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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第二百一十一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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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听了,噙泪凝视着面容清瘦的青菊,深感愧疚,但转念一想,自家小姐临终之前嘱咐过,定要保全她,再看老太君面色不善,恐怕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眼下只能装糊涂,即便万般无奈。
祈佑大步上前,勃然变色,“老夫人何必咄咄逼人?若撕破了脸,被公子知晓了,到那时可再难收场,老夫人的颜面何存?”说着握紧流采剑,目寒如刃。
忽然一阵鹦鹉的学语声,“老太君,请走好,老太君,请走好……”
馨儿回首一望,却见君兰与丫鬟妙哥站在游廊上,逗着鹦鹉互相说笑。
老太君顿时铁青着脸,闷声离府,青菊暗自抹泪,走走停停,竟无半句话留下。
君兰缓步走来,搀青梅起身,对她微微一笑,“老太君待下人一向严苛,而今你已离开了王家,这些事何须再放在心上?青菊常年在她身旁伺候,想来也不会迁怒于你的姐姐。”
青梅低头凝神不语,恍若呆木。
经老太君这一折腾,馨儿脸色煞白,双唇抖动,还未等开口,绿珠早已一路小跑而来,扶住她,又转面连声叱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太医来,若少夫人有什么闪失,可当心你们的脑袋!”
几个小厮从未见过绿珠这样凶煞得眼神,吓得不敢再抬头,拔腿便冲出府去。
“罢了,我不碍事的,扶我回屋去吧。”馨儿勉强一笑。
绿珠惴惴不安,也没敢多言,只得先扶她回屋。可刚走了几步,馨儿略一迟疑,停下步子,转身唤道:“君兰,你过来,我有话问你。”说罢又进了屋。
君兰听了,有些狐疑,又望着青梅略显呆滞,顿觉不放心,便叫来其他丫鬟领她回去,好生照看她,然后才径自走进馨儿屋内。
一室静谧,几声叹息。
但见馨儿歪在榻边,低头细看手中翡翠镯。
“夫人叫君兰来,可是想问元姬生母之事?”
君兰挑起珠帘,含笑走近她。
馨儿缓缓抬眸,眼神中带有淡淡哀伤,“或许你错了,元姬的生母只能是崔氏,你可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名节重于一切,老太君之所以不待见崔氏,是因怀疑她与别人有私情,而这也是她含冤而死的直接原因。”
“你怎么会知道?”君兰静静看着她,似有一层雾气浮在眼底,“这些年来,谁又知晓莲姨的苦?”她语声渐渐低了下去,神情苦涩,“你不会了解,当年莲姨为何被关进南阁楼,不是因为她疯了,而是因为王肃夺走了她的孩子,让她失去了一个做母亲的权利,崔氏固然含冤,但她在临死前得到了作为母亲所应有的幸福,她那没福的儿子刚刚诞下,便被老太君……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们姐妹同时爱上了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这番话似冰雪灌顶,也许这才是一个母亲最大的悲哀,还未来得及亲自哺育自己的孩子,便从此阴阳相隔,再难相见。
良久沉寂,馨儿轻抚隆起的腹部,淡淡道:“君兰,你也好久不来了,子冉还在等你,快去寻他吧。”
君兰一怔,又低声道:“夫人将来会明白的。”说罢转身出去了。
碧色软纱随风摇曳,从里屋走出一个俊美但忧郁的公子,他的身后跟着一位老妪。
淡淡月麟香飘来,馨儿凝神沉吟。走来的人正是宇文,他侧身扫了一眼孙婆婆,沉声道:“你早就知道少夫人不是王元姬,为何你不告知王肃?”
孙婆婆老泪纵横,霍然跪地,“当年老奴已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害得夫人母子丧命,元姬那孩子又替她的父亲折了命,因果报应,都是天意,何苦再牵连无辜人受罪……老奴残命死不足惜,只是不希望我家夫人沦为王家弃妇,死后也得不到安息,夫人是个忠烈女子,绝不会做出辱没家风的苟且之事……”
“绿珠,扶孙婆婆起来,”馨儿抬眸细声道,不经意间瞥见宇文右手受了伤,一道深深的刮痕,血滴落在素白广袖上,她柳眉微皱,脱口问:“宇文,好端端的怎么受了伤?”
“方才急匆匆躲至帘后,不小心划伤的。”宇文慢吞吞低声道。
馨儿却不能相信,“休要瞒我,分明是你自己割伤的,崔氏昔日与你的父亲来往甚密,他们二人皆通音律,你的父亲又视她为知音,甚至赠她绿绮,恰如俞伯牙与钟子期的那一曲高山流水,可在外人看来,他们做了不该做的事……”
宇文沉默半晌,淡淡说道:“家父一生清白,即便死前也不曾后悔,我的母亲对他深信不疑,从无怨言,更主动提出两家联姻,重修旧好,只可惜……”
馨儿哑口无言,想到往日他对自己的细微呵护,想到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替自己解围,顿时只觉凄惶无力,更无力去承受这份沉甸甸的情感。
宇文久久沉默,神情恍惚,似陷入郯城旧事,他们都不再开口,不愿再提及那些陈年旧恨……诸般恩怨归终已成过往,今时今日,还有更多荆棘挡在馨儿的面前。
“回去吧,崔夫人的事我已记下了,孙婆婆放心,我会想方法还她清白。”馨儿以微笑驱散他的惆怅。
待他们走后,绿珠轻轻在她肩头搭上枣红披风,又端上参汤,可是馨儿摆手让她搁在一边,自嘲道:“王肃府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偏偏我又深陷其中,想来是我们诸葛家亏欠王家一条人命,如今要我偿还人情,还一段风流冤案,寻出离魂游魄……”
这时,菁儿满面惶张,疾步跑过来,气喘吁吁,断断续续道:“青梅……她……她不见了……”
绿珠愣怔住,敛容问道:“怎么会不见了,府里都找过了?”
菁儿使劲儿点头,忽又摇头,“她不在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