铭，焦急地问道，“有没有找到？”

　　宋家铭瞧见顾萤后愣了一下，面前的这个人从头到脚淋了个遍，湿透了的衣裳紧紧地贴在身上，浅色的外衣映出了深色里衣的轮廓。

　　“有伞为什么不打？”他看见顾萤手中紧攥着的收起了的伞柄，敛了眉问道。

　　“你快说找到了没啊？找到了没啊？”她才管不了打不打伞这些个细枝末节。

　　宋家铭摇了摇头，他想到动物园这个地方要比顾萤早得多，在顾萤到达海之澜苑之前，他就跟动物园方面联系过了，他此时过来这边将诺诺的照片交给他们，以便寻找过程能更顺利进行。

　　“动物园这边已经派工作人员在寻找了，光是靠我们几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但是目前还……”宋家铭停顿了稍许，说，“没有任何消息……”

　　没有任何消息，这六个字似乎有一种石沉大海的错觉，让这俩人都觉得空气异常沉重了。

　　顾萤转过身子朝园内跑去，却被宋家铭拉回来了。

　　“你快放手！我要去找诺诺——”她迫切地想要甩开宋家铭的手，她要进去找诺诺，她要找到诺诺，“你放手——”

　　“听我说，萤萤，”宋家铭低下头，双手箍住顾萤，“虽然我觉得这里应该是诺诺最有回忆的地方，不过他一个孩子要想一个人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进出口处的摄像里都没有落单孩子的影子……所以我觉得他还是不在这里……况且这里所有的员工都在帮我们找，多一个你和少一个你，干系并不大……”

　　顾萤咬着双唇，她真是急哭了，“那怎么办？！那怎么办？！家里没有，幼儿园也没有，这边又没有……都是你的错，如果你不那样对我，我也不会一时气愤说出那种伤人的话，诺诺一定伤心死了，他一定恨死我了……都是你的错，你还怪到我身上……你还全怪到我身上……你总是会怪我，我做什么都是错，你不喜欢我就不要让我误会，可是你总是让我误会，总让我误会……讨厌死了……明明就是你，就是你……你总是打乱我的计划，你打乱了我的生活……你真的是……你真的是……讨厌死了，看了就心烦……你走开……不要让我再看见了……你……你竟然还用诺诺威胁我……你……”

　　她叨叨絮絮地说着，想将心中所有的不安慌乱都排泄出，她太怕了，太害怕了。

　　宋家铭一把揽过她，阻断了她的话，让她贴近自己，俩人之间随即缩短了的距离使得顾萤的拳头无法再落在宋家铭的身上了，所以她挣扎着要推开这个束缚住她的人，可是她被他抱住，仿佛对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抱住，就是不松开。

　　“放开我！你松开——你——”

　　宋家铭将她揽得更紧了，“对不起……很抱歉打乱了你的计划、你的生活……可是我的人生也同样被你打乱了……只是因为怕失去你……所以才说了那些话……对不起……”

　　耳边传来了低沉而动人的男声，这个让她沉溺了十年的声音，让她迷失了十年的声音，让她坚固起的心墙总会瞬间崩塌的声音……

　　累的时候，害怕的时候，悲伤的时候，她总是会重温一遍他们的相遇，不知不觉之中这个人的所有都已经在她的身体里生根了，交错的蔓藤深埋进了心脏中，一呼一吸都跟着跳动，拨不开了，褪不去了，扯不断了……

　　顾萤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伸出手抱住了他的，只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这样做了。

　　如果说那棵百年榕树是琼城一片天空的支柱，那么宋家铭就是顾萤一片天空的支柱，是这个人支撑着她走到了今天。

　　“萤萤，你应该是早就知道诺诺跟你的关系了吧？不过，这其中有些事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这些我会之后告诉你，现在我们一起先把诺诺找到好不好？相信我，就跟以前一样的相信我……”他好不容易再次将眼前的人揽入怀，好不容易让她再次接受自己，他们之前所有的误会、所有的问题，他都要把它们解决，他不可以失去这个人。

　　因为他爱这个人，而这个人也刚好就是他孩子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