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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只说一句,好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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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没想到会再见到他。会议室里,我看着坐在我对面的那个男人,黑色的大衣,里衬一套剪裁合理的西服,头发没有以前那般长,剪的精短,却平添一股刚硬之气。双腿交叠,身子微微倾靠在沙发里,疲惫的姿态。
他看我的眼神里流过诧异,站起身微笑道:“好久不见”
我眯了眯眼,哑然。
直至他清冷的笑意传来,我才惊醒,他说:“杜以柔,你还是老样子啊,怎么遇事就犯傻”
我狼狈的转开眼神,再抬头,已然恢复平常的冷静,回以微笑:“孙诚,好久不见”
“的确好久,没见了.....”他抬了抬唇角,有些沧桑。
不过,转瞬即逝,笑意未减,带着疏离,接着说:“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呵,世界还真小”
我抿抿唇,学着他,扬了唇角:“是啊,我们还真有缘分”这话,仿佛自嘲
一时间,屋内静默,两人无话。
许久,轻柔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惆怅响起,我看着他,目光灼灼,轻声说:“你变了很多”不再是记忆里的那个孙诚,那个一身清华,淡漠如斯的孙诚了
孙诚避开我的目光,转头看向窗外,苦笑道:“这么多年了,谁抵的住时光”
我笑笑,站起身,端起茶几上的咖啡,走至窗前
窗户上因为屋内的暖气而罩上一层白雾,轻轻抹开,一方视线内,天地间,大雪纷飞。
就像那年,孙诚离开的那年,也是这样的天气。
2.
和孙诚的认识,我实在是不愿提及那惨败的相遇。
简言之,就是我和前男友在餐厅吃饭,然后他跟我提分手,顺手拽了个小三出来说,“杜以柔,我一直喜欢的是陈冰,我们分手吧”
然后,刚好那个叫陈冰的男友去那家店吃饭,机缘巧合,就这么撞上。
再然后,陈冰那个男友叫孙诚来着....
我嘴角抽搐再抽搐,对于这段八点档肥皂剧般的相遇,我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
张天要跟我分手,是意料之中的,我一点也不难过,当初跟张天在一起,也不过是被一帮狐朋狗友硬撮合下来的,若说喜欢,抱歉,我看张天跟看陌生人一样,没区别。
我欣然答应,但再看站在一旁的孙诚,我有种吃了五斤馊饭的感觉,刚刚一直注意着桌上的美食,没有留意他,现在再看,我只能用一个词表达自己的此时的心情:惊秫
你能想象,一个长着俊逸面容,身高却只到我下巴的人嘛?
我的个子虽然在女生中算是拔高了,但也不会夸张到去俯视所有人吧,所以很明显,不是我太高,而是他....太矮了。
我想我能理解陈冰劈腿的原因了,就算是长的很帅,但这身高,实在是不敢恭维
孙诚看了我一眼,像是已经习惯了如我这般的目光,没有说什么,一脸平静的转向陈冰,语气听不出喜怒:“分手是吗?好”
说完,转身就走。
我挑眉,砸吧砸吧嘴,从惊秫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感慨道:真TM潇洒
陈冰和张天的脸色很不好看,我和孙诚的反应,很显然就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所以哪怕是和平分手,他们面子上还是过不去
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抱起背包,头发甩甩,大步走开。
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和张天再联系过,陈冰却和我一个学校,但不是一个系,碰到的几率实在很小。
但是,有时候不得不相信缘分这东西,它轻轻的离去,正如它轻轻的来,洒一地狗血,不带走一点情感。
那日,阳光正好,我躺在树荫下假寐,嘴里含着棒棒糖,相当惬意。
“孙诚,你等等,你听我说”尖细的女声响起
回答她的是呼啸而过的清风,很明显,被唤作孙诚的人理都没理她。
“孙诚,你站住!”
我挑了挑眉,果然,人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尤其是陈冰这样的大小姐。
脚步声顿住,清冷的男声响起:“你想怎样?”
“孙诚,你要我解释多少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张天没有关系,是他让我帮他做戏给杜以柔看的!”
陈冰一口气说完,声音里带着急躁,我揉揉耳朵,一度以为我听错了,做戏给我看?嘿,姑娘,你这借口还真拙劣!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啧啧,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我继续竖起耳朵听八卦,男声顿了半晌,说道:“哦,说完了吗?说完我走了”
我:“.....”一口逆血喷涌而出。这,这....霸气侧漏!
“孙诚,你....你不识好歹!”
我完全可以想象陈冰说这句话时,扭曲的面容,虽然不厚道,但我还是森森的笑了。
“滴答滴答滴滴答....”悠扬的手机乐音响起,让正在争吵的二人纷纷住口。我一脸黑线的掏出手机,眼疾手快的按了挂机键。
陈冰和孙诚向我这边行注目礼,不得已,我只好硬着头皮从草丛间钻出,笑的纯真无害。
“额呵呵,你们聊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杜以柔?你怎么在这里”陈冰咬着牙,一脸愤恨。
“额,我来乘凉乘凉”
说完后,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现在是冬天!我看着自己身上裹的羽绒服默默无语。
陈冰翻了个白眼,细着嗓子说道:“杜以柔,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我猛的抬起头,小火苗蹭蹭的往上窜,老娘还没怪你抢我男朋友,你还好意思指责我!
我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破口大骂,看向站在一旁看好戏的孙诚,稍稍一楞,四目相接,我清楚的看到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戏谑
我眯了眯眼,蓦地笑开,撒丫子跑到孙诚旁边,拉住他的手,低眉敛目,一副娇羞态:“孙诚,你不是让我在这等你嘛,怎么还带个电灯泡过来啊”
陈冰瞪大美眸,尖声叫道:“你们两什么关系?”
我死命的掐着孙诚胳膊,他淡淡瞥我一眼,转脸对陈冰说:“你觉得呢”
我为了更加有力的证明我跟孙诚的“关系”,心一横,扑到孙诚怀里,因为惯性,他下意识的接住我,不过身高差距有限,他还是踉跄了两步,但至少他没有推开我。
陈冰咬牙“杜以柔,你给我等着!”转身,一甩长发,跑开
我狡黠一笑,站直身,对着眼前身高才到我下巴的孙诚说道:“小朋友,我帮你解决了一个麻烦,你怎么谢我啊”
孙诚看了我半晌,转身就走,留给我一个格外销魂的背影。
我勒个去!
3.
继两段狗血剧之后,我觉着吧,我跟孙诚真不是一般的有缘,早上上课能碰见,中午去食堂吃饭能碰见,晚上去打水还能碰见。
如果不是他那傲娇的个性,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我默默在心里跟自己打个赌,如果跟他偶遇满十次,我就去跟他告白。
当然,这不过是我无聊时的消遣想法,但却没想到,实施的会那么迅速。
当第十次我和孙诚在宿舍门口碰见时,我正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啥的,他就抢先一步,皱着眉,“你干嘛老跟着我!”
我抽了抽嘴角,瞧瞧,多么斩钉截铁语气,我心里顿时有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我翻了个白眼,“对,对,我就是跟着你,你怎么着吧”
孙诚顿了半晌,舒展了眉峰,说:“手机号码?”
这个没头没脑了问题着实难为我了,我挠挠头,呆呆的问了句:“哈?”
“手机号码?”
“1395508****”绝对是下意识的回答
我看着孙诚掏出手机默默记下,敲了一个电话在我手机上,然后默默离去,留我一人原地风化。
直到被刚回来的舍友摇醒,我才回过神来,为此,我只有泪流满面,仰天长嚎一句:孙诚,你大爷!
在我晚上悠哉悠哉抱着零食,玩着电脑时,收到孙诚的短信,我一口薯片渣全数喷在显示屏上,手机上的黑色宋体字,瞬间闪瞎我的钛合金狗眼——杜以柔,我们谈对象吧
这....这..笑话可真冷。
我迅速回了过去“生病了就去校医院,我这里不提供药”好吧,我也冷
“.....我说真的”
我咬咬唇,突然想起自己和自己打赌的事,一咬牙,狠狠心,就这么应下了。反正,闲着也挺无聊的不是
我和孙诚的关系就在这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得到了质的飞跃。至于我们是怎么成为男女朋友的,我已没有勇气对外界解释,大家想怎么传,就怎么传吧,孙诚和我一样,我们都懒地去解释,随遇而安,如是而已。
但不得不承认,孙诚这丫还挺有做男友的天份的,至少我开口要求的事,他还没有拒绝过,所以,我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份待遇,不用打水排队打饭的日子,实在是天堂。
那时,我殊不知,这日子,习惯到深入骨髓
4.
情侣之间能做的事屈指可数,无非是吃饭聊天看电影,偶尔拉个小手压马路,对于这些事情,我和孙诚都很默契的表示无聊。
开玩笑,去电影院看场电影多贵啊!现在在外面吃顿饭多浪费啊!压马路?我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将头摇的像拨浪鼓
于是,我们坐在网吧的电脑前——看电影
瞧,多划算!
电影里放着多年以前红遍一时的杨千嬅,即使是奔四的人了,却还是风采依旧,我对着屏幕砸吧砸吧嘴,惊叹于中国的化妆技术。
春娇与志明,电影的名字,狗血的剧情,即便前面曲折无限,但编剧就是有那么强大的思维,所谓磨合是感情的润滑剂嘛,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这电影感不感人赚不赚眼泪暂且不表,其中志明这个角色真是贴切,我摸摸下巴,摇头叹息:“哎,男人果然都是感官动物”
孙诚移着鼠标,点了关机键,听到我的话,淡瞥了我一眼,说了句:“我不是他”
哎?我楞神,没反应过来。
“走了”孙诚不由分说的拉起我,出了网吧
一接触到外面的空气,冷意侵入皮肤,我打了个哆嗦,才回过神来。
不知何时,已经暮色沉沉,现在不过五点,冬日的夜总是来的那么快。
“我们去哪啊?”我心里疑惑,吃饭?早了点吧
“逛逛”
孙诚清冷的语调还是那样死水一般,但我却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要知道,为了逛街这个事情,我和孙诚吵过不止百次。这丫,什么事都好说,就是不愿意陪我逛街,死都不肯。
不过我想,这根本原因还是要归咎于我,谁让我有“前科”呢。对于逛街,我也不是很有兴趣,可是逛街能“调戏”孙诚,那就不一样了。
所谓事不过三,在我第三次举着小内内向孙诚采取意见的时候,他终于黑着一张脸将我扔在店里,仓惶离去。还为此好几天不理我
所以,从此以后,我再怎么求孙诚陪我逛街,都是以吵架开始,以我道歉收场。
这次,孙诚竟然主动拉我去逛街,实在是——受宠若惊。
我贼笑着望向孙诚,在我准备开口时,他凉凉地说了句“不想一个人回去的话,就安分点”,我顿时焉了大半,兴致缺缺。
我以为孙诚拉我逛街是要买什么东西,可当拉拉着我穿梭于街市的人群中,一家又一家店逛过去,我才真有点不可置信。
微凉的手触及他温热的额头,我呆呆地嘀咕:“没发烧啊”
得到的当然是孙诚变黑的俊颜,他毫不客气的拍掉我的手,转身进了一家精品店。
我吐了吐舌,跟着进去。精品店里开着暖气,橘色的光晕洒在一排排玩偶,水晶上,琉璃生辉,状似天堂。
孙诚立于橱窗边,指着橱窗里一米高的玩偶麦兜说:“喜欢吗?”
我看看麦兜,再看孙诚,很实诚的点了点头。我以为孙诚只是问问而已,并没有想到他竟然大手一挥,就这么买下了!我连阻止都来不及,就这样看他掏出两张红艳艳的毛老头及几张灰老头给了售货员,我清楚看到售货员小姐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根。
我抱着麦兜,对它大眼瞪小眼。拉住走在前面的孙诚,“孙诚,你干嘛要送我礼物啊”我低着头,拿人的手短啊!
“生日礼物”他如是说
我蓦地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今天我生日?”我从没跟他说过
孙诚抽回我拉住他的衣角,双手插在口袋里,背对着我,继续往前迈步,身影,似乎寂寥。
“今天去网吧,身份证上有”
我呆愣片刻,胸腔里好像涌上什么东西,暖暖地。
冲上去,一手抱着麦兜,一手从后抱住孙诚。没来由地,想抱抱他。
在记忆里,我只过过一次生日,十岁那年,母亲大肆操办,不过也是为了面子上好看而已,从此,我就不喜欢过生日,有时跟好友提及,也只是草草带过。生日,在我脑海里,没有什么概念,生都生出来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好纪念的,我不明白。
可今日好像有什么不一样,这无关生日,只是被在乎的感动。我终究是人,再没心没肺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感情这东西,它在心里发了芽,我便不忍再拔出,任它自由生长
孙诚没有再往前走,仰头,嘴角不自觉上扬,却又慢慢收敛。
转过身,郑重的表情,薄凉的语调:“生日快乐”
我没有说话,低头看他,咬唇,不自觉的小动作。他失笑,伸手掐了掐我的脸,说:“别拿这种小狗乞食般的眼神看我,我没有骨头”
哎?一瞬间的感动统统覆灭。
“孙诚!”我咬牙切齿,他却已经跑出老远。
华灯初上,光影绰绰。孙诚,你等等我。
5.
晚饭是在火锅店解决的,衣服上沾染了火锅店里的香辣气味,虽然不好闻,但这个好解决,不好解决的是,为什么都没人告诉我孙诚不会喝酒!
我苦逼着脸,驮着醉醺醺的孙诚碎碎念:不会喝酒别喝嘛,干嘛不早说,真是!
“我说了你就不让我喝了?”靠在肩上的人突然插话
我欣喜,站定,转头看他,“你清醒了?”
回答我的是他“恩恩啊啊”不清晰的应付声和均匀的呼吸声。
我......我勒个去!我真想大嘴巴抽自己,我干嘛要一时兴起跟他喝酒,真是搬石头砸自己脚!
我扶着孙诚,一只手在包里翻找钥匙,在钥匙插进孔里的时候,门竟然从里面打开了,我楞了片刻,对着开门的人,不自在的叫了声:“妈”
老妈也是一楞,在看清我扶着的是孙诚时,随即皱了眉,“你干什么?”
“哦,他喝醉了,不方便回宿舍,我带他来住一晚,咱家不是有客房嘛”我边说着边将孙诚扶进去,老妈没有说什么沉默的走到客厅坐下,但我明白,这绝对是风雨欲来的前兆。自从妈跟爸离婚后,就不怎么回来了,但我委实没有想到平常不着家门的老妈,今日竟会在家,真难得。
将孙诚安置好,悄悄退出门外,关了房门。
走至客厅,我看都没看坐在沙发上的老妈,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喝完,随便抹了抹嘴,打算回房。
“站住”
我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老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放过我,“怎么?”
或许是我口气不善,给本就心情不爽的老妈浇了一层油,导致烧起了廖天大火,老妈厉声道:“你在外面谈谈也就算了,竟还把人给我带到家里来了,怎么?你还真打算跟他结婚不成!我养你这么大,就指着你能嫁个好点的,你就给我捡个这样的回来?”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老妈那势利的嘴脸,淡淡地答道:“是,那又怎样?”
老妈手指着我,声音有些颤抖:“你一个女孩子随便带男的回家,像什么样子!要是我今晚不回来,你是不是还想干什么不要脸的事啊!”
我冷了面容,声音也染上了一层霜:“别把我想的跟你一样龌龊!”
“啪”清脆的响声使气氛沉静下来,这一巴掌的力度,重到我头偏向了一边,未扎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也遮住了我眼里雾气。
我闭上眼,使劲将要掉落的眼泪逼回,抬起头,冷笑地看向她“妈,你口口声声的是为我好,那你又几时站在我的立场替我想过?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女儿,就请你尊重我”
说罢,我已不想再看她的表情如何,转身就向卧室走去
“你明天趁早跟他分了,我不会同意的”我听到她说
我回答她的是重重的关门声。
关门前,客厅里杯子砸碎的声音,响彻脑海。
我扑到床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落,哭累了,便睡着了。我想,我终是太累了,以至于进房前,没有看见旁边客房本该关紧的门,变成了虚掩。
6.
第二天醒来,孙诚已经走了,连个字条都没留,我打他的电话,却是关机状态。这点实在让我很不爽,本来就糟糕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爱走就走,老娘不稀罕!
我憋着一口气,几天没有找他,他当然也没有找我,我纳闷的是平常在学校一天都会碰到个几次,这几天竟一次也没遇到。两个星期过去了,我终于总结出一个事实:他在躲我。
得到这个认知,我气冲冲的去他宿舍楼下蹲点,即便冬日的天快要将我冻成冰块。
皇天不负苦心人,我虽然没抓到他本人,但抓住他舍友还是好的,鉴于人孩子被我的表情吓得冷汗直流,我只好笑眯眯地问道:“孙诚呢?他最近去哪了?”
找到我说:“孙诚要去当兵了,你怎么没跟他在一起啊,能多待一会是一会啊”
我盯着这个一脸诚挚的大男孩,半天才消化掉他说的话,“你说什么?孙诚要去当兵?”
“恩,是啊,他没跟你说嘛?不会吧”
“他在哪”我敢保证,我现在绝对是脸黑如炭。
“哦,他已经搬出去住了,你不知道啊?”
“地址”
孙诚舍友叽里呱啦报出一长串地址,我丢下一句谢谢,转身就像校门跑去。
当孙诚开了门,看见是我时,眼神冷了几分。
“你要去当兵?”
“恩”
“你怎么没跟我说?”
“我需要事事都向你汇报吗”
我忍下心里的火气,尽量用沟通去解决矛盾,“孙诚,你怎么了?从那次去我家后,你就一直在躲我,究竟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觉得没意思了,玩够了”孙诚说这话时,坐在沙发上,眼神还是那样冷冰冰的,冰冷到残忍
“玩?”我努力使自己语气平静
“孙诚,你把话说清楚。”
猛的想起什么,我追问:“是不是,你听到我和我妈的对话了?”
这次,孙诚久久未语,屋内一尺见方,门没关,冷风吹了进来,在屋内盘旋,却无人关心。
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我不知道心底涌上的情绪是否叫做恐慌,我只知道我无法像当初和张天分手时那样洒脱远离。
“杜以柔,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了,算我求你”
我蠕动下双唇,盯着他的侧脸,他闭着眼,长睫在眼睑处投下阴影,一如我现在的心,充满阴霾。
半晌,我听到自己说:“好”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没理由要求孙诚为了我,放弃他该有的自尊。
走在街道上,寒意渗进衣服里,我悄悄打一哆嗦,我是怎么从孙诚那里出来的我已经没心思再管了,只记得他的眼神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想不明白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每次偶遇时眼神交流的时候,还是他大冷天在宿舍楼下等我一个多小时毫无怨言的时候,还是他排队为我打饭为我打水,送我礼物的时候呢?从没有一个人,对我这么好过,记得我一切喜好,为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从来没有。
孙诚,孙诚,为什么?为什么不多等我一会,给我一个对你好,开始喜欢你的机会,这样,我们是否还能走下去?
孙诚很快就走了,到最后,他也没有来找过我,我几次徘徊在他租房楼下,却始终没有勇气走上去。
他走的时候,是早上,天寒地冻,大雪纷飞,我躲在站台前的柱子后面,看他过安检,看他毫不留恋的上了火车,看着火车走远,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没出息,可是,这犯二的青春,谁没有没出息过一次呢。
火车的轰鸣声,一下又一下的砸我心上,钝痛来袭,直不起身。
7.
孙诚走后,日子还是一成不变的过着,吃喝拉撒睡,从早到晚,无一落下,可是,却总感觉少了什么。和孙诚在一起的时光,好像一场梦,可就算是梦,我也愿一做不醒。
因为梦里,春暖花开。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想着谈对象了,做什么都索然无味。虽然也被追求过,比孙诚热情的大有人在,我却怎么也拾不起兴趣。
混沌的日子沿至大学毕业,真正踏入社会,才被拉回现实。开始找工作,开始学着一个人生活,开始不再想念。
幸而,无意中拍的几个小作品参赛得了奖,工作也登门而至。给杂志拍封面人物,专业对口,工资尚可,何乐而不为。
可是,命运多弄人,十年前既然注定要分离,又何必十年后再来彼此纠缠。
其实,本来轮不到我去拍孙诚的封面,不巧《暖色》杂志那边的拍摄师生病请假,我只好临时顶上
因为是临时,我也不知道这次拍摄的是谁,可看见会议室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我却有种拔腿就逃的冲动。
我想起主编刚跟我说这次请的人物是个军人,我还小小诧异了一下,却怎么也没有往他身上联想。军界向来是不爱在我们这种杂志上露脸的,主编却说事物总是多方面发展的,这世界不会一成不变。我淡晒,无可置否。
如果早知道是他,我想我断然是不会接下这个拍摄的,说不清缘由,或者是近乡情怯。
真没想到,我和他会在多年后以这种方式再次相遇,竟还能心平气和的回忆往昔。这时间,这流年,到底还是强大到抹灭了过去。
哪怕从他口中吐出,他已结婚的消息,我也能一笑置之。
他说:其实,五年前我去你家找过你,那时,我在军队里小有成就,再过几日就能提干了。我以为这次你妈不会再嫌弃我了,谁知你妈告诉我说,你结婚了,也搬出去了。过了两年,我妈给我安排了个相亲,那女孩,也就是我现在的夫人,挺好的,反正没什么念想了,顺着我妈的意,结了婚。
我想了想,说:“五年前,我确实搬了出去,但却没有结婚。”我妈骗孙诚,估计也是不想让他知道,我们母女的不合吧,而且,她从以前就不待见孙诚。
“至于结婚,也不过是两年前的事,丈夫是我的邻居,平日帮了我很多,想着就这么安定下来吧,便匆匆结了婚。”
孙诚听罢,哑然失笑,说:“看来,我们不是有缘分,我们是有缘无分”
这次我没有反驳,的确,兜兜转转了十年,我们还是落了个这样的结局。即使当年我信奉着我对你的感情,我以为我可以坚守,却让时间偷偷地解了我对你的毒。
叙旧是件不知不觉却又格外耗时的事,转眼已然天黑,你急匆匆的走了,去接你的娇妻下班,我看着你的车消失在夜幕中,分明感觉到你幸福的味道。
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放下。
我坐在丈夫的车里,暖气正浓,昏昏欲睡。
车厢里传来悠扬的音乐声,我闭紧双眼,眼里的涩意一直沿到心里。歌声低诉,属于陈奕迅那种独特低哑的嗓音缓缓流唱: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三十二岁的孙诚对三十一岁的杜以柔说:“好久不见”明明下句就是“你过的好吗?我想你了”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们,已各自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