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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二章 情初定(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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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言破天荒的没有和慕定南争辩什么,历经生死的一天过后,如今她一点也不关心那位没见过面的陆公子究竟有什么样的来历,反正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反正慕定南这一刻就在身边,有什么事他都会去想、去做,她只要跟着就可以了。于是尽管马车摇晃,她的心却渐渐安稳下来,然后不知不觉的再度沉沉睡去。
这一觉竟是格外的香甜,醒来时窗外正是阳光灿烂,她用力眨了眨眼,才分辨出身处的地方,居然不是摇晃的马车中,而是自己的屋子里。
“小姐,你可醒了。”睡得久了,肚子里空得让人心慌,只是头又有些昏沉,子言抬手揉了揉额角,身上盖着的薄被发出轻轻的沙沙声,一直守在帐外的小竹立刻轻手轻脚的掀开纱帐的一角,然后一瞬间红了眼眶,连声说,“阿弥陀佛,真是佛祖保佑,您可是醒了。”
喝了小半碗绿柚熬的梗米粥,子言才觉得身上有了点力气,这过程中,小竹已经絮絮叨叨的把子言落水到回家之间发生的事情讲了个大概,子言这才知道,这会已经是端午节的午后了,因着今年雨水多,加上初四的一场大雨,洛北河水位急涨,下游好几处堤坝出了口子,所以今年的龙舟赛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昨日午后,发现子言和慕定南在河上放舟未归,陈老太君和慕老王妃都急得几乎晕过去,只是雨大水也急,想沿河去寻,派出去的船却被打得翻了,幸好船上的下人都精通水性,才没闹出人命。只是这样一来,两府上下的人心却更慌了,慕夫人接到消息更是直接昏倒了,被救醒后一直掉眼泪,只反复的说早知如此,还不如上次侯爷来信,就送了慕定南去京城,如今哪怕是在军中,吃点苦也好过这样的生死不知。
“小姐和二爷人都平安回来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小竹这一大通话,说得子言如鲠在喉,哪怕绿柚端着她最爱的水晶包子和几样豆沙枣泥馅的点心进来,她也再找不回方才的好食欲,气得绿柚恨不能用托盘去敲小竹的脑袋。
“那后来呢?”搁下筷子,子言用茶水漱了漱口,“我是怎么回来的?”
“后来是欧家的二公子闻讯赶了过来,宽慰咱们老太君和慕老王妃她们,说是二爷人不仅熟悉水性而且人也机灵,瞧见天色不对,一准带着您弃船上岸了,这会倒是该叫人赶了车,在离河边最近的官道上迎一迎。”给子言换过新茶,绿柚说,“平时欧家二公子总跟在二爷身后,倒不觉得如何,没想到这次倒叫他料个正着。咱们两家派了车,刚出了城门不远,就碰上送小姐和二爷回来的马车了,小姐当时发着热,一直昏沉沉的,二爷也受了伤,不过还是坚持着把小姐送回府,还跟老太君请了罪,说放舟还不叫人跟着,都是他的主意,和小姐无关。”说到这里,绿柚瞧着子言的神色,微微顿了顿,才说,“二爷看起来伤得不轻,老太君纵然生气,瞧见这情况也气不起来了,原是请了大夫要留他在府里看伤的,不过那边慕老王妃和慕夫人急得不行,又遣人来接,二爷这才回去的。”
“那慕家今天有没有消息,他到底伤得重不重?”子言微微蹙眉,想着慕定南,心里一时是甜是喜,一时却又不知为何坠得难受,好一会才说,“要是还没消息,就派个人去打听打听。”
“知道小姐醒来一定问这个,刚刚叫翠萝去老太君那院打听过了,说是伤是伤得不轻,但万幸都是皮外伤,将养一阵也就好了。”说道这里,绿柚去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丫头可是疯了,他伤得不轻,有什么好笑?”子言皱眉,听说慕定南没事,她脑海中想到的却是云霜,萍水相逢,那丫头倒没有骗她,只是不知道慕定南为什么说要小心他们主仆?真是想不明白。
“奴婢笑的是,小姐醒来了就关心二爷如何,前几日不还赌咒发誓再不理的人,这会怎么又好了,说了这半天的话,竟也不问问自己伤得重不重?”绿柚不知子言想的什么,只是瞧她面有郁色,心里也有些不安,一心想分散子言的注意力。
“我若是伤重不治,这会也醒不过来了,再说,我要是伤重,你这丫头还有心思在这里胡说八道?”绿柚的话落在子言耳中,却另有一番滋味,她第一次觉得,在别人面前,哪怕是在自己最信任的丫鬟面前,提起慕定南都是一件让人有些难为情的事。这种感觉很奇妙,她既不愿意和别人说起他,却又希望别人时时说起他。
“太君和夫人们来了。”子言撅着嘴,正要分辨几句她也没有多关心慕定南,这边小竹已经掀开了门帘小声禀告,片刻后,陈老太君并子言的娘二夫人于氏,以及三夫人刘氏,四夫人赵氏等一众人已经鱼贯而入。
“子言贪玩,让太君担心了,这都是子言的不是。”一眼瞧见陈老太君进来,子言已经撑着绿柚的手臂下了床,这次贪一时之乐,几乎丢掉小命,还惊动了这许多人,子言心下自然明白,祸闯得不小,如果过不了这一关,伤病一好,轻则受罚,重了怕是要被禁足,她倒不怕受些责罚,可一想到得整天整天困在府里,顿时觉得气都喘不上来,这会自然先声夺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句话没说完,已经眼泪汪汪,直说,“求太君别气坏了身子,要打要罚,子言都听您的。”
“你这小泼猴!”陈老太君在丫鬟的搀扶下几步走到子言身前,仔细看了两眼,见她哭得可怜,也红了眼圈,把手指着她说,“闯了祸才知道害怕,早想什么了?亏了南儿机警,才捡回你们两条小命,圣贤书上怎么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书都读到哪儿去了?你说说,你们玩什么不好,偏要往河里去,这真要出个三长两短,让我,让你娘可怎么办,又怎么跟你老子交代?”
想到这一次的凶险,先前子言的眼泪中本有三分是装可怜,这会却真的哇的哭了出来,“太君,您不知道,我当时多害怕,到处都是水,我还以为再见不到您和娘亲了。”她甩手挣脱开绿柚的扶持,膝行两步一把抱住陈老太君的腿,直哭得哽咽难言。陈老太君也忍不住,用手轻抚子言的发顶,落下泪来。
“这是做什么,这两天娘担惊受怕的,现在好容易雨过天晴了,原该高兴才是。再者,咱们三姑娘人才刚醒,身子还这么虚,哭坏了可怎么是好!”瞧着一老一小哭得伤心,四夫人赵氏连忙上前,先扶了陈老太君坐下,一边又催促绿柚几个,“还不快扶了你主子起来,外面虽热,这地上到底是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