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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第一百一十六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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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瑾深知吴氏护子心切,实在无法,只得屏退左右仆人,缓步走至窗前,仰面嗟叹,“他如此锋芒毕露,他日若惹怒朝中权贵,恐怕到那时性命堪忧,想我诸葛氏族三子各为其主,我在吴国谋事,二弟亮在蜀国,三弟现今则效命于魏主,虽为亲兄弟,却难以如家人般聚首。”
他顿了顿,噙泪继续说着,“昔日刘备赚取荆州,朝中诸臣皆视我为奸细,若非我主圣明,如今我们早已长眠地下,故而我每日惴惴不安,如履薄冰,恐稍有不慎,再添祸端,恪儿聪颖过人,难免不遭人嫉妒,树大招风的道理,难道夫人也不知?”
吴氏恍然大悟,但碍于怜惜恪儿,故佯作泰然,冷言道,“若真如此,那也是恪儿的命数,你我恐怕也阻止不了。”话毕,拉起恪疾步走开。
诸葛瑾潸然泪下,念起亮的离世,不禁心如刀绞,悲痛不已。他自知亮忧劳过度,却因两地相隔苦无劝诫的机会,他作为兄长,甚感愧疚,唯有日夜替馨儿祈福,以告慰亮在天之灵。
待诸葛恪回到吴氏的卧房,脸庞已红肿的厉害,唇角还留有血渍。紫陌远远地看着,又急又心疼,但怕吴氏瞧见,忙躲到花廊墙根底下。
沉寂了半晌,吴氏长叹一声,“恪儿,你莫要埋怨你的父亲,他也有一番苦衷,往后你还是收起争强好胜的急性子,我不图别的,只要你平平安安的,莫要像馨儿一般,独处异乡,生死不知。”说着已落下泪来。
诸葛恪见提及到‘馨儿’,忙取出那支梅花玉簪,递与吴氏,又将绣娘与馨儿偶遇之事讲给吴氏。
吴氏先是一怔,后又脸色沉重,握住恪的手,垂眸劝道,“我知你对她有意,但终究她是烟花女子,虽与馨儿有些缘分,但也不足以让她嫁入诸葛府,你还是早些遣她回魏国去,以免让他人非议。”
紫陌悄悄地来到门口,忽听绣娘是魏国人,霍然一惊,柳眉皱起,紧咬双唇,慌乱之余,竟有些犹豫,痴痴地倚在栏杆处,默不作声。
诸葛恪一脸沮丧的走出厅,望见紫陌黯然落泪,遂速速走过去,俯身关切的问,“是不是因为吕小姐的事,母亲苛责你了,你莫要放在心上,想来母亲只是一时气不过,并未真心恼你,今日之事,确实难为你了,我在这里先给你赔不是了。”说着便躬身作揖。
紫陌赶忙拦住,心疼的指了指他的嘴角,轻叹一声,又从身后拿出一盛满冰块的锦袋,凝眉低声道,“还是敷一敷吧,明日被太子殿下瞧见,少不得又要生事。”言毕,安静的走开。
望着她纤瘦的身影,诸葛恪总觉得她藏有心事,但她不愿多讲,恪也不好多问。
暮色渐近,诸葛府又恢复了平静,只是绣娘郁结难消,回望满屋子的琳琅物件,竟无任何留恋,也许这里根本不是她的归宿。
她淡然一笑,缓步走至门外,暗想既然来时孑然一身,走时也可干干净净的,毕竟想带走的终究也带不去。
哪知她刚要迈出府门,便被一人拽住,回头一看,原来是诸葛恪,临走他倒好心相送,绣娘垂眸低声道,“多日来在贵府叨扰了,公子,请多保重。”
诸葛恪满眼深情的望着她,凝眉问道,“何苦来,素日里我待你如何,你自是明了的,今日你要走,总要说出个缘故,若是因为你的过去,那我大可以告诉你,我根本不在乎你的出身,不论你的父母是绿林贼寇,还是处刑的囚犯,我也不会改变对你的心意,因为我知道,你不是个自轻自贱的女子……”
绣娘听到这里,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诸葛恪轻轻替她拭泪,又拥她入怀,贴耳柔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过去的痛,所受过的苦,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了,即便我的母亲不应允,我仍会守着你,绝不会放开你的手。”
绣娘紧紧抱住他的脖颈,仿佛瞬间寻到的救命稻草,一个可以带给她希望的男人,她不想错过,更不能错过。
雾气沼沼,隐约一片葱郁的翠柏,围绕着一座富丽的府宅,那日的蓝衣侍卫飞快跑进府门,却见他的主人一身素白广袖长袍,弯腰修剪着夹竹桃,红似火,白如雪,煞是好看。
“主人,方才得到消息,诸葛恪府上的女子原是魏国人,不知怎地就与诸葛恪在山越结识了,而且还住在了他的府上。”蓝衣侍卫敛容禀道。
他的主人便是孙峻,掌管御林军,孙权身边一等一的红人。但见他唇角上扬,佯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况她一个烟花女子,自是妩媚可人,凭他诸葛恪怎么刚毅,也要拜倒在石榴裙之下的。”
蓝衣侍卫微微一怔,恣意一笑,连连点头。
“你看这夹竹桃,红白相间,奇特的很,乍一看自是赏心悦目,只可惜长不了,谁让这花有毒呢?不过我却喜欢养这花,今日我修剪的花枝,怎么样?”他冷笑道。
“主人打理的比那些花匠们的手艺还要好,真难为您有这份闲情逸致。”蓝衣侍卫啧啧称赞,目光里却透着疑惑。
他猛然停下手中的活儿,嗔道,“如今陆逊回到建业,驻守襄阳的人选,皇上还未议定,不过我观皇上有意令诸葛瑾继任都督之职,若果真如此,那日后诸葛恪必定更加得势,看来我得再谋他法了。”
蓝衣侍卫赶忙上前沉声道,“不如趁机结果了那诸葛老夫,也好免了日后——”未等他讲完,孙峻便狠狠踹了他一脚,斥道,“邵温,跟了我这些年,你竟一点长进也没有,真真是个蠢货,他乃朝廷重臣,现在除之必会引人追查,再者依你的功力还不是那诸葛恪的对手,恐怕还没下手,就先被他擒住了。”
但孙峻转念一想,若等他到了襄阳再下手,也不失为一个法子。诸葛恪定会留在建业,只有诸葛瑾一人去往襄阳,早埋伏些□□手,倒也容易得很。
“这下倒便宜了诸葛恪,不过好戏还在后头呢?”孙峻笑得那样冷冽,好像已经万箭齐发,猎物唾手可得。