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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坑与被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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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事。翌日清晨,驼背李与商子卿再度上路,此时驼背李早已绝了自己的歪心思,心里反而轻松了不少,倒是商子卿,嘴上虽没有说什么,但脸色却是阴沉了很多。
驼背李也不去触她霉头,反正等送她到了山神谷自己就闪人了,何必再多生事端。
如此又是三日过后,两人终于来到了山神谷外的小山坡上,驼背李拨开挡在前面的树叶,指着山谷中那一片散落的屋舍,道:“姑娘,那就是山神谷了。在往前就有谷里的人设的陷阱,老头子我就送到这里了。”
商子卿斜眼瞟了他一眼,“老先生很急嘛,不陪我下去坐坐?”
驼背李连连摆手,这个时候倒也不跟她打哈哈,“山神谷的招待我可担不起,那里的人都是一群神叨叨的疯子,整日躲在这深山老林里拜神,我与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那我进去岂不是很危险?”
“不,不,不,这里的人也是要生活的,你给他们钱,他们多半不会为难你。这山神谷的人每半年会出谷一次,算算时间也快了,等姑娘你办完了事,可以让他们一并带你出来。”
闻言,商子卿眯着眼回头看着他,“你不骗我?”
“我怎么有那个胆量骗姑娘呢,这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驼背李呵呵笑着,黄板牙露在外面,一阵的烟味。
商子卿皱了皱眉,估量他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使绊子,便伸手在腰间一抹,拿出一沓银票来,“哝,这是剩下的一半。”
“嘿嘿。”驼背李伸手接过,粗糙干瘦的手指此刻却爆发出惊人的灵活度来,只一眨眼的时间便清点好了数额,满意地塞回自己身上,“钱货两讫,姑娘,接下去可看你自己运气了。”
语毕,驼背李一拱手,后退几步,身形隐入树林间就此离去。商子卿见他离开,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此时四周静悄悄的,整个小山坡上只余商子卿一人。她伸手从怀中掏出白无庸给她的一张简易地图来,凝眸对照这下面山神谷的方位比对了片刻,确定了进谷的安全道路,便再不做迟疑,往谷内走去。
这条路是当初白无庸曾走过的,所以应当没有安排陷阱。但山神谷内的人排外性很高,戒心很重,白无庸曾再三叮嘱,万不可与之交恶。
商子卿凝神留意着四周,没走几步,道路两侧就迎面跳出两个奇装异服的山民来,手中拿着长矛直指商子卿,“你是什么人?敢擅闯山神谷?!”
商子卿笑笑,一边打量着他们身上那颇有原始风格的服装,一边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有事求见贵族长,不知还是否记得半年前那块碎玉的主人?”
碎玉?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而后小声地交流了几句。而后其中一人继续监视着商子卿,另外一人则收起长矛,快速地往谷内通报。
商子卿放下手来乖乖地站在原地,面带笑意,中规中矩地等待着通报的结果。不一会儿,刚刚那名进去通报的人出来了,与同伴说了一声便请商子卿进去。不过与其说是被请进去的,还不如说商子卿是被押进去的。两个人一左一右拿着长矛跟在她旁边,戒备的意味十足。
进到谷内,商子卿可算是体会了一把被围观的感觉,走这一遭,活像是游街示众一般。不过商子卿也是个能人,不怒反喜似的朝周围的人挥了挥手,只是这一挥手的威力巨大,旁边带着孩子的妇人们纷纷将小孩子快速地拉回了身后。
商子卿不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暗自腹诽:我有那么恐怖吗?
这山神谷里大约住着三百来号人的样子,按照驼背李和白无庸的话来说,这里的人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信奉着那不知所谓的山神,信奉到最后脑子都有点问题了。跟他们沟通,按常理来进行那是根本行不通的。也就是说——就像摸猫毛一样,得顺着他们的意思来,千万不可逆行。
商子卿原先已经想好了对策,此行只是要赎回那块碎玉而已,犯不着升什么嫌隙,若他们有什么要求,凭她的能力大概也能一一满足。所以商子卿报的就是谈判的心思来的,只是今日乍一见着山神谷的情形,心里却有种莫名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因为这山神谷,怎么跟白无庸和驼背李描绘的隐隐有些不太一样?如果是驼背李也就算了,可白无庸端端不会害自己,那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商子卿一边走着,一边暗自思忖着,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对比着不同。而就在她踏入族长家那个大得有些夸张的大堂,看见里面那些隆重的摆设,答案才终于在脑海中乍现。
其一,现在可是白天,山神谷里的人一向自给自足,人们大都会在山谷四周劳作。可今天来围观商子卿的人未免也太多了。
其二,这些人大都都穿着崭新的衣服,家家户户门前的贴画和装饰看上去也是新弄上去不久,而且,看起来有种浓浓的祭祀意味。
对!就像是新年一样,当有重大的节日来临时,人们歇息在家,欢庆一堂。可是这些行为怪异的山民到底在庆祝什么节日?
怀着这样的疑问,商子卿见到了山民们的族长。跟商子卿想象中的一样,那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拄着拐杖,佝偻着背,也不知已经多少岁了。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年纪稍微轻些的老婆子,以及一干中年男子。
这些人大概就是山神谷里能做主的人了吧,商子卿这样想着,暂时把心里的疑惑抛开,商子卿一步,正想开门见山地与之商量赎买之事,可没想到那老婆子却先她一步,伸手指了指她,对老族长点点头,道:“就是她了。”
什么‘就是她了’?商子卿尚还在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只见那老族长伸手一挥,押着商子卿进来的那两人便立马刀兵相向,将商子卿擒下。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商子卿却是不敢反抗,此地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而且若是撕破了脸,要赎回玉佩可就难了。不过对方可没商子卿那么好的耐性,那老婆子上前一步围着商子卿转了一圈,浑浊的老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直让她头皮发麻。
“姑娘今年几岁?”
“二十五。”商子卿不知对方盘算,便如实回答。
老婆子微微叹息一声,又问:“可曾婚配?”
这都是哪跟哪啊?商子卿彻底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帮人难道真就久居山里脑袋不灵光了?一见面为何会问这些问题?但虽然心里疑问重重,商子卿表面上还是继续镇定地回道:“不曾。”
闻言,老婆子结束了问话,回到老族长身边,恭敬道:“族长,虽然老了点,但凑活着还可以。此次祭祀,就用她吧。”
什么?什么祭祀?什么叫就用她吧?!她可不是件东西,什么叫就用她吧?还有啊,什么叫虽然老、了、点?这个时候商子卿可不能再故作镇定了,当下就暗道不妙,伸手摸到腰间,准备随时拔出暗器趁乱脱走。
可是天不遂人愿,她的手刚摸到腰间,背后就生生被人敲了一记闷棍,一瞬间剧痛袭来,脑袋里天昏地暗,就此不知世事。昏迷前唯一一点想法也就剩下了:
该死的小白,你坑我,你可没说过会有这种事的!
再说白无庸,感到广陵医治完那县令的儿子后,便也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上京与无寒汇合。这一路是赶得风尘仆仆啊,连着废话也少说了很多。
此刻他正赶到落雁湖畔,四处拉人打听着商子卿给的那个地址,在落雁湖畔整整走了三圈,才算找着地方。当初孔方王财大气粗啊,借着与朝廷的关系,愣是将落雁湖畔那一整片宅子全数收入囊下,有的当做人情送掉,有的改作了酒楼、店铺,有的则留了下来以备不时之需。让公子无寒和白无庸在这里落脚,也算是上上之选。
只是无寒好不容易找对了地方,走到宅子门口时,却发现那儿已经来了一位美人儿,手里提着食盒,打着伞,正打算敲门。
白无庸摸摸脑袋,走过去,自来熟地打起招呼来,“姑娘,你有事啊?”
那人回过头来,姣好的容颜让白无庸暗道一个‘赞’字,不过她看了白无庸一眼,白无庸的落魄像明显没入她的眼,她反问道:“你有事?”
被她这么一问,白无庸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儿来,看了看自己身上那脏兮兮的白袍,顿时脸垮了下去,二话不说走到门前拍起门来。
“开门啊,小白大人我来啦!开门啊,开门啊,开门啊,开门啊……”
这一长串堪称聒噪的开门声令撑伞的美女侧目相视,她自是百里烟楼无疑,如今已记不得是多少次来这里拜访,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个……‘独具一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