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华之巅》莫非小妖

50、第五十章

　　“圣殿的事情，你怎么看？”莫修迦尔当着安路斯的面，如此问路易斯。

　　路易斯很是不屑地说：“既然他们想要找到这小子，与其让他们的招数不断推陈出新，还不如我们主动出击。下棋嘛，总要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会觉得有趣。”

　　“那么，你的意思是？”莫修迦尔微笑着，一只手搭在安路斯的肩膀上，轻轻地蹭了蹭。

　　“这次的交流会似乎很隆重，鉴于交流会上还有珍宝鉴赏会，佣兵公会的年末大拍卖会都因此暂时搁置不办了。我倒是很想知道他们究竟能拿出什么东西，如果恰好是我感兴趣的话，我一点儿都不介意让圣殿出出血。”路易斯说着又朝安路斯望了一眼，目光在莫修迦尔搭在安路斯肩膀上的手上转瞬即逝，他撇了撇嘴，继续说，“至于这小子，该来的躲不过，让他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吧，坐以待毙不是我们血族该有的作风。”

　　莫修迦尔眨了眨眼睛，用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语气说：“好，很好，你说得没错，我的路易斯。那么，安路斯，上去和路易斯打一架吧，我允许你使用任何方式，只要你能在他手里撑过十五分钟，我就可以帮你一次。”他拍了拍安路斯的肩膀，示意男孩站起来。

　　“十五分钟？”路易斯冷哼一声，将安路斯上下打量了一番，“我敢打赌，就算是在床上，他也撑不过十五分钟，更何况还是对打。瓷娃娃还是安心窝在他人的怀中比较好。”

　　“路易斯！”莫修迦尔的声音微微上扬了些，这显示出他此刻有些微微的不满，“在幼崽面前收起你那套糜烂至极的言论，否则我不介意给你尝点羞迷草。”羞迷草是血族中特有的一种草，高等的血族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收藏。这种草有制幻作用，能够让血族在服用之后拥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快、感，当然，这草的副作用也是很明显的，在服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服用者会明显……不举。所以，一般情况下，羞迷草都是高等血族给他们的宠物们服用的，后天血族因为羞迷草意乱情迷之时，那些高等血族会更喜欢他们那时极为香甜的血液。

　　安路斯顺势站起来，走到路易斯面前。这里是别墅中的书房，熟悉空间法则的莫修迦尔在房间中下了一个禁制，以保证他们二人之间的对打不会造成房间的塌陷。安路斯率先出手，自然之力凝聚而成的保护盾和光剑几乎是同时形成的。光剑在一瞬间分出很多股，变成了许许多多极为细小的剑，组成了一张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网。但是，路易斯甚至没有动上半身，仅仅是用脚步的移动，就避开了光剑的攻击。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安路斯，眼中带着十足的戏谑。安路斯回以同样的微笑，从储物空间中拿出一个魔法卷轴，撕碎之后，他从原地消失了。

　　隐身的魔法卷轴，这是安路斯自己做的。他显然还记得莫修迦尔曾经凭借气味破掉了他的隐形魔法阵，因此，这一次，虽然安路斯没来得及改进魔法阵，让它变得更加完美无缺，但是与此同时，他倾翻了一瓶红棕色的药剂——没错，就是在莫修迦尔去往小饭店的那次，安路斯在炼金实验室中鼓捣的东西，那气味实在是太难闻了。

　　血族的嗅觉过于敏锐——这点很像在描述某种很忠诚的毛茸茸的生物——这气味对他们而言是致命的，路易斯瞬间露出了一个很奇怪的极度不华丽的表情，像是被迫吞吃了一只恶心的苍蝇。安路斯的计策很成功，现在路易斯的确不知道他在哪里了。路易斯气冲冲地朝莫修迦尔比了一个中指，意思是，他的小宠物果然继承了他的恶趣味。

　　莫修迦尔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他总是很欣赏安路斯这一点，未雨绸缪，不折手段。

　　人类的魔武双修，其实在血族眼中是很不够看的。一个纯血的血族，他们通常拥有着强大的魔力，四代以内的血族的实力足以让他们藐视现世中任何一位二十三级的魔法师。与此同时，他们还有着远超于人类的速度和感知力，在这一点上，自从龙族退出历史的舞台之后，大概只有精灵能与他们媲美了。当然，血族也并不是没有缺陷和弱点的，首先四代以内的血族的数目很少，长期以来总共只有四位亲王和九位公爵。在十几年前陨落了一位亲王之后，现在四代之内的血族就只有十二位了。而六代之后的血族，单从实力的角度而言，大概只能和人类中二十级之后的魔法师或者武士相类似。至于八代之后的血族，那更是不够看了。而且，成年血族的能力是由血液直接确定的，只能在招式的运用上越来越精湛，却不能像人类一样升级。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在于，即使是最强大的血族，日光和光系魔法也能削减他们的生命力。事实上，血族的生命虽然极为漫长，但却并非是不死不老的，他们能在日光中行走自如，但是日光却会加速他们体内的脏器衰竭，让他们死得更快些。因此，血族才习惯于生活在隐之国，那里浓郁的黑暗气息让他们更为自在。

　　下一秒，路易斯果然高速移动起来，用人类的眼睛只能看到空气中的一抹残影。很快，这道残影都看不清楚了。安路斯立刻失去了优势，虽然他还处在隐身状态，但是他同样也看不到路易斯了，这使得他无法迅速做出最有效的攻击。因为高速摩擦而不断生热的空气将路易斯的声音撕裂，这使得他的说话声像是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的一样：“十五分钟虽然很快就会过去，但如果你认为只要你躲着不动就可以赢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认为。”安路斯在心里说，“反而你的自大会让你付出代价。”尽管毁灭之力是来自于血族血脉之中的力量，安路斯现在还并没有正式接触过关于这种力量的传承，但是既然自然之力能够以符合光系魔法的法则来发动，那么毁灭之力也可以用暗系魔法的法则来发动。黑雾降临，屋子里一下子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安路斯在黑暗之中闭上了眼睛，他一边感知着空气中魔法元素的移动轨迹，以此来推断路易斯的大致路径，一边迅速移动着自己的身体。虽然他的速度比不上路易斯，但是他在空气中凝结出来的数个光盾路障显然帮他争取到了一点时间。屋子里的空间不算大，路障一多，路易斯的移动自然就有了凝滞感。

　　安路斯无声地念着咒语。他虽然能够瞬发一些小中型魔法，但是大型的魔法却依然需要咒语的加持。以他现在的水平，想要在路易斯手下全身而退，必然需要竭尽全力，不能有一丝的保留。安路斯虽然觉醒了全系魔法天赋，但是为了掩人耳目，他在这几系的魔法上并没有多少练习时间。即使他通过阅读，记下了很多有用的咒语，但是第一次使用很难保会不会出现一些差错。要知道，在对战之中，哪怕是极为微小的失误都有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不过，好在安路斯体内还有魔法因子的储备，并不需要大幅度调动空气中的，这就让他的攻击多了一层出其不意。土刺从地板上拔地而起，而那些烛台、吊灯、拆信刀等书房中常有的金属摆件一下子扬起悬在半空之中，又从高处急速落下。两两相逼，竟让路易斯无处躲藏。

　　路易斯这才多了一丝谨慎，他不再如猫戏老鼠一般，只一味地纵着，反而开始正式地发起攻击。不过，先机已然被安路斯所占，至少那笼罩着这片空间的黑雾源自于安路斯的血族魔法，这比其他的魔法更能压制路易斯的行动，它们如同有了实体的触手一样层层叠叠地绕上它们所能沾染到的任何东西，桌椅、书架、莫修迦尔所坐的沙发、地板上突出来的土刺……以及路易斯。很不错的天赋，可惜后继之力不足，路易斯已经能听到安路斯的呼吸声了，一旦不得不大口的喘气，这意味着安路斯很可能在体力和魔法应用上都无法跟上现在的节奏了。路易斯站在原地没有动，任由黑雾束缚上他的双脚，并立刻向上移动，顷刻之间已经到了他的腰腹之处，就要将他整个人都捆绑住了。路易斯决定要速战速决，因而咬破了手指，将一滴血染上自己的眉心，然后他蠕动嘴唇，迅速地念了一句什么。

　　黑雾如潮水般退去，安路斯整个人靠着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几十支由魔法元素直接凝成的仿若有了实体的箭顶在他的身体周围，只要他一动，总有一支箭会没入他的身体。他上身的衣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了，那是被路易斯高速移动时所产生的空气漩涡割破的，这让安路斯看上去很显狼狈。少年人正在抽条的身体看上去有些精瘦，苍白的皮肤在破烂的上衣间若隐若现，但是他的脸却因为过于激烈的运动而变得通红，对比之下，显得很……可口。

　　“十三分二十一秒，很抱歉，不过是你输了。”路易斯挑了挑眉，他的衣服不见一丝凌乱，完美得足以在下一秒就去参加一个高档次的宴会。虽然路易斯不认为胜过一个幼崽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是他一点儿都不介意将少年人借此敲打一番。在路易斯的心目中，就算莫修迦尔似乎高看了安路斯几分，但是宠物就该有宠物的样子，过于骄傲总是不讨喜的。

　　安路斯微微扯起一边的唇角，这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他一点儿都不介意自己此刻的狼狈，也一点儿都没有理会路易斯的挑衅，仅仅是敛了眉目，轻飘飘地问了一句：“是么？”随着他的话语，空气中的各系魔法因子都一时间焦躁了起来，路易斯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脚下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竟然多了一个魔法阵，而他竟然就站在魔法阵的阵心！

　　“你瞧，当你说话的时候，时间又过去了十几秒，现在是十三分四十七秒了，如果你不能在一分十三秒钟之内走出这个魔法阵……不得不说，这盘是我的赢了。”安路斯喘着气将这句话说全了，他的笑容中多了几分真实。安路斯承认路易斯很强大，这一次的确是因为路易斯轻敌了，他才有机会趁着黑雾弥漫的时候，在移动中直接用魔力做画，在地板上刻下魔法阵。不过，这的确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安路斯前一世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看书，从魔法到炼金术都在一味地钻研，心里本来就有很多有关魔法的应用组合，如今得以施展出来，让他觉得自己的上一世没有白费，让他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废人。

　　路易斯哑然失笑。事实上，他十分不擅长魔法阵，别说一分十三秒，就是再给他一倍的时间，除了靠蛮力走出来，他也毫无其他的办法。路易斯并没有学习过这些东西，之前是因为没机会，后来是因为没必要，他对于源于血族血脉中的能力的掌控都是跟着莫修迦尔学的，招招都是杀招，绝对不会给敌人任何反扑的机会，正如他对于安路斯的一击必中。要知道，路易斯的狠戾即使在血族之中也是被他人所津津乐道的。

　　路易斯朝莫修迦尔望了一眼，发现他脸上的表情从来都没有变过，似乎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无论是安路斯在炼金术上的造诣，还是他全系的魔法天赋，莫修迦尔似乎一点都没有觉得诧异。路易斯甚至怀疑，莫修迦尔之所以提出以十五分钟为限，是因为他已经估算到了，以安路斯如今的魔力储备，他在全力对敌的时候，大概只能坚持十五分钟左右。

　　莫修迦尔打了一个响指，屋魇黑撒瞬间出现，胳膊弯中还挂着一条叠得很整齐的毯子。莫修迦尔接过毯子，起身走到安路斯面前，将毯子抖开，裹在了他的身上。他似乎是带着笑意地说：“很不错，如我所提议的那样，我现在欠你一个请求。”然后在下一秒，他就带着安路斯从这个房间中消失了。管家黑撒开始沉默着整理仿若飓风刮过的书房。

　　“……”可怜的路易斯被遗忘在屋子中间，脚下的魔法阵发出微弱的土黄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