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梦一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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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区别。
当他长大成人，他知道了理想与现实总有一线之差。
001
阿一是个平凡的男子，长相普通，身高普通，有一份尚算可以的工作，月收入与年终奖都不错，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到了27岁这个年纪还没女朋友。
俗话说皇帝不急太监急，阿一的父母又打电话来催他快点找个女朋友，阿一只好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应付来自父母的压力。
“现在正是男人事业最重要的时期，这种事情迟点再说吧。”
“不行！你看看你现在都多大年纪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多羞耻的一件事！你这个周末必须给我回来，我和你爸已经找好对象，就等着你了！”阿一妈说完就挂电话了。
阿一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倍感无奈。
他的同事大黄在旁边调侃他：“要不要我帮你找个女的应付你老妈的夺命追魂call？我还认识蛮多漂亮美眉的！”
阿一把手机收起来。叹了口气，说：“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这个星期我看我还是回家吧，也许等着我的不是野兽而是美女呢？”
“这样啊，祝你好运！为什么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呢？”
“快把你的乌鸦嘴收起来！”
002
阿一其实也是交过女朋友的，交往时候彼此关系还是挺美好的，你侬我侬羡煞一大群人。
那时候就连拉个小手都是害羞的，这恋爱是很纯洁的。
千不该万不该就是这场恋爱来得太早了，以至于被归类为早恋的类型。
其实早恋也没什么，那些尖子生早恋一抓一大把，老师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可阿一刚好不属于尖子生的范畴，然后老师就开始请家长来学校谈话了。
老师说：“阿一本来就不是成绩特别好的学生，现在还搞起了早恋，成绩也下降了，阿一父亲，你说这该怎么办？”
阿一父亲很愤怒，他气得牙齿咯吱作响，双手颤抖着想打人，最终他也只是说了一句：“这兔崽子我会回家好好教育的，劳烦老师关心。”
阿一站在旁边一句话也没说，他自知理亏，但却不知道理亏在哪里。
怎么别人可以谈恋爱而我就不行呢？他当时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
最终这事件以阿一被记过与被处分结束了，那位曾与他你侬我侬的女同学一点事也没有，因为人家好歹也是个尖子生。
这时候阿一就觉得不公平了，凭什么记过与处分都是他担下来，而别人却什么事也没有？他秉着男子汉大丈夫宽宏大量的气怀，决定不计较这种小事。
于是阿一的初恋就这样枯死在路途中，还没来得及开花结果就被抽掉了养分。
他的同桌就问他：“经历了这件事，你有什么感想？”
阿一想了想，非常认真的说了一句：“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003
周日是个好天气，阿一穿得很休闲，格子衬衫加牛仔裤，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去相亲的人。
搭公车回到家里，一进门老妈就劈头盖脸地骂：“怎么不穿得正规一点，你这可是要去相亲！这怎么能给别人留下好印象！”
阿一坐到沙发上，拿起遥控器开电视，想着我又不是去面试，难不成还要穿得西装革履？
“孩子他爸，你也说他几句啊！”
阿一爸叹了口气，说：“算了吧，孩子的事就让他自己决定好了。”
翘着二郎腿的阿一抬头看了一眼父亲，父亲头顶的白发又增多了，眉头皱得更深，也许站起来还弓着背。
昔日形象高大的父亲如今也不过是个老人。
他又看了看母亲，母亲一直以来都为这个家过度操心，小的时候担心他考不上高中，读不上大学，现在担心他找不到女朋友，娶不到老婆。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父母，阿一觉得这场相亲是肯定推不掉了。
004
阿一的父母为他安排的相亲地点是在一间咖啡屋里，他的父母觉得选在这种地方不仅有格调，更重要的是有情调，一旦有了情调两人就很容易擦出火花。
但是阿一却不是这样想的，他只感到自己的钱包在快速缩水。
父母见到女方与女方家长都已经坐在位子上，赶紧拉着阿一走过去。
“伯父，伯母，你们好。”
秉着男士要大方有礼的思想，阿一率先开口打招呼。
“你们好。”女人站起来回礼。
“你们两个先培养培养感情，我们出去一会，你们慢慢聊……”女方的家长拉着阿一的家长出去，现场就只剩下阿一和另一位相亲对象。
“好久不见了，阿一。”
“是啊，有十年了吧。”
“……”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二人都沉浸在沉默的氛围中。
阿一想起有个人曾说过这么一句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否要变态地嘲笑一下那个初恋情人。
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和她的情况是一样的，阿一就没心情去嘲笑别人了。
“阿花，听说你后来北上读大学，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明眸皓齿的女人微笑着，“工作调整所以我又回到这里，想不到只是离开几年，家乡的变化还真大呢。”
“几年的时间，人和感情都是会变的。”
咖啡屋里播放着几年前的旧歌曲，Eason低沉沙哑的声音将这首歌压抑悲伤的感觉发挥得淋漓尽致：“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其实这首歌听着是挺伤感的，可阿一却笑了。
“阿花，我问你，十年前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这个问题彼此心里都是有答案的，只是当时年少，谁也不敢直接大胆的说出来，而当结果已成事实，那么一切的过往都不重要了，当年没能问出口的一句话，现在看来也没什么。
“喜欢过的，当然现在也是喜欢着的。”
阿花喝了一口面前的摩卡，有点苦。
“只是后来的事情我们谁也没料到，如果我说……我们现在重新在一起，你会答应么？”
阿花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一丝犹豫，精明洗练得不似一个来谈情说爱的女人。
阿一说：“你一点也没变呢，这句话如果是放在十年前说的，我想我是会答应的，如果现在让我做出回答，我只能说很抱歉。”
感情这种玩意一旦经历过时间的沉淀，不是会变得难分难舍，就是会变得逐渐疏离。
阿一觉得自己的初恋就是属于后者，放到现在早已过了保质期，再尝下去也只是会拉肚子。
别人都说初恋是最难忘的，然而对阿一来说，不过是黄粱一梦。
梦醒了，生活还要继续，不能一直耽于幻想。
005
“阿一，昨天的相亲怎么样了？对方合口味吗？”同事大黄从背后搭上他的肩膀，一副老友鬼鬼的样子。
“昨天就别说了，我现在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阿一苦着一张脸，耸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大黄惊奇道：“难道是对方太有钱……你高攀不起？”
“这倒不是……”
他们来到员工休息室，阿一倒了两杯水坐下来。
阿一喝了一口水，说：“昨天和我相亲的那个女的，居然是我的初恋。”
大黄差点把刚喝下去的水给喷出来，等他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便说：“这一切都是缘分啊！你居然连相亲都能遇见初恋情人，这种狗屎运可不是普通人能遇上的。”
“那我宁愿没有踩那坨狗屎。”
阿一站起来，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我还有工作，先回去了，你慢慢坐吧。”
“这么快就走啦？！等等我……”大黄把喝完水的纸杯扔到垃圾桶里，快步追上去。
006
这天阿一把手头上的工作都做好了，以为可以就这样呆到五点直接下班。
他这个想法是很好的，只不过现实往往是不顺人意的。
当大黄抱着一大叠资料来找他的时候，阿一就知道这次绝对又要加班了。
阿一在这所公司里只是个小职员，还是特别不起眼的那种，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工作量总是最大的。
坐在他斜上方的大黄一脸哈皮地上微薄，阿一看见桌子上那一大堆的复印件就好想死。
等到把手上的活都忙完时间已经快接近八点，办公室里……好吧只剩下他一人。
阿一伸展一下腰骨，长期在办公室里工作果然对脊椎不好呢，看来得抽点时间出去运动运动。
他走出公司大门才发现外面下着雨，细细密密的，街上色彩斑斓的灯光在雨中显得有几分不真实，带着份朦胧的美感。
阿一没有带伞，他决定就这样走回家——那是他自己租的小单间，勉强可以称作家的地方。
街头有很多年轻男女在发传单，无非就是些“不孕不育找XX”“人流无痛苦，XX能帮你”或者是KFC和麦当劳叔叔的宣传单。
一路上走来阿一手里就塞满了这些传单。
有个女生拿着张表格来问他：“先生你好，我是A大文艺部的社员，我们部最近在做一个社会研究调查，先生可以请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吗？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阿一想着自己反正也不赶时间，那就填一下这个社会调查吧。
“嗯，你问吧。”
“啊，是这样的，请告诉我的年龄。”
“27。”
“你认为理想、梦想与现实的最大差别是什么？”
阿一觉得这是在不愧为文艺部，连个社会调查都这么有内涵。
他努力想了想，说：“理想是不会轻易被遗忘的，它会永远依存于我们的内心；梦想呢，是只能一直看着它，却无法碰触得到，这是最美好的。”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把理想与梦想都扼杀掉的，就叫现实。”
“那么你在这三者中，最向往哪一个，又最想栖居于哪一个？”
“最向往的当然是梦想啦！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最想栖居于现实，人都是要活在当下的。”
仿佛是对自己的答案很满意似的，他还哈哈的笑了两声。
当现实与理想互相冲击时，你别无选择，你只能屈服于现实。
这一点，阿一深有体会。
雨愈下愈大，看起来有发展成暴雨的趋势。
“先生，谢谢你的配合，这把伞就当做礼物送给你吧！”
女生笑意盈盈，阿一却有些受宠若惊。
“啊……不，这怎么好意思……”
不等他说完，女孩已经把伞塞到他手里，然后跑远了。
阿一觉得自己还是接受别人的好意比较好，反正人都跑掉了，想要把伞还给她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把伞撑开，这是一把黑色的伞。
撑在头顶，略显孤独。
007
再次遇见阿花是在别的公司里。
阿一拿着自家公司的产品去推销时就遇见了阿花，她坐在总经理的办公室内，化着清淡的妆容，笑不露齿，一副社会精英的好榜样。
尔后阿一就感到一股深深的自卑感从内心深处涌出来，让他羞愧得无地自容。
作为一个男人，在此等小职员与总经理的职位对比中，阿一觉得自己非常挫败。
阿花非常有耐性的听完他推销的产品的特点，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只是让他回去等消息。
临走前阿花还是和他聊了几句。
“我和你都老大不小了，你就真的不考虑一下结婚的事？”
阿一不知该如何回答这种问题，他说：“那你就不嫌弃我职位低，又没房又没车又养活不起家里？”
“这不是问题，我有房有车也能养活家里。”
“你就这么喜欢我？当初说分手的是你，现在说复合的也是你，我还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大家都是聪明人，那就不妨摊开来说。”
“与其找一个从没喜欢过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喜欢上的人过一辈子，那还不如找一个曾经彼此都喜欢过的人结婚。况且我们不是正好凑一对吗？”
阿一觉得这话说得有点奇怪，按照这个原理推算下去，跟破鞋配烂布有什么区别？不过就是换了个委婉好听点的说法罢了。
但却无法否认这话的正确性，不管是破鞋配烂布还是他们两人配一对，也只是凑着过活而已。
为的也只是民政局九块钱的一张结婚证明。
阿一觉得这种互利的事情也没什么好推脱的，于是他说：“那我们找个时间去民政局把手续给办好，再找个时间摆顿喜酒好了。”
阿花笑着应说：“没问题。”
008
阿一父母得知他俩要结婚的消息高兴得合不拢嘴，一个劲的说要择个良辰吉日把婚事给办了，这才得安心。
阿一和阿花看着各自的父母瞎忙活，都不知道该怎么插手帮忙。
婚礼当天来了很多亲朋戚友，酒席也摆了几十桌，阿一带着美丽漂亮的新娘子四处敬酒，整个场面好不热闹。
大黄拿着一瓶大白干过来说要和阿一拼酒，然后两人就很豪迈的光着膀子在猜枚对饮。
009
“阿一你小子可真好样的，这可是闪电式结婚啊！”大黄打了个饱嗝。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谈恋爱是葬礼的前奏，你兄弟我可是直接跳过前奏奔向火葬场的。”阿一喝掉最后一口大白干继续说：“我是个没什么志气的人，宁愿跟着别人的节奏走都不愿意自己去寻找，大黄你可千万别学我，这可没什么好下场。“
大黄眯着眼睛，醉意朦胧，“你说什么？再说一次，老子没听清楚！“
“听不清就算啦！来，我们继续喝！哈哈！“
阿一大笑着，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
——Fin.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梦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