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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陶铄金的出现;百晓生的机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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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陶铄金的出现
我捡起一枚纽扣,指腹摩擦银质纽扣圆滚的胖身体。
【外形堪比下水后的胖水饺。】
【这正是蒙古人阿骨的上衣纽扣的其中一个。】
我把纽扣交还阿骨,一手捂住流血的额面,心里多少感谢自己的耳朵听见了金属纽扣落地时特有的“叮”响,不然真会唾弃自己的废柴身体。事实是眼前的蒙古大少乱发脾气后对病人出气使用纽扣暗器。
我告别阿骨,其后回房冷水敷面。
等到两眼闭上,关乎阿郎找我谈话的事情被忽视,至于鬼娘,她的话亦被风轻云淡的遗忘。此刻自己喘息沉重,哪有余暇理会旁人事情,高烧严重不够棘手吗?
突然怀念一粒退烧药就能痊愈的良好体质。
甚至,以高烧为借口逃课的荒诞日子。
彼时少不更事。赵卓尔喜欢的是笑容甜美的女生,偶尔为了心动的女孩上课走神;赵卓尔担忧的是英文默写、课文背诵,不时在面对老师的提问后狂翻课本;害怕的是考试不及格后的一顿“竹笋炒肉条”,最多时候被赵爸爸关卧房面壁思过……
时间,嘀嗒,嘀嗒,缓慢溜过一圈。接着又一圈。
鼻尖充溢闷热的汗臭;一身的黏腻;滚烫的额头,全部,身体感受病痛磨人不休。
一个时辰。
一个半、两个时辰。
当第三个小时过去,自己仍旧煎熬中翻滚。于是心中默然猜测时间的概数,在疲劳战胜病魔后便欣然入睡。
第二日醒来是在下午,肚子错过早、中两顿饭后自觉开唱“空城计”。
我坐起身,而后定定然瞧住自己的左手。
未张开的五指,在不知何时握成拳头的五指,抓住了破碎的布料……
待张开,看到破碎的衣料——
却原来是袖口的一截。
迟疑中,我抚上额头。下一刻,掌心接触柔软的布料。
【被人珍视的感觉。】
【以及自己珍视这份感觉的心情。】慢慢总结:身体在一夜过后高烧尽退、伤口已经包扎、手里抓了一条破布条儿……我联想善解人意的海螺小姐。可是现实给人更多惊喜,我看到不可思议出现面前的人。
——陶铄金。
——武当派大弟子陶铄金。
对方年轻的脸上布满疲倦,原本奕奕有神的眼睛已经烙上沧桑,和一丝无奈,下巴的胡须杂乱、头发没有打理、衣裳几处补丁,唯一不变的,是他宽大的手掌温柔。
两眼对视,看到陶铄金勉强的微笑。
慢轻呼吸,视觉清晰。
【我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
【难道,一场恋爱就可以把人沦丧至此?】
【所以,陶铄金是为了银依雨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我拒绝陶铄金的亲近,心情几度转变后沉重。不由得,心里嘲讽陶铄金恋爱创伤后的自我放逐式的做法。
“大师兄,”忽然开口,我神色寡淡,“师弟知道,银月宫的圣女正忙于寻找大师兄。”
“嗯。”对方鼻音浓重回应。
“圣女为了大师兄放弃了知道《玉颜心经》的机会。”
“是这样的吗。”
陶铄金站在床前,居高临下,被推开的左手垂下。
我瞅眼陶铄金的右衣袖,上面缺少一块布料。就此明白还抓在手里的破布条是陶铄金的,脑子里刹那浮现“断袖”二字,随即狠狠压制这一想法。
这时候听陶铄金低声重复:
“是这样的吗。”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额头,嘴角是苦涩的轻笑。
我交出破布条,口气冷淡,反问:“大师兄是问师弟吗?既然圣女为求《玉颜心经》上武当山寻找大师兄的帮助,现在圣女却为了大师兄放弃了一次将《玉颜心经》得手的机会,师弟不明白,大师兄为什么、要怀疑圣女?”
“一开始两人一起离开武当山,为什么师弟眼中、现在只有大师兄一人?”
“依雨……”
陶铄金张口、欲言。
然而一分钟、两分钟,在五分钟过后他一贯哑然。
只见他眼中愈发挣扎,眉间痛苦。
我垂下眼,这一刻恨极带给陶铄金情绪起伏不定的银依雨。
忽然又仇恨自己。是自己不断拉扯陶铄金的伤口,致使这个情伤的男人痛苦。
再抬头,我面无表情,心里是怒海升天。
“大师兄见过丁师弟了吗?”我问。
“丁豆就在隔壁房间。”
陶铄金面有忧色。
“原来丁豆的身份,敏感。师父不应该放丁豆下山,尤其这一次的盟主寿宴。”
“丁师弟和俞师姐,是私自下山。师父吩咐了要带他们平安回去。”
“雷师弟呢?”
“和俞文师叔一起下山寻找俞师姐。”
“张恒呢?”
“三师兄被委派参加盟主的寿宴。”
陶铄金眼中无奈,倦容一时令人为其心疼。他含蓄、浅笑,向我笑不露齿——两片嘴皮子左右各翘五度!然后愧疚的对我说:
“是师兄连累了师弟。”
“是师兄连累了师弟。”一句话在心里反复咀嚼,结果发现这份坦率让我厌恶。
【没错。一切都是陶铄金的错!】
【俞婉仪、雷聂人、丁豆、俞文,大家会下山的导火索是陶铄金。】
【以及银依雨!】
假如,我大声为自己辩解,这位武当派的大师兄没有被银依雨迷得神魂颠倒,何至于赔上丁豆被锦衣卫和江湖正邪两派盯上?何至于俞师叔在寻找俞婉仪途中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雷聂人会继续在武当山修行。
俞婉仪会依旧在武当派发大小姐脾气。
我也不用如此,痛苦——面对自己的残酷本性后。
突然陶大师兄再次开口:
“师弟,现在和丁豆一起回武当派。”
“或者尽快赶去盟主堡,你们才会安全。江湖上的人,不仅怀疑《玉颜心经》在师兄手中,而且认定了丁豆和藏宝图有关,甚至朝廷的人也插手其中!”他用心良苦劝道。
房间光线不足。我眯眼,直觉不对劲。尽管陶大师兄凝望人的眼睛真诚,没有心计。
我摇头:
“大师兄呢?”
问题一针见血,陶铄金的目光闪烁。他说:
“会有人和师弟同行。”
“那么,这位大师兄信任的朋友、是谁?”
“并且,大师兄要去寻找两位师兄和师姐、师叔吗?”我追问不休。
“是……”陶铄金迟疑。
“师弟无权干涉大师兄的决意。”我沉声打断。
“赵师弟也是咄咄之人。”陶铄金说这话的语气温和,眼里的落寞却刺痛人心脏。
我撇开视线,迅速穿衣下床。
这里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我想,反正自己习惯了一睁眼就被换置场地。
“百晓生。”
才落座,耳边传来陶铄金迟来的解释,“师兄放心师弟和百晓生一起,结伴盟主堡贺寿。百晓生答应照顾赵师弟和丁豆师弟。这一次也是由百晓生飞鸽传书送来了‘武当派弟子有难’的字条、且要求速来新马镇救同门师弟,然后一起商议救人的方案。”
我一字字认真听。
陶铄金尾随来到木桌,对面坐下。“百晓生知道鬼娘。于是早先一步请鬼娘摸清师弟和丁豆的落脚点,之后鬼娘利用两山镇和新马镇的绿林势力,把蒙古人私藏藏宝图的消息‘泄露’出去,不但引来觊觎宝藏的各色人物,连朝廷锦衣卫都暗中出动。一个晚上,师弟和丁豆被浑水摸鱼带走。”
我问:“这个百晓生,提过救的是哪一个吗?”
陶铄金无奈浅笑:“他的意思是丁豆和赵师弟,两个人。”
48.百晓生的机智
百晓生知道我在阿郎的手里。
心底滋生念头的奇怪,关于百晓生对人的知之甚详的能力,太过神秘。也因此不觉得可靠。或许存在另一种可能——
我看眼陶铄金的双眼片刻时间竟能神游天外,加重语气又问:
“大师兄。大师兄答应了百晓生的什么条件?”
“没有条件。”
“没有条件?”
陶铄金的撒谎习惯先三秒钟迟疑发愣,之后目光降落对方的鼻端上方,现在武当派的第六代大弟子陶铄金完全符合上述两点。他继续否认说:
“百晓生没有提过要求之类的……要求。”
“大师兄,新马镇赶到盟主堡只需再过普河镇和西里镇。对吗?”
“由普河镇到西里镇需要渡河。”
“大师兄和银月宫的圣女,是因为鬼娘的缘故,所以产生了误会吗?”
“赵师弟,这件事师兄不想提。”
“鬼娘是大师兄的‘情人’?”
“赵师弟。这件事师兄不想提。”
至此,我得承认自己实在不满陶铄金的一再推托,尤其对方的撒谎和拒绝不让我甘心。于是压低嗓子爆发:
“可是陶大师兄也对我的事管得够多了!”
“不凡……”陶铄金显然吃惊不小。
“师父都告诉我了!”
男人迟钝我的生气,然后依稀察觉,对我说:
“我是大师兄。”
“你是大师兄?”
我冷哼,目光冷涔,“那么请问大师兄,有考虑过师弟的感受吗?被师父告知您对师弟的关心,所以师弟心怀感激。于是要回报师兄的感情。可是您有机会留给师弟吗?从见面起师弟的关心被师兄一味回绝。‘不想提’!既然师兄心有抗拒,那么师弟当时的心情是怎样?我惭愧自己的自私。可我宁愿你的这份关心不存在。我也不用现在心情沉重的面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