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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S1.E1.邂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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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肃发现自己迷路了。

      这不算什么新鲜事儿,他二十六年有限的生命里有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在迷路。

      问题是,这是东非,战区。

      他不知道走了多大的狗屎运,才在完全没有方向感的情况下带着整个科研小组逃出交火中心,闯进这片山林,如此风骚的走位可以说是他的人生巅峰了!可惜巅峰过后便是一泻千里,随着太阳落山,天幕漆黑一片,他彻彻底底地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GPS还是没信号。”后座的师妹“啪啪啪”地拍着手机,沮丧地道,“指北针好像也坏了……完了,我们怎么办啊师兄?”

      怎么办?凉拌!

      整组人没一个认路的,还得靠他这个方向盲来带队……萧肃满心绝望的吐槽,面上还要佯装淡定地安慰师妹:“没事,只要沿着和枪声相反的方向走就是安全的,等下了这座山,也许就有信号了。”

      “万一还是没有呢?”师妹迟疑着问。

      “……总会有村子吧?到时候花钱雇个向导就好了。”萧肃被她问得头大,只好强行转移话题,“别担心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镇定,保存体力睡一觉吧,醒了好跟我换班开车。”

      师妹可能是被他的淡定感染了,放下手机乖乖躺下,沉沉睡去。四野静谧,夜风清冷,远处隐隐传来沉闷的枪炮轰鸣之声,大约是交战双方又开干了,萧肃无声叹息,点了根烟叼在嘴上,他们是一个月前应邀来东非一所大学做科研交流的,原本再有三天就能回国了,谁知本地的反对组织忽然和政府军翻了脸,轰轰烈烈地干起架来。

      说真的,第三世界人民这一言不合就干仗的优良传统也是让人没脾气。

      带队老师因为家里有事,提前一周回国去了,临走把整个科研小组托付给了大弟子萧肃,所以现在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萧学长必须带着三辆车、五个同样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学弟学妹、一堆仪器,以及数百份样品,在两天内抵达大使馆指定的撤离点,然后在武警的护送下赶赴机场,搭班机回国。

      可以说是史诗级的任务了。

      抽完三根烟,车子终于下了山,萧肃驱车绕过一处转弯,前方忽然出现了两道灯光,一辆深蓝色的越野车停在路边,打着双闪,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站在车尾,手里拎着一个银灰色的手提箱。

      抛锚了?萧肃迟疑了一下,没敢贸然停车,只减速慢行。两辆车隔着四五米的距离缓缓错过,萧肃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那人,那人也默默注视着他。错身而过的一刹,萧肃忽然觉得他很像是中国人,或者起码是亚洲人。

      “嘿,需要帮忙吗?”萧肃远远停了车,将头伸出车窗,以中文问道。那人顿了两秒,健步走来,语声中带着警惕的试探:“中国人?”

      幽暗的天光下,萧肃看清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或者严格一点说,连男人都算不上,充其量是个二十郎当岁的大男孩儿,穿着黑T恤、牛仔裤,戴着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眉眼。

      “车抛锚了?”萧肃倒车到他面前,“什么毛病?”

      “发动机不打火,看不出是哪里坏了。”男孩儿俯身与他答话,两道犀利的目光从帽檐的阴影下飞过来,极快地从他脸上掠过,将副驾位和后座扫了一遍,发现只有一个熟睡的女孩子,紧绷的肩膀不着痕迹地放松了一点,“你们是游客?”

      “高校交流团队。”萧肃见他年少,也放松了警惕,“你一个人?叫拖车了吗?”

      “都打起来了,哪里还叫得到拖车。”男孩儿摇了摇头,问道,“你们要去哪儿?”

      “使馆通知的撤离点。”萧肃将地址告诉他,劝道,“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吧,车子先丢在这儿,有机会再想办法拿。这兵荒马乱的,人的安全最重要。”

      男孩儿有点犹豫,往一个方向看了一会儿,说:“我和朋友约定的集合点差不多在你们的行进线路上,能不能麻烦你稍微拐个弯,把我送过去?”

      他竟然认识路!活的导航!萧肃精神一振,忙道:“没问题,不瞒你说,我们有点儿迷路,如果你能把我们带上正确的方向那就太好了。”

      “你们基本没走错,沿着大路往前再开三个小时左右会路过一个小村子,今晚可以在那儿过夜。”男孩儿指着右前方说,“我和朋友约定的集合点在小村子东面,大约三十分钟车程。”

      萧肃算了算,到时候让其他人在村子里等,自己把他送过去,返回最多到午夜,完全不耽误明天的行程,于是爽快地道:“上车吧,我送你。”

      “谢谢了。”男孩儿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将手里的箱子挨着小腿放好。萧肃发动了车子,问他:“车上没有别的行李了?”

      “没有了。”

      “你一个人?没和大人一起?”

      “……”男孩儿似乎被他的问题噎了一下,推了推帽檐,一字一顿地说,“我就是大人。”

      萧肃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他的五官十分英挺,兼容了南方人的清秀和北方人的硬朗,稚气未脱,眉宇间却隐隐带着肃杀刚毅之气,有一种极为矛盾的气质,又单纯,又危险。

      这个年纪,应该是大学生吧?搞不好还是个高中生呢……问题是一个学生怎么会独自驾车行驶在东非的山林里?萧肃一边开车,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他,发现他左手腕上系着一根金属链,链子那头锁在手提箱的把手上。

      印象中只有保镖或者特工之类的人才会把箱子锁在手上,所以这家伙到底什么来路?萧肃满心疑惑,有心和他聊上两句,却发现他仰头靠在座椅靠背上,阖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不知道是月色太冷,还是光线太暗,脸色看上去竟有点不正常的苍白。一股极淡的味道从他身上逸散出来,有些熟悉,有些让人不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什么,萧肃皱了皱眉,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

      一路疾驰,三个小时之后,路的左侧果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村庄,大约只有二十几户人家。萧肃安排大家住下,让师妹张罗晚饭,自己回车上送那位神秘的年轻乘客去集合点。

      夜色深沉,清风从车窗外灌进来,那男孩儿醒了,将外套还给他,跟他道谢。萧肃披上衣服,感觉那奇怪的气味越发清晰,抽了抽鼻子,到底想不起是什么。

      “可以吗?”男孩儿忽然指了指他的烟。

      “随便拿。”萧肃平时也不抽烟,只有开夜车的时候才会备一包提神。

      他低声说了句谢谢,取了两根烟点燃,递过来一支。两人在黑暗中沉默着抽烟,萧肃原本有许多疑惑想要问他,但他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人开不了口,甚至有些敬畏。

      一根烟还没抽完,他的背忽然绷紧了,打开车窗机警地往外看去。几秒种后,萧肃听到引擎的轰鸣声,倒后镜亮光一闪,一辆吉普车正从后面飞速往他们驶来。

      “有车……”萧肃靠边让路,没来由地紧张起来。男孩儿倒是淡定了下来,将烟蒂丢进烟灰桶,关上车窗,摘下帽子抓了抓头发,淡淡道:“过路的吧,只有一辆车。”

      吉普车速度极快,不过片刻便撵上了他们,错身时前车窗打开,一个目光阴鸷的男人探出头来,死死盯着萧肃看了一眼,又看向他身边。男孩儿低着头,半长的额发盖住眉毛,看上去凭空小了两岁,几乎完全是个中学生的模样了。那人收回视线,往车里说了一句什么,加速超过他们往前疾驰而去。

      萧肃松了口气,同时感觉身边的人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这时,前面的吉普车忽然闪了两下尾灯,接着便毫无预兆地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车头一扭,横在路中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我操!”萧肃一脚刹车踩到底,防抱死功能都启动了,才勉强在撞车之前停了下来,刺耳的刹车声中,依稀听到一声短促的闷哼。

      萧肃吓出一脊背的白毛汗,还来不及发火,一道雪亮的光便从窗外刺了进来,与此同时,一个粗犷的男声以生硬的英语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萧肃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抬手挡住眼睛,反问:“你们是什么人?”

      光线挪开,那人掏出一个证件夹在他面前一晃,飞快地收了起来,道:“我们是渡玛政府军的巡逻车,正在追捕一名反对军间谍。你们是什么人?通行证拿出来!”

      他动作太快,萧肃根本没看清证件上的细节,但身在异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按着火气解释道:“我们是中国人,来参加学术交流的。”说着将自己的护照和通行证掏出来递过去。

      “哦,中国人。”那人仔细看过证件,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句,手电筒扫向他旁边的人,“他也是?”

      “嗯,一起的。”

      男孩儿静静地坐在那儿,像是被吓住了,垂着视线,脸色苍白。那人略过了他,又问萧肃:“后车厢里装着什么?”

      “仪器和样品。”

      “下来,打开检查。”

      萧肃无奈下车,打开后车箱,一看之下微微一怔——一堆大大小小的箱子下面,塞着个银灰色的手提箱,正是之前锁在男孩儿手腕上的那只。

      他什么时候把箱子藏这儿了?萧肃心里轻轻“咯噔”了一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S1.E1.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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